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山道空寂，古刹无声，耳边时时听着周遭响动，寻找熟悉的那一声。</p><p> “妙觉禅师。”</p><p> 清似磬音，回响良久。</p><p> 是沈娘子来了。</p><p> 从沈娘子怀上釉儿，奔下山那一夜算起，到如今，已一年有余。</p><p> 一年没有见她。</p><p> 洛明瑢却如从前一样，回首目无波澜：“沈娘子，你来了。”</p><p> “禅师，你再给我一个孩子吧。”</p><p> 那个“好”字，洛明瑢并未说出口。</p><p> “生了？”他知道，他故意问。</p><p> 沈幼漓小幅度地点头，“三个月前。”</p><p> 拉着洛明瑢的手贴在自己肚子上，还抬眼仔细观察他，瞧他有没有因自己背着他生下孩子而生气。</p><p> 好像没有在生气。</p><p> 洛明瑢只是轻捻佛珠，压下手掌之下那片柔软对他的触动。</p><p> 这一片之下曾孕育、诞生了他的血脉。</p><p> 他和沈娘子不是两个无关紧要的人，他们有一个孩子了。</p><p> 无论身处何地，无论世事变迁，这一点联系都不会改变。</p><p> 洛明瑢这么想着，胸腔似乎有什么在膨胀，好像身处荒原之中，一场甘霖过，死寂许久的土地萌发了新绿的幼芽。</p><p> 沈幼漓听着他的呼吸声，等着洛明瑢说话，但他只是默然将手从她的肚子上收回。</p><p> 未等沈幼漓失落，他俯身将她抱了起来。</p><p> 似乎很顺利，沈幼漓顺从地将手臂搭上他的脖子，温软的唇瓣落在颊侧。</p><p> 洛明瑢也嗅到沈娘子身上的气息，变得不一样了，面容似乎也柔和许多，眼中少了几分锋芒，像新剥的荔枝，又像化在掌中的脂膏。</p><p> 他将人抱紧了些，沈娘子因何有这番变化，太过惹人寻味。</p><p> 沈幼漓浑然不知男人心思，还将他当一尊自持的佛像，懊恼于自己急切的亲近未得洛明瑢一丝回应。</p><p> 一转过头就已经被他带出山寺，入目一片苍绿山景，她身量并不矮小，但在高大的洛明瑢怀里也逃不过“娇小”二字，他抱着她走在山道上，轻松得如履平地。</p><p> 瞧着路往洛家别院去，猜测到洛明瑢的心思，沈幼漓安安静静不说话，只是仰头望着天。</p><p> 天光在叶隙之间，晒得她肌肤雪白生光，眼瞳剔透似琉璃。</p><p> 洛明瑢少见这样安静的沈娘子，从前她总叽喳个不停，这次话实在少，不知道是不是怀孕和哺育孩子让她有些疲倦。</p><p> 不过此刻的她，应当才是原本的她。</p><p> 推开别院的乌木门，别院不大，只有一进，守院婆子见他们回来，借口买菜下山去了。</p><p> 沈幼漓居正中主屋，洛明瑢曾经被她拉进来看过。</p><p> 屋中全无闺阁女儿陈设，反而比青楼更令人发指，全是她从前搜罗来的春画图册和各种玩意儿。</p><p> 这人也不是自己研究，而是把门锁了，当着洛明瑢的面打开，指着一页和他咬耳朵：“禅师，听说这个玩起来甚是爽畅，咱们悄悄玩这个好不好？”</p><p> 她从不掩饰自己司马昭之心。</p><p> 这一回上山则收敛太多，不知是不是当了阿娘的缘故，知道害臊了。</p><p> 洛明瑢将她放在榻上，沈幼漓主动抱住他的脖子，软腻的身躯紧紧贴着他。</p><p> “我惦念你。”她说着吻上洛明瑢的唇，急切又大胆，刻意催发氛围。</p><p> 洛明瑢错了，沈娘子还是没有收敛。</p><p> “啊嗯——”她故意哼哼出声音来。</p><p> 气息变得凌乱，借着吻和洛明瑢搅和在一起。</p><p> 沈娘子的唇吻起来柔软而甘甜，让洛明瑢忆起离京之后再未饮用的酥酪，她的肌肤细腻而让人疑心一上手就会搓破。</p><p> 洛明瑢将她抱住，望着那双比从前更沉静的眼睛，似乎她只是例行公事，而徒留他心湖摇曳。</p><p> 沈幼漓没有觉察到他的幽微心思，开始将吻落于他面旁，轻声问：“不高兴？”</p><p> “没有。”</p><p> 她浅笑开，再接再厉，继续温柔地、大胆地印在他唇上。</p><p> 到脖子，沈幼漓只是靠着，呼吸轻扫那一片肌肤，是洛明瑢捏起她的脸，二人对视。</p><p> 面对近在眼前的一双眼睛，洛明瑢知道自己意念在摇摇欲坠，不然也不会任她亲了一阵，才阻止她。</p><p> 他握着她的后颈，略微收力将人拉开。</p><p> “嗞啵——”分出时声音逸出一声，她被按倒榻上。</p><p> 他吐气：“许久未见，沈娘子只是惦念这点东西？”</p><p> 沈幼漓巧言令色：“还惦记你。”</p><p> 洛明瑢摇头，他更想听她抱怨，抱怨她怀着身孕为什么自己从不下山，抱怨她生的时候有多痛，抱怨他为什么不陪在身边，她该十分委屈。</p><p> 但沈娘子始终不提。</p><p> “如今，你该将身子先养好。”说话间他又完成一次吐气，消解暗火。</p><p> “可你的脸摸起来好烫，这么竖着，不会坏吗……”</p><p> “无</p> ', ' ')('\n <p>碍。”</p><p> “怎么会无碍，“她翻身背对他，撩起眼儿看他，她的唇淡色时好看，如今吻成殷红，依旧好看，眼睛似狸奴一样的可爱，带着点不解人事的天真。</p><p> 任寻常什么男子，让她这样瞪一眼，都滋味甚好。</p><p> 可洛明瑢还是拒绝了她，“你身子还未养好。”</p><p> 沈幼漓问话依旧直白：“养好之后，就可以了吗，这可是你说的！”</p><p> “届时再说。”</p><p> 她还加了一句：“要是不答应，我就在意不要理你了。”</p><p> 洛明瑢差点呛到，还威胁他。</p><p> 他咬起牙关，捏她后颈的手也带了些力道，惹得她咕哝了一声。</p><p> 他只重复：“届时再说。”</p><p> 只要半个时辰就够，确实是收敛了。</p><p> 沈娘子眉尾耷拉下：“那要养多久，十天，半个月？”</p><p> “一个月之后再说。”</p><p> “……好吧，说定了。”</p><p> 她自己一拍掌，从榻上坐起来，恢复了端庄，像一开始出现在感云寺中那样。</p><p> 二人似乎也算重归于好，谁也没再提那一万两的事。</p><p> 沈娘子却不提这一年里发生的事，洛明瑢并未问她。</p><p> 他想沈娘子会主动跟他说，从前她一日里话总是没完，她什么事都与他分享。</p><p> 如今却不说了。</p><p> 似乎答应与她行房，沈娘子就会丧失在平日里讨好亲近他的念头。</p><p> 她懒得多费一分力气。</p><p> 洛明瑢不知道的是，沈幼漓心里记挂着才三个月的女儿。</p><p> 那么小一个襁褓，抱在怀里轻得跟没有一样，就算放在身边，也时时令人悬心，何况是分开那么远。</p><p> 自己离开她那么久，洛家人真能照顾好她吗？</p><p> 幼儿难养，要是不小心夭折……</p><p> 一想到这儿，沈幼漓就什么心思都没有了。</p><p> 洛明瑢让她将养一个月，正中了沈幼漓下怀。</p><p> 等洛明瑢走后，她赶紧就下了山去，周氏问起也有话答。</p><p> 于是，第二日沈幼漓并未出现在感云寺，第三日不见她，第四日也不见……</p><p> “若是病了……”</p><p> 洛明瑢给了自己这个借口，去了洛家别院。</p><p> 守院婆子道：“娘子下山了，说是一个月后再上来。”</p><p> “……”</p><p> 沈幼漓将他当成个什么，待时而摘的果子吗？</p><p> 洛明瑢并未生气，不过锄地时多锄两丈。</p><p> 如此锄了一个月的地，沈幼漓又出现了。</p><p> “禅师，已经一个月了，你答应我的事，也该兑现了。”</p><p> 洛明瑢回头，沈娘子站在田埂边，盈盈似一朵水仙。</p><p> 听到声音的人停下，提着锄头走到她面前。</p><p> 他的呼吸比平常更急更沉，热气好像蒸腾到了她的脸上，近得沈幼漓不好直视，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，好像刚刚说话那个不是她。</p><p> 天气已到闷热之时，山蝉百虫拖长鸣叫声，洛明瑢锄地时，将僧衣系在腰间，背对着烈日挥锄。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