('所谓调养，除了医术高明的郎中，上佳的补药必不可少。<br />\n长公主府已经被水匪洗劫一空，别说药材，连粮食都不剩半粒。<br />\n幸好武将军征战沙场多年家底颇丰，袁谟和慕悦儿被安排住进了扬州的将军府。<br />\n把补药当饭吃了半个月后，慕悦儿总算是稍微有了点精神。<br />\n趁着天气晴好，袁谟让人在廊下支了一个躺椅。<br />\n将慕悦儿安置在躺椅上，袁谟偷偷拭去了眼角的一滴泪珠。<br />\n他虽然没能等到洞房花烛，但小家伙脸皮厚，平日里没少逼着自己背她抱她。<br />\n她个头儿虽不算高，但身材一直都是圆滚滚的颇有些分量，背她抱她其实并不轻松。<br />\n而如今，她那粉嘟嘟的小圆脸已经不足他巴掌大，病恹恹没有半分血色。<br />\n整个人也轻飘飘没有多少分量，衣裙空荡荡的像是只剩下了一把骨头。<br />\n兴许是后背的伤口还没有痊愈，接触到躺椅的一瞬间，慕悦儿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。<br />\n袁谟忙道：“是不是压到伤口了？”<br />\n慕悦儿轻轻摇了摇头：“大脑袋，你陪我说说话吧。”<br />\n袁谟替她盖上薄毯，又去搬了一个锦凳坐在她身边。<br />\n“大脑袋，我爹娘……”话未说完，两只大得惊人的圆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。<br />\n袁谟握着她冰凉的小手，温声道：“我已经把长公主和慕驸马的灵柩安放在寺庙中。<br />\n等我把你送回京城禀明圣上，他定会派人前来扶灵。”<br />\n慕悦儿攒了攒眼泪，又道：“那彩雀她们呢？”<br />\n见她故作坚强，袁谟的心如刀绞一般。<br />\n他强忍着悲痛道：“你放心，所有人都已经入土为安了。”<br />\n“嗯。”慕悦儿应了一声，仰起头看着一碧如洗的天空。<br />\n良久后她才再次开口：“大脑袋，你相信因果报应么？”<br />\n袁谟越发难过，小家伙那般单纯可爱活泼开朗的性子，如今竟能说出这样的话。<br />\n见他迟迟不答话，慕悦儿回握了一下他的手：“你不要难过，我没有胡思乱想。”<br />\n袁谟强行挤出一丝笑意：“凡事皆有因有果，但只有做了恶事的人才会遭报应。<br />\n咱们都是好人，将来定会有福报。”<br />\n慕悦儿脸上露出清淡的笑容：“大脑袋，你问了我好几次我后背是怎么受伤的。”<br />\n袁谟道：“是谁伤了你，我定不轻饶。”<br />\n慕悦儿道：“正如你方才说的，世间的事情都是有因有果，伤了我的人其实是我自己……”<br />\n袁谟大惊。<br />\n关于小家伙受伤的缘由他想过无数种，唯独没有想到她是自伤。<br />\n慕悦儿苦笑道：“爹娘三十多岁时才有了我，自小便娇惯得很。<br />\n我床上的那个暗格，就是儿时同爹娘赌气，为了方便装失踪才请人弄的，只有我屋里的丫鬟们知道。<br />\n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任性？”<br />\n袁谟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：“人都会有自己的脾气，似你这样出身的独生女大多都十分骄纵，你这样已经很好了。”<br />\n慕悦儿睨了他一眼：“大脑袋，你一定是上苍不想让我死得太难看，所以派来拯救我的。<br />\n你不仅救了我两次，说的话也让我舒服。<br />\n我方才的话不是乱说的，我十岁那一年突然对学武感兴趣，想要让娘替我请一位教习。<br />\n可娘说我是郡主，将来会有无数的人保护，学武会显得人粗鲁，不符合我的身份。<br />\n那时的我比现在还任性，心道娘不让我学，我难道不会偷偷学么？<br />\n于是我趁着溜出去玩的机会，去书坊中淘了一本刀谱，又去铁匠铺子买了一把小巧锋利的匕首。”<br />\n如果是重生之前听到这样的事情，袁谟肯定会大笑出声。<br />\n书坊里淘的刀谱都能学会武功，那大宋岂不每个人都是高手了？<br />\n娇养的小贵女玩匕首，不把自己扎了才怪！<br />\n可面对此情此景，他如何笑得出来。<br />\n慕悦儿接着道：“没过几日，娘就听说了我买匕首的事。<br />\n她让管事妈妈来我房间里搜，我就把匕首和那刀谱一并扔进了床的暗格中。<br />\n咱俩相处了这些日子，我的性情你大概也是清楚的了。<br />\n这件事过后，我很快就喜欢上了别的东西，再没有想起过那匕首。<br />\n那一日水匪攻入老宅，慌乱中彩雀把我推进了暗格中。<br />\n没曾想我却被当年自己胡乱扔在那里的匕首给扎了，你说这不是因果报应是什么？”<br />\n袁谟轻叹了口气：“不要想那么多了，等你伤势好转，我送你去京城。”<br />\n其实慕悦儿很清楚，她的身体这辈子是不可能恢复了。<br />\n十几年来娘一直都在努力，想要把她培养成端庄温婉的大家闺秀。<br />\n可她能躲则躲能逃则逃，躲不掉逃不掉的时候就混日子，从来不愿意好好学。<br />\n如今爹娘都走了，她却成了一个想跑都跑不了的人。<br />\n她吸了吸鼻子：“大脑袋，你给我讲个故事吧。”<br />\n对袁谟而言，她的这个要求并不陌生。<br />\n重生之前的那几年，他不知给她讲过多少故事。<br />\n他柔声道：“悦儿想听什么样的故事？”<br />\n慕悦儿想了想：“你就给我讲一个小话本上那种才子佳人的故事，我现在就想听那个。”<br />\n袁谟道：“可我从来没有看过那样的书……”<br />\n他的确是没有主动看过那样的书，但从前被她逼迫着念过很多。<br />\n慕悦儿瘪着嘴巴巴儿地看着他。<br />\n袁谟无奈道：“好吧，那我给你讲一个小郡主爱上穷小子的故事。”<br />\n慕悦儿浅浅一笑：“大脑袋，你该不会以为我爱上你了吧。”<br />\n袁谟险些被口水呛到。<br />\n无论哪一世，小家伙都是敢想敢说，从未改变。<br />\n他故意板着脸道：“你还要不要听了？”<br />\n慕悦儿嘟了嘟嘴：“好吧，我不说了。”<br />\n袁谟轻咳了一声，耐心地讲述起来。<br />\n不怪慕悦儿会那样想，他本就是打算把重生前两人的经历当作故事讲给她听。<br />\n待他说到小郡主认错人，用扫帚把穷小子当负心人狠狠拍了一顿，慕悦儿的小嘴微微翘了起来。<br />\n故事里挨打的穷小子，越听越像是大脑袋。<br />\n而她分明就是那个义薄云天的小郡主。<br />\n穷小子分明就是看上了小郡主，所以才会甘愿被她打而且不还手的！<br />\n这……是不是可以理解为，大脑袋也有些喜欢自己呢？', '？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