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7章
“师父。”洛洛嘶哑道，“你幻想出阿苗这个自己，是因为你杀了父母，心中愧疚吗？”<br/> 巨人眼珠一抖。<br/> “阿苗的父母，是很善良，很坚定的人。手中有武器，却不抢人、不伤人。这样的人，怎么可能跟别人易子而食呢。”洛洛的声音越来越小，“你见旁人这样做，就以为自己的父母也这样，于是先下手为强。”<br/> 她笑了笑，“父母死不瞑目的眼睛、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，让你良心不安了吗？你必须认定是他们对不住你，所以把自己分裂成另一个受害者‘阿苗’，再由另外一个冷酷无情的自己来执行‘正义’。”<br/> 巨人用力张大嘴巴，呕出倾盆般的血。<br/> “这样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吃了他们，活下去。”洛洛的眼睛里流露出悲伤，“师父，原来你是这样一个虚伪的人。”<br/> 无论是愤怒、鄙夷还是痛恨，清虚都不会在意。<br/> 但她眸中的悲伤却狠狠扎了他的眼。<br/> “嗬……”他发出了拉风箱一般的可怕的声音，“下一次，我不会留手。”<br/> 巨人轰隆倒地，这一方地狱化为虚无。<br/> *<br/> “一！”<br/> 徐君竹冷冽的嗓音在耳畔炸响。<br/> 寒剑袭来，李照夜下意识反手出剑去挡。<br/> “铛！”<br/> 双剑交架，长天激动得嘤嗡乱颤。<br/> 徐君竹眼睛一亮：“你们回来了！”<br/> 李照夜蹙眉，下意识活动了一下手指，听到一声闷哼。<br/> 他瞳仁一震，急忙循声去望。<br/> 只见洛洛双眼半闭，可怜地张着唇瓣，一下一下轻轻倒气。<br/> 他那只该死的左手掐着她脖子，本来就细的脖子又被掐细了一整圈。<br/> 李照夜倒吸一口凉气。<br/> 他不敢一下子松开手，怕空气乍然呛<br/> 进去，会伤她气道。<br/> 他俯身先把她抱进怀里。<br/> 洛洛半躺在他身上，用力睁眼看他，见他唇角紧抿，眸光冰冷。<br/> 扼在她颈间的那只大手一点一点缓缓松开。<br/> 她知道动手的人不是他，但他这么掐着她命脉，克制着不肯一下子放开的样子，实在是危险又冷酷，强制又温柔。<br/> 她的心脏因为刺激和恐惧而猛烈悸动。<br/> “呼吸。”他沉声示意。<br/> “哦……”<br/> 在他的带动下，她找回了平缓呼吸的节奏。<br/> 蕴满灵力的沁凉空气渐渐充满肺腑，她没有呛咳，喉咙也没有很难受。<br/> 他的手掌还没有彻底放开。<br/> 被他这么握着，她干脆借他的支撑倚在他身上。<br/> 他的喉结滚了几下，恨声道：“早晚把这手砍下来给你当球踢。”<br/> 洛洛：“……”<br/> 她在他身上轻轻蹭了蹭。<br/> 他的手掌还捏着她脖子，力道收尽之后，他开始左左右右检查那只死手留下的淤伤。<br/> “不疼。”洛洛赶紧安慰他，“你掐的不难受。”<br/> 为了不让他砍手，她稀里糊涂补充道，“你怎么样我都喜欢。”<br/> 李照夜：“……”<br/>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危险的鬼话。<br/> 视线扫过一圈，只见这阁楼里仿佛被飓风吹过，门户洞开，没搭好的木板窗框落了满地。<br/> 徐君竹缓缓收功，周身冷汗淋漓，仿佛从水里捞上来一样。<br/> 李照夜颔首：“多谢。”<br/> 徐君竹叹息：“不必客气，我也算是越了一道心墙。”她皱眉，“你二人究竟遭遇了什么？”<br/> 洛洛知道李照夜不爱说那么多话，赶紧从他怀里爬出来，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。<br/> 她用气音说话，倒是一点儿都不伤嗓子。<br/> 徐君竹认真听着，眉头越皱越紧。<br/> 趁她沉思时，洛洛转头去盯李照夜。<br/> 她已经想问他半天了：“你怎么知道阿苗是他？”<br/> 李照夜难得沉默了一下。<br/> “从前带你去那山谷，是因为老头子喝醉提到过。”他笑了笑，语气轻飘，“他身上有几件不值钱的东西，刻着禾苗。他这人，把累赘放身边，总有原因吧。”<br/> 洛洛默然。<br/> 对于巨人清虚来说，“阿苗”也是累赘。<br/> 对于清虚真君来说，那几件旧物也好，李照夜也罢，都算累赘。<br/> 把累赘放身边，总有原因吧。<br/> 洛洛偷眼望向李照夜，见他微眯着眸，懒懒望到窗外很远的地方。<br/> 从他脸上看不出难过。<br/> 可是怎么可能不难过呢？<br/> 曾经因为老头子喝醉酒，提到那个倒霉的地方是他故乡，李照夜便带她去了那里，屠遍了东鱼州所有妖魔。<br/> 他甚至都没有对她说起真正的原因。<br/> 他一定觉得挺矫情。<br/> 洛洛抿住唇，借着虚弱，把脑袋靠在李照夜身上。<br/> 分他一点体温，给他取暖。<br/> “我想到了。”徐君竹眸光一动，望向依偎的二人，“虚空梦魇。”<br/> “哦？”<br/> 徐君竹缓声道：“师父提到过，前任宗主秦无衣秦道君，曾经击杀了上古妖魔虚空梦魇。此妖魔擅长制造梦魇之境，将神魂摄入其中杀害吞噬，以滋养壮大自身。”<br/> 洛洛抬头与李照夜对视一眼。<br/> 陈玄一继承了秦无衣的衣钵，清虚又将陈玄一玩弄于股掌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