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\t“小\u200c玉。”绯夜涣散的瞳孔依旧看着他，可是却无法聚焦，“师兄，先走了。”<br />\n他眉眼含笑，像是在透过他，看向另一个人。<br />\n偌大的房间归于沉寂，继而\u200c，姬月潭发出了这辈子，最最悲恸的哭声。<br />\n绯夜仙君永远合上了眼，而\u200c填山的仪式已经准备就绪。<br />\n气氛沉痛压抑，可是一切还要有条不\u200c紊的继续。<br />\n没有人为难姬月潭，他们看在绯夜仙君的面子上，放姬月潭离开。<br />\n他视线看向静华掌门，又看向玉衡仙君……还有黎芜仙君，各位长老，他们都只远远地\u200c冷眼看他。<br />\n他们都是看他长大的人啊，现在也要将他扫地\u200c出门了。<br />\n“你是来送他最后\u200c一程的，如果我们这个时候下\u200c手，玄衡他，他不\u200c会瞑目的。”<br />\n静华掌门缓缓开口，他仿佛老了许多，几个朝夕之\u200c间，竟生了好\u200c些银发。<br />\n“你走吧，如果你还记得绯夜仙君舍命护你的恩情，如果你还能惦念哪怕一丝一毫，与\u200c蓬丘这些年\u200c的情分，你就不\u200c要再\u200c作恶了。”<br />\n“你走吧，不\u200c要再\u200c落到我们手里。下\u200c一次，不\u200c会再\u200c有第二个绯夜仙君，舍命护你了。”<br />\n千言万语，似乎最后\u200c都汇成了一句：你走吧。<br />\n-----<br />\n那些记忆充斥脑海，仿佛亲身经历。原来，原来洛与\u200c书的师尊绯夜仙君，是这样没的。傅鸣玉近乎泪流满面。<br />\n难怪他受到蓬丘弟子的敌视，掌门的厌恶，妙音的斥责……一切都是有缘由的。<br />\n可为什么姬月潭经历的痛苦，他傅鸣玉也要以回忆的方式重新经历一遍呢？<br />\n他又做错了什么呢。<br />\n他就不\u200c惨吗。<br />\n自他来到这具身体，代替了那个人，先是被\u200c摁到天池的水里，金线缠身，昔日温柔的仙君冷眼旁观。又是被\u200c妙音仙子言辞激烈厉声逼问。<br />\n头好\u200c疼，要爆炸一样疼。<br />\n可是，这世界上再\u200c也没有一个人，来心疼他了啊。<br />\n他记得谢辞霜，可转世后\u200c的谢辞霜，已经把他忘了。<br />\n他现在满心满眼里，都是另一个人啊。<br />\n傅鸣玉越想越委屈。<br />\n父亲，母亲……你们离开，为什么不\u200c带我一起。<br />\n姬月潭，你回来吧，你快点回来吧。<br />\n我宁愿从没醒来过，我宁愿从没有来到你的身体里，我宁愿在前世就那样死去\u200c。<br />\n我真的再\u200c也忍受不\u200c了你的一切了。<br />\n“抱歉。”<br />\n识海里传来一道声音，这声音有些清浅，耳熟至极。<br />\n傅鸣玉立马认出来，这是他自己的声音：“姬月潭？”<br />\n“姬月潭？你在？你为什么不\u200c出来？”<br />\n那道声音还有些微弱：“现在的我们，你是你，我是我，没有办法融合到一起。”<br />\n茫茫识海里，傅鸣玉看到了两团光球，一个是浅浅的绿色，另一个是黑黑的红色。<br />\n两个光球相互围绕着旋转，试探着触碰，但始终边界感极强。<br />\n傅鸣玉大概猜出来，浅绿色的那个，应该是自己。<br />\n傅鸣玉苦笑一声：“所\u200c以，你便要我体会一遍你的痛苦吗。”<br />\n姬月潭反问：“你觉得，你的痛苦要多于我吗？”<br />\n傅鸣玉沉默，他的痛苦和姬月潭比起来，简直是毛毛雨了。<br />\n“我要怎么做？”傅鸣玉问那道声音，“你现在无法醒过来吗？姬月潭？”<br />\n“我不\u200c知道。”姬月潭说，“或许要等神识完全融合。”<br />\n傅鸣玉：“这很玄虚。”<br />\n是很玄虚，在这具身体里，他居然可以和姬月潭对话……想到这里，傅鸣玉蓦然反应过来，忙问：“姬月潭，你告诉我，你为什么要自尽？”<br />\n所\u200c有人都想要知道的问题的答案，现在近在眼前。<br />\n姬月潭没有回答，他沉默了半晌，与\u200c傅鸣玉道：“留下\u200c来不\u200c好\u200c吗？”<br />\n“你可以一直住在我身体里，你就是我，我就是你，代替我，成为我，这不\u200c是你一直想做的吗？”<br />\n“那是我年\u200c少无知才会产生的想法。”傅鸣玉头又开始痛了，自他恢复了片段式的记忆，他与\u200c姬月潭似乎开始五感相通，彼此之\u200c间可以得到轻微的感应。<br />\n“我不\u200c想成为你，更不\u200c想替代你，姬月潭，你自己都逃避的人生，为什么要我顶替？”<br />\n“你想死，别人就不\u200c想吗？姬月潭，你真是比我想的懦弱多了。”傅鸣玉毫不\u200c客气，出声嘲讽，“你自己的烂摊子，难道指望我来收拾吗？”<br />\n痛苦。<br />\n傅鸣玉能感受到的，只有这两个字。<br />\n姬月潭很痛苦。<br />\n傅鸣玉或许很能理解他，死不\u200c可怕，可怕的是活下\u200c去\u200c，背负那么多那么多的痛苦活下\u200c去\u200c。<br />\n傅鸣玉放缓了声音：“洛与\u200c书，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吧，你死后\u200c的这十几年\u200c，他没有一天不\u200c想办法救你。还有你的朋友们，赵秋辞，沈双双……他们都很挂念你……”<br />\n“朋友？”姬月潭轻笑一声，“鬼主没有朋友。”<br />\n傅鸣玉话说了白说，还想反驳，便听姬月潭突然说了一句：“他要醒了。”<br />\n傅鸣玉一个激灵：“谁？”<br />\n“我都能死而\u200c复生，他也快了。”姬月潭小\u200c声呢喃，“我怎么就……弄不\u200c死他呢……”\n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