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既然都是老同学，那留下来吃个晚饭吧。吴英秀说，正巧了，今天啊，还有你们一个同学的妈妈要过来，真是热闹。<br />\n顾长霁：哪个啊？<br />\n就来了就来了，我已经让燕嫂去门口接人了。她边站起来边说话，走到顾长霁身边的时候，拧起他一块皮，轻声道：你可别忘了你刚刚说的话，等下表现好点！<br />\n靠！原来又是相亲！他还是中套了！<br />\n顾长霁两眼一黑。<br />\n吴英秀热情地招罗贺彰去饭厅，贺彰再次推辞不过，只好应下。<br />\n顾长霁心情复杂，不知道他妈这是玩的哪出，难道他相亲还得让贺彰在旁边看笑话？<br />\n但吃人嘴短用人手软，吴女士刚给他还了债，他不敢顶嘴。<br />\n他们这边刚落座，那头燕嫂便把人带过来了，数人打了照面，立刻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。<br />\n只有吴英秀不明所以，左看看，右看看。<br />\n贺彰问：妈，你怎么在这？<br />\n贺伊人尴尬地笑了笑：阿彰，你怎么<br />\n顾长霁更是瞪大了眼，看着他妈。<br />\n从前顾长霁接触存在主义文学，觉得其中描述的场面都太过荒诞，完全是为了幽默服务，恶搞现实。<br />\n现在才明白，这现实就是他妈的恶搞。<br />\n他需要冷静一下。<br />\n我去趟洗手间。<br />\n刘曦接到了顾长霁的夺命连环call，一脸懵逼地接起来，问：又怎么啦？<br />\n怎么办？顾长霁坐马桶上，我妈疯了。<br />\n啊？<br />\n她绝对疯了，她居然想让我跟男人相亲！疯了吗！<br />\n哦刘曦居然傻笑起来，原来是这样<br />\n你笑个屁！这好笑吗？顾长霁都快气死了，你他妈也疯了吧！<br />\n刘曦笑了足有一分钟，顾长霁不耐烦了，要挂电话。<br />\n刘曦马上认怂。<br />\n就是，那个哥哥，我说了你别怪我<br />\n有屁快放，顾长霁最烦他断断续续说话，别大喘气，你是省略号成精吗？<br />\n就，就是省略号精刘曦想笑不能笑，欲哭又无泪，早上阿姨问我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。<br />\n第3章<br />\n03<br />\n贺伊人和吴英秀，这两位妈妈，相识于一座知名姻缘庙。<br />\n起因是这样的，吴英秀最近心事重重，确实病了一场。<br />\n儿子一辈子没什么出息倒也没关系，但她实在怕儿子那个德行，日后找的另一半心术不正，败坏家门。<br />\n她不能忍受在她撒手人寰之后，还发生那样的事。<br />\n老姐妹们的话启发了她，儿子之前女朋友换的那么勤快，又突然空窗一年，每天打交道的就只有一个刘曦。<br />\n这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。<br />\n再联想到长霁那时赌气的说辞，真的是赌气么？<br />\n她去问刘曦，刘曦和顾长霁从小穿一条裤子，自然不会透露半句。<br />\n她独自苦恼，心结难解，老姐妹便给她推荐了个大师，让她去算一卦。<br />\n也是死马当活马医，她还真的找了过来。<br />\n大师收了钱，一通心理宽慰，最后指了个方向，说令郎的缘分就在今天。<br />\n她一出门，便和贺伊人撞在了一块儿。<br />\n竟是歪打正着。<br />\n她遇见贺伊人，两人细聊之后，互相都感觉到了那么点结亲家的意愿。<br />\n今天约贺伊人过来，也是想和她多联络感情。<br />\n本来她是要费一番心思，找个台阶把儿子找回来的。可见老天爷要成人之美，那真是拦也拦不住。<br />\n顾长霁撞坏了别人的车，还把人带了回来。<br />\n她看出两人之间有点猫腻，又是老同学，才想把人留着，想要同时看看两只股的利弊。<br />\n偏生被撞的这人就是贺伊人的儿子！<br />\n这不是缘分是什么？<br />\n简直就是佳偶天成！天生一对！命中注定了！<br />\n吴英秀差点笑出声。<br />\n她说商场老手，哪里会怕这点尴尬，立刻说：哎呦！真是巧了！巧了！贺姐，你先过来坐！<br />\n她几句话把来龙去脉说了，贺伊人也感慨万分，吃惊又好笑，看了眼贺彰：竟还有这样的事。<br />\n吴英秀说：是我家的娃娃不长眼，这巧合本不该有的，连累了你家<br />\n贺彰。贺伊人提醒道。<br />\n对！你家阿彰，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。<br />\n贺彰：您说的哪里话，阿姨，说不上连累。<br />\n吴英秀又笑起来，连声夸贺彰懂事。<br />\n不到十分钟，饭桌上便一派和气，欢声笑语。<br />\n顾长霁整个人都懵的一批。<br />\n这是他家吗？<br />\n这是他妈吗？<br />\n他轻轻推了推吴英秀的胳膊，贴过去低声说：妈，借一步说话。<br />\n吴英秀看他一眼：说。<br />\n换个地方说啊。他使眼色。<br />\n就在自己家呢，要换什么地方去？你有什么想说的？<br />\n顾长霁都无语了，这都什么事跟什么事？卓别林都不敢这么演！<br />\n可吴英秀脑子里长了秤砣似的，铁了心。他预感到这将是一场舆论大战。<br />\n斟酌再三，他决定暂时忍着，等把贺彰这瘟神送回去了，再和吴英秀摊牌。<br />\n总不能真的让他和一个男人结婚吧？<br />\n一开始吴英秀招呼他们入座时，让他和贺彰挨着。两个人一坐下就自觉地拉了拉各自的位子，拉开距离。<br />\n这一点倒是分外默契。<br />\n他们全程没有交流，就听妈妈们开茶话会。<br />\n她们说起了贺彰的履历，吴英秀对贺彰赞不绝口，又是茱莉亚的全A硕士毕业，又是师从名家，现在还是上青爱乐乐团的驻团指挥<br />\n顾长霁不住打量贺彰。<br />\n贺彰像个木头人，表情都不带动一下，显然已经听惯了这类褒奖。<br />\n切，就会装。他嗤了一声。<br />\n说完了贺彰，她们又开始说顾长霁。<br />\n顾长霁心里翻了个白眼，立刻动了惯用技能左耳进右耳出。<br />\n我都记不得我们家长霁高中的样子了。<br />\n喝了一杯酒之后，吴英秀开始了回忆。<br />\n那时候我们夫妻俩都忙，公司上市，每天就像个陀螺一样打转，学校的家长会，还有我女儿每年大大小小的竞赛，我们没有一次到场的。<br />\n她回忆这些的时候带着一点愧疚，语气也难得柔和：以前长霁在学校的表现，都是保姆替我去见了老师，再告诉我的。好在我们虽然缺乏管教，他那时候也还算听话。<br />\n闻言，贺彰呵呵笑了一声，听着也是冰冰凉凉的，并不像发自真心。<br />\n顾长霁知道这绝对是在冷笑。<br />\n只要贺彰没有失忆，就一定还记得他高中那些不堪回首的二世祖历史。<br />\n那时候他要是犯了错，都是央着哄着燕嫂不要告状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，瞒天过海的，吴英秀当然什么都不知情。<br />\n贺伊人答道：我也是啊，疏忽了阿彰这孩子。弄得他像个闷葫芦，一定要问一句才答一句，也不爱跟我说心里想的事。<br />\n贺彰笑笑。<br />\n你看看，就会这么笑一笑敷衍我，说完她又乐了，像想起来什么趣事，真的是什么都说不出口，也不知道他这张嘴长了是干嘛用的。小时候他跟着我学小提琴，我带他参加过几次演奏。他想学指挥，却不跟我说，后来有一天我在工作室里找不到他，找了半天，才看见他一个人偷偷在台上学指挥的动作<br />\n贺彰咳嗽几声，示意可以不用再说了。<br />\n顾长霁也马上呵呵冷笑了一声。<br />\n学校里的贺彰可没有这么闷，能说会道着呢，一句话就能噎死人！气人方面，他称第二，没人敢称第一。<br />\n顾长霁高中时身高飙得快，不喜欢拘着束缚着，总喜欢把腿伸直了，霸蛮得很，时不时抖抖腿。<br />\n其他人多多少少会忍着，偶尔也有提醒下他的，比如刘曦。但他总是只记得一回，下回又忘了，还是会无意识地抖腿。<br />\n只有贺彰从来不惯他坏毛病。<br />\n他被安排成顾长霁的前桌后，第一次碰见他这种行为，就轻飘飘地说了一句：顾公子家这么有钱，不拿一点出来给你治一治癫痫吗？<br />\n顾长霁：<br />\n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抖过腿，彻底根治。<br />\n这么说起来，我有一点印象了，长霁这届有个去朱莉亚的孩子，吴英秀说，原来是阿彰。<br />\n她问贺彰：你是去学指挥还是？<br />\n学的作曲。贺彰说。<br />\n我不太懂这些，以前倒是给长霁请过老师，但这孩子随我，没乐感。<br />\n术业有专攻嘛，他肯定是天生要做生意的。<br />\n贺彰和吴英秀同时笑出声。<br />\n顾长霁不乐意了：你们笑什么？<br />\n吴英秀更是笑得大声。<br />\n算了算了，经济不独立没人权。顾长霁眼泪往肚子里流，只能化悲愤为食欲。<br />\n看来阿彰还是了解长霁的，吴英秀又开始了，你们高中的时候关系好吗？<br />\n听了这话，贺伊人带着一点期盼似的，看着顾长霁。<br />\n她的左眼似乎有些暗淡，像是盲了，眼角也分布着细纹，但这不影响她的容颜，看得出来年轻时也是个相当出众的美人。<br />\n贺彰的脸大部分是继承了她的优点。<br />\n顾长霁有着绝大部分男人都会有的坏毛病：一旦被漂亮女人直直看着，就容易词不达意，遮掩内心。<br />\n于是他扯谎说：还还行吧，我们两个当时坐前后桌，坐了差不多快半年。还挺<br />\n他看了一眼贺彰：挺好的吧。<br />\n贺伊人说：这是倒是难得，他平时朋友少，来往的就那么几个。回国之后也是一心扑在工作上，不是出去表演就是在家里练琴写谱，很没意思。<br />\n她说话也斯斯文文的，像演奏了一首小夜曲，温婉动听。<br />\n顾长霁忍不住又想，明明当妈的这么温柔，怎么养出这么一个不通人气的儿子？<br />\n阿彰是什么时候回国的？吴英秀说，一年有了吧？<br />\n贺伊人点点头：去年夏天回家的，今年跟我说有计划搬出去住，我还以为是耍了朋友。<br />\n她这句话让顾长霁醍醐灌顶，他漫长的反射弧绕赤道一圈走了回来，意识到了一件事。<br />\n这是一场相亲。<br />\n显然他的相亲对象是贺彰。<br />\n也就是说，贺彰是喜欢男人的。<br />\n这个念头令他全身起了鸡皮疙瘩，无所适从。<br />\n他看向左手边坐着的贺彰，很多话想问，可最终也没有开口。<br />\n反而是贺彰感受到他的视线，眼皮一掀看了回来：看我干什么？<br />\n看你好看，不行？顾长霁脑子继续搭错筋，故意想激怒贺彰，你比姑娘都好看。<br />\n这话一出，只听见两个妈妈都笑了。<br />\n贺彰的脸也如他所愿阴沉了一个色号。<br />\n所以我觉得啊，他们两个在一起还挺般配，吴英秀放下刀叉，你看，贺彰年纪轻轻的就开始管一个大乐团了，又和长霁是老同学，两个人知根知底的，又正好都喜欢男孩子。<br />\n这下贺彰终于明白了，惊诧地望向顾长霁。<br />\n顾长霁人都傻了，没想到她这个决心下得这么快，饭桌上就把婚姻大事给提出来了。<br />\n他不再打马虎，立刻为自己辩白：妈，我那都是咦<br />\n他的话被大腿上的痛意打断，十分不解地瞪贺彰一眼。<br />\n我想去解个手。贺彰抱歉地说着，起身拉起了顾长霁。<br />\n毫无防备的，顾长霁就被提了起来。<br />\n走了几步，他脑子才反应过来：操，这又是玩哪出？<br />\n他没想到贺彰看着精瘦，力气居然这么大，他完全挣不开：你他妈放开我！你解手拉上我干什么？这不是更让人误会吗？妈！我是清白的，我其实不喜欢<br />\n贺彰捂了他的嘴，低声说：我有事和你商量，别嚷嚷，这个房间可以进吗？<br />\n顾长霁点了点头。<br />\n贺彰松开他，拉开房间门。<br />\n要商量什么？<br />\n我们结婚吧。贺彰说。<br />\n顾长霁：<br />\n你、你想什么呢？顾长霁的脸居然有点红，还有点不敢置信，疯了吗？我和你？结婚？我今天撞的是你的车不是你的脑子吧？<br />\n天知道贺彰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，他脑子里轰隆一下就炸了。<br />\n第一次求婚，准确来说是被求婚，居然是从他曾经的死对头嘴里说出来。<br />\n贺彰叹气：我当然也不想跟你结婚。<br />\n这话不知怎么回事，并不动听，也没让顾长霁松口气。<br />\n顾长霁觉得莫名其妙，过了半分钟，装作漫不经心地说：那你是什么意思？<br />\n我妈希望我结婚，贺彰说，而且因为某些原因，我也确实觉得我需要一段婚姻。所以，如果你愿意，我有这个想法，看你配不配合。<br />\n顾长霁再次陷入沉思。<br />\n说实话，他当然是想过这一点的。<br />\n摸清相亲对象的底，私下达成协议，合约结婚。<br />\n但这样做，成功的机率只有一半。<br />\n暴露的风险太高，万一对方软硬不吃，收尾很麻烦。<br />\n但和贺彰就不存在这个问题。', '。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