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“烦请你告知住持，妙觉要去后山闭关一阵了。”</p><p> “好……”</p><p> 小沙弥不明白眼前情况，只认真跑腿去了。</p><p> —</p><p> 这厢，瑞昭县主满心满眼都是要为她还俗妙觉法师，早把那容貌过分出挑的女子抛诸脑后，根本不知她何时离去，也不知道妙觉禅师已经往后山去了。</p><p> “妙觉法师何在？我一定要见到他。”县主耐心告罄。</p><p> 得知妙觉禅师心中有她，瑞昭县主也不再谨小慎微，眼下，她只想赶紧见到他。</p><p> 可捉来每个和尚，一问都说不知道妙觉去了哪里。</p><p> 他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！</p><p> “县主，上下都找了，没找到……”侍女小心翼翼地说。</p><p> 瑞昭县主拍了桌子：“那就派人去找，本县主就不信，把整个禅月寺翻过来还找不到！”</p><p> 一阵折腾下来，一个七八岁的小沙弥被带到她跟前。</p><p> “师兄闭关了，谁也不见。”</p><p> “你说了吗，是本县主找他。”</p><p> 小沙弥摇摇头。</p><p> “他在哪里闭关？”</p><p> 智圆禅师实在不能让县主这样胡闹下去了，出来打圆场：“县主，妙觉确已闭关，而且后山禅洞险峻，稍有不慎就要掉下山去，不宜去打扰。”</p><p> 县主不信，只当他们都故意在阻挠自己：“是妙觉禅师真想闭关，你们禅月寺却故意阻挠，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。”</p><p> “本寺绝无阻挠，这都是妙觉自己的意思。”</p><p> 智圆后悔自己没修好闭口禅，引出这么大一场动乱。</p><p> “妙觉禅师想还俗？”</p><p> 女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，县主循声看去，是一个身穿单丝罗裙，打扮入时的商户娘子，瞧着有三十上下。</p><p> 洛明香切切给她行了一礼：“县主安好。”</p><p> “你是谁？”瑞昭县主语气不耐。</p><p> “我是瑜南洛家二房女儿洛明香，不瞒县主，妙觉禅师正是我弟弟。”</p><p> “你弟弟？”</p><p> 县主没想到妙觉禅师还是家人，而且是瑜南富户，她还当除了雍都国寺，遁入佛门的不是孤儿便是穷苦人呢。</p><p> “是啊，妙觉禅师，俗名洛明瑢。”</p><p> 洛明瑢……县主将这名字念了两遍，再抬脸，笑容已可亲许多，“原来是洛家人，刚到瑜南时，阿爹酒宴上就见过洛家老爷，是……录事参军？”</p><p> “那是我家伯父，我与明瑢的阿爹就是一个商户罢了。”</p><p> “能做到的洛家这份上的商贾，寻常官吏哪里比得，洛家从前在雍都是累世官身，更与一般商贾不同，我有一叔祖父在国子监就学，曾经提过，与洛家祖父曾是同窗呢。”</p><p> “难为县主垂怜，还记得些祖上薄交。”</p><p> 二人三两句话就搭上了关系，对彼此态度已是心领神会。</p><p> “听闻明瑢要为县主还俗，可当真？”</p><p> “这……”县主低头羞涩，“我也是偶然撞见智圆禅师这么说，听、是绝没有听错的。”</p><p> 洛明香掩唇惊讶：“出家人不打诳语，住持能那么说，那该是真事了。”</p><p> 见她神情夸张，县主忐忑问道：“是……有哪里不对吗？”</p><p> “不是，我只是惊讶而已，想只是当初阿娘怎么逼他留在家中，他都一意孤行剃度离家，十几年佛前清修，阿娘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，劝了他多少回，都不能改变他的心意，如今却因见县主你，想要还俗，看来，我那弟弟是真动了凡心，一发不可收拾了。”</p><p> 洛明香要搭上县主，当然捡她乐意听的说。</p><p> 妙觉禅师的阿娘都不能劝他还俗，可他却因为自己产生这样的念头，这是怎样一番情深似海啊，县主一颗芳心怦怦直跳，都到嗓子眼了。</p><p> 洛明香一看她神色，就知道自己的话很是奏效。</p><p> “其实我也不该惊讶，毕竟刚刚讲经堂里，我还是第一次见，我那弟弟愿意舍身为一个人做到这个份上……”</p><p> 县主低垂脖颈不言不语，只想听得更多些。</p><p> 洛明香倒摆摆手：“县主见笑，是我痴蠢，也有可能是他一厢情愿，您未必对我那蠢弟弟有意，我只胡言乱语罢了，冒犯之处还请县主恕罪。”</p><p> 她忙道：“不是，他不是一厢情愿！”说完又含羞把头垂下。</p><p> 今日不止从一个人嘴里知道，妙觉待自己也别个不同，县主心中早溢出蜜糖似的甜。</p><p> 她更加笃定，自己与他是上天注定的缘分。</p><p> 可说完，她又幽怨道：“如今他却躲着不肯见我，这是什么道理？”</p><p> 洛明香宽慰道：“明瑢毕竟在佛门清修十几年，我这弟弟自小就心志坚韧，寻常没人能动摇他的意志，难得这次为了县主有所动摇，一时不能坚定所想，躲着要想清楚也是正常的。”</p><p> “万一他想清楚……是舍了我呢？”</p><p> 洛明香拍拍她的手：“不会的，你们二人有缘，他都为你做到，怎么可能甘心一辈子在空门</p> ', ' ')('\n <p>之中。”</p><p> “那我今日当真不见他了？”</p><p> 洛明香也不能肯定洛明瑢看在她的面上一定会露面，便敷衍道：“来日方长。”</p><p> “好吧，“瑞昭县主勉强被劝下来，“你能再说些……你弟弟的事吗？”</p><p> “县主想知道，我说多少都成。”</p><p> 县主问出心中困惑：“妙觉法师既出身瑜南世家，为何舍亲出家，皈依空门？”</p><p> “县主，此事待我慢慢同你说。”</p><p> 洛明香拉着县主到一处亭中，又看向左右，瑞昭县主心领神会，屏退了左右侍女。</p><p> “说来我这弟弟虽生在锦绣，却命似浮云，只知道阿娘怀他辛苦，生下来身体不好，一出生就养在寺庙里，受佛门庇护，不让百邪侵扰，</p><p> 好不容易养到八岁，要从庙里接回来，谁料半路遇上劫匪，将他劫走要银子，家中给了赎银，结果那帮劫匪还是把他丢山崖下了。</p><p> 好长时间连尸首都找不到，谁都以为他已经死了，尸首一定是摔得粉碎，让野兽叼走了。</p><p> 可两年之后，得到消息，才知道救他的又是一个老和尚，把他带回小庙里当个小沙弥养了起来，老和尚非说他有佛缘，一定要留下他当和尚，可阿娘怎么愿意……”</p><p> 洛明香和洛明瑢其实并不亲近，打幼时到现今，极少住在一起，她人小，事也记得不是很清楚，多是从老人嘴里听来的。</p><p> “其中竟有这样一段内情。”瑞昭县主忍不住叹息，对那人更多几分疼惜。</p><p> “是啊，总算人平安无事回来就好，阿娘将他带回家中，请先生教养，他天资卓绝，课业一日千里，十四岁时接连过了乡试会试，是十里八乡人人称颂的天才，当时离入仕仅一步之遥，</p><p> 谁料殿试之前他突然将所有书册文章都烧了，抛下家人和马上到手功名，又跑回山里去，那时候老和尚已经圆寂，他就另寻了一座古刹剃度出家，从此以方外之人自居，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，“</p><p> 县主听着，愈发认可自己看上的人，他不只会武，文采也如此出众，十四岁的亚元，是雍朝少见的少年天才，父王该是不会反对的。</p><p> 至于出家，待以后她一定会细细相问，妙觉一定会告诉她缘由的。</p><p> 两位年轻娘子各怀心思，絮絮低语时细雨又连绵起来，雨丝在飞檐下汇作珠帘。</p><p> 一时谈到夜幕低垂，瑞昭县主才依依不舍，离开了山寺。</p><p> “阿娘呢？”洛明香一看夜色，没想到和县主聊得起兴，时辰都忘了，有些心虚。</p><p> “大太太说不同路，她先回去了。”</p><p> “又不等我。”</p><p> 洛明香不满地提着裙子，跺脚往自己的轿子去。</p><p> 瑞昭县主也乘着轿子下山了。</p><p> 她靠着窗户，闭目听着沙沙雨声，凉风拂面而来，记忆带她一遍遍回味着白日发生的事，忍不住喟叹出声。</p><p> “春苜，给我调一碗甜露吧。”</p><p> “是。”</p><p> 侍女从暗格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琉璃小瓶。</p><p> 郑王封王时，宫里赐下许多珍宝，瑞昭县主就在其中挑了玉清甘和露，此露只宫中才有，寻常不会赐下，她喝过甚是喜欢。</p><p> 当时父王说：“先帝时都两度奔逃出宫了，宫里竟然还有那么多好东西，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。”</p><p> 瑞昭县主深以为然，后来她被封县主，又赐了这甜露，到这会儿，已经喝得差不多了。</p><p> 在侍女准备调些茶水时，她一把拿过：“算了，今日高兴，不须节制。”</p><p> 虽然惊险，可有心上人搭救，死里逃生，又知晓了他对自己的心意，实在值得庆贺。</p><p> 瑞昭县主仰头，将瓶中的玉清甘和露一饮而尽。</p><p> “咳！咳！咳！”</p><p> 剧烈的咳嗽吓到了侍女，以为县主中了毒，慌忙凑近查看。</p><p> 瑞昭县主摆摆手：“没事，应是喝急了呛到——”</p><p> 话没说完，疼痛的感觉来得猛烈迅速，胸口升起的一股火辣辣，紧接着嘴唇针扎般痛，嗓子肿胀发紧。</p><p> “咳——”</p><p> 她说不出话，死死掐住侍女的手，嗓子发出扯碎纸的声音。</p><p> 侍女不敢喊疼，眼睁睁看着县主整张脸涨成猪肝色，慌没了神，高喊道：“快！快进城找大夫！”</p><p> 马车在夜色里飞驰，瑞昭县主一路兵荒马乱，被带回下榻的行馆。</p><p> 待请来名医时，已是只有出的气，没有进的气了。</p><p> 大夫把过脉，又看了眼珠口齿，一时也未敢肯定中了什么毒。</p><p> “县主似乎并未中毒。”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