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 万一老师把她试卷漏掉了，怎么办？<br />\n ……<br />\n 紧张的时候，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接二连三地涌出。<br />\n 上海的大学是多，叶洗砚也宽慰过她，说于她而言，大学的排名是否考前并不重要，重要的是她需要一个“沉淀”和学习的契机。<br />\n 然而千岱兰是要强的性格，当初进jw后，她苦练英音，也是如此；要么不做，做，就做到最好。<br />\n 千岱兰想，叶洗砚一定看出了她的不甘心；所以他没再提高考和成绩有关的事情，只是和她聊工作，聊她今后的规划。<br />\n 她讲了很多，为了压制住胸腔内那颗惴惴不安的心脏。<br />\n 预计下个周，折鹤公司负责对接的设计师会把合作t恤、卫衣的图片和设计稿、细节资料发给千岱兰，千岱兰则和工厂在这个时间段敲定好布料和辅料的采购事宜，然后打版、缝样、修改，确认定版。<br />\n 事实上，样衣的流程应该在签大货合同之前，但，因为涉及到折鹤的联名保密条款，再加上这次联名衣服的版型也不特殊，t恤和卫衣而已。等定版后，千岱兰还会和工厂签订新的大货合同，交付定金，工期两个月，而这两个月内，千岱兰除却盯生产进度外，还会去杭州租赁合适的房子和仓库，招聘助手……<br />\n 她还想带爸爸千军去北京挂号，做颅内减压手术。<br />\n “颅内减压？你张楠哥的父亲，前两年做过类似的手术，很成功，恢复得也不错，”叶洗砚说，“你如果还没选定医生，我可以帮你问一问。”<br />\n 千岱兰眼睛骤然亮了：“谢谢哥哥。”<br />\n 说起来也难为情，她对北京的医院还不太了解，只知道，这种大手术，最好还是去首都的医院动。<br />\n 花钱高就高了点，反正现在千岱兰手上有一部分积蓄，只想着家里人健康平安。<br />\n 生死之外，都是小事。<br />\n 叶洗砚稍作思考：“我有个表叔曾在协和任职，退休后又被返聘，可以请他先给叔叔看一看——你和叔叔阿姨这次去北京，先别订酒店，我同表叔说一声，你们住在那边；他家就在59号院，离协和也近，方便你们办理后续的诊断和住院。”<br />\n 他口中的“表叔”，是姥姥叶玲丽兄长的唯一养子，叶卿年；当初叶简荷来北京读书时，也没少受这位表哥的照拂。<br />\n 叶卿年是叶玲丽从孤儿院里抱出来的，因六指而被遗弃，不知父母来历；后来顶着质疑学医，几乎是一生心血都付诸于医术上，未婚未育——之前，叶洗砚因为误食花生而险些丧命时，也是他尽力医救。<br />\n 千岱兰犹豫：“会不会太打扰了？”<br />\n “没关系，”叶洗砚微笑，“表叔待我如亲儿子，不必担心。”<br />\n 千岱兰眼睛不眨：“表叔是待你如亲儿子，可我不是呀。”<br />\n “你叫我一声哥哥，那就也是他亲女儿，”叶洗砚说，“不必担心，医者仁心，表叔为人和善；先前有外地的患者赶来，不便订房，表叔也会请他们来家中暂住。”<br />\n 千岱兰说：“为什么我叫你一声哥哥，就是他亲女儿呢？哥哥这么说，是想把我当亲妹妹吗？”<br />\n 叶洗砚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反问：“你叫我哥哥，难道就是想把我当亲哥哥？”<br />\n 说这话时，他靠近千岱兰，弯腰俯身，千岱兰嗅到他衬衫上很淡的香水味道，那种苦、涩的乌木香水气息，沉静温和，余韵悠长，和他很配。<br />\n 这个迁就的姿态令千岱兰看清楚了他下巴一粒小胡茬，她刚才碰电脑前洗过手，知道叶洗砚不用电动剃须刀，那种传统的老式剃须刀，需要手动，用那种锐利的刀片来贴皮肤刮；还有台面上那瓶须后水，是千岱兰曾在专柜中试闻过的，也是她去年送给殷慎言的生日礼物——在选择一些东西上，他们有着相似的喜好。<br />\n “你似乎很喜欢喊别人哥，熙京是你哥，殷慎言是你哥，张楠是你哥，梁叔在你口中也是’哥’，”叶洗砚温和地问，“你有那么多哥哥，我很想知道，我是不是其中最无足轻重的那一个？”<br />\n “怎么会呢？”千岱兰说，“你也听到了，我只叫你哥哥；倒是哥哥你，工作那么忙，小燕子一样，各个城市，东南西北，飞来飞去，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有很多妹妹。”<br />\n 她并不完全了解叶洗砚。<br />\n 对方的生活，对方的工作，对方的家庭情况，对方的朋友……都和千岱兰隔着几层阶梯。<br />\n 站在上面的人，想向下看，只需微微俯身，便能一览无余；<br />\n 而下面的人，即使铆足了劲儿地往上爬，也仅仅能悬挂着、瞥一眼。<br />\n 千岱兰就这样努力地看一眼叶洗砚。<br />\n “在你之前，”叶洗砚说，“我的确有两个妹妹。”<br />\n 千岱兰的心坠坠地沉下去。<br />\n 其实这一瞬间，她有点说不出话，不是作文课上那种“心如灌了铅”，不是一坠到底，而是即将坠到底时空空地悬着，冷冷地置着，肋骨间被慌乱的心跳声填满，像大雨砸落大地的鼓点。<br />\n “我就知道，”千岱兰语速变快，“你和我一样，似乎也很擅长谈判。”<br />\n “嗯？”叶洗砚颊边酒窝深了，“我擅长谈判和’有妹妹’两者之间什么关联？难道因为我擅长谈判，所以父亲和他第二任妻子就能顺利生下孩子？”<br />\n 千岱兰怔住。<br />\n “我的确曾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，可惜都没有活到顺利生产，”叶洗砚说，“除此之外，就只有一个’妹妹’了。”<br />\n 千岱兰说：“对不起，我不知道……节哀顺变。”<br />\n “没关系，”叶洗砚轻描淡写，“我是个残忍的坏兄长。”<br />\n 他低头，看一眼手表，催促：“时间到了，查查成绩吧，妹妹。”<br />\n 说不清是调侃还是什么，他口中的这句话轻快又明亮，尾调上扬；千岱兰恍然间才意识到，原来时间已经到了。<br />\n 不知不觉，他们居然聊这么长。<br />\n 她刷新网页，屏住呼吸，打开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，输入上面事先记下的准考证号和姓名，点击——<br />\n 网页一片空白。<br />\n 叶洗砚安慰她。<br />\n “别紧张，”他说，“这个时间查询的人太多了，系统后台承受不住剧增的人流量。”<br />\n 千岱兰说好。<br />\n 等了两分钟，网页还是空白的。<br />\n 她尝试打电话查询，提示占线。<br />\n 同时查询成绩的学生太多太多了，不单单是学生，还有学校里的老师，他们都会在这个时候来查。<br />\n 很多公立高中，学生的本科过线率也和班主任的奖金、考核挂钩。<br />\n 叶洗砚也打了电话，同样得不到回答。<br />\n 编辑发送短信，等过五分钟，没有任何回应。<br />\n 千岱兰耐不住了：“是不是因为我社会考生，所以才查不出来？”<br />\n 叶洗砚打酒店内线电话，请服务台送些新鲜的橙子和葡萄上来——这里有个女孩开始着急上火了，需要些凉凉甜甜的东西压一压。<br />\n 接下来的四十六分钟过得又快又慢。<br />\n 快在千岱兰疯狂刷新网页、打电话、发短信，机械重复的劳动会杀死时间；<br />\n 慢在这四十六分钟的每一秒都是如此煎熬，真正的、将心放在铁板上炙烤的那种煎熬。<br />\n 叶洗砚切了橙子给她，她一口气吃了三个，都不记得橙子什么味道，只有低头时闻到指尖上属于橙子的寒香。<br />\n 漫长的时间将情绪反复揉搓，千岱兰已经开始认真思考，如果这次高考真的出了意外，是不是还得以社会考生身份再来一年？<br />\n 那店怎么办？紫姐那边怎么办？真要开网店的话，继续在沈阳，那邮费可能会劝退很多买家……<br />\n “出来了。”<br />\n 叶洗砚突然的一声，提醒千岱兰。<br />\n 她抬头，看到那始终空白的网页，终于缓慢地加载出登陆页面。<br />\n 千岱兰俯身，快速输入已经记在心中的准考证号和姓名，点击，查询——<br />\n 终于，成绩一点点被艰难加载。<br />\n 这简洁到堪称简陋的网页，如此让无数考生备受煎熬。<br />\n 科目名称成绩<br />\n 语文 113<br />\n 数学139<br />\n 外语142<br />\n 综合273<br />\n 总分667<br />\n 千岱兰脑袋有短暂的眩晕。<br />\n 这是她所有正式模拟考试中，成绩最高的一次。<br />\n 667，667！！！<br />\n 千岱兰仔细看了网页，用手机拍照，先给爸妈发过去；他们没有立刻回复，千岱兰一刻也等不了，直接打电话过去，超大声地说爸妈我成绩出来了，考得无敌好！我考了667分！667！！！<br />\n 等打完电话，千岱兰才发现自己手是抖的，额头是冒冷汗的，就连脸颊也是发红发烫的。<br />\n 她发现自己控制不住现在的身体，只是看着叶洗砚傻乐。<br />\n “恭喜你，667，”叶洗砚扬眉，眼底藏不住的喜悦，“这么好的成绩，我能不能请你吃晚餐，好让我也沾沾喜气？”<br />\n “要！要！要！不过要我请你，”千岱兰连说三个要字，耳鸣——耳底有那种悠长的电流声，她知道这是因为过于激动喜悦，只望着叶洗砚笑，“立刻，马上，我现在就要请你——还有杨全哥！”<br />\n 她请叶洗砚和杨全在酒店的粤菜厅吃饭，杨全早就准备好了庆祝她的升学礼，是今年三月份刚出的ipad3。<br />\n 杨全乐呵呵地说，这个很适合拿来看看电影听听歌之类的——哦不，学习。<br />\n 千岱兰兴高采烈地收下礼物，双手合拢，捧到叶洗砚面前。<br />\n “我呢，我呢？”她问，“哥哥没给我准备升学礼么？”<br />\n 叶洗砚失笑：“那份合同不算么？”<br />\n “那是我们生意上的合作，算什么升学礼？”千岱兰说，“不会吧？哥哥难道真没给我准备礼物？刚才哥哥还说把我当亲妹妹，该不会连升学礼也没准备吧……”<br />\n 杨全呛住了，咳嗽好几声，有点不敢置信地想。<br />\n 啊，这玩得好像有点花啊……不愧是叶老板和小千老板。<br />\n 叶洗砚抽了纸递给杨全，看着千岱兰笑：“升学礼在我房间，等会儿吃完饭给你。”<br />\n 千岱兰露出她的尖尖小虎牙：“谢谢叶老板！”<br />\n 事实上，千岱兰是真的没想到“升学礼”这方面。<br />\n 杨全送是惊喜，她向叶洗砚要，也是习惯性的，就像好朋友之间，麦姐那里，她也会撒娇要些无关痛痒的小东西。大家都知道，关系亲密的，父母间，姐妹间，朋友间，这种’要’并非讨，更多的，像一种变相来证实感情好的撒娇。有时候要的，也不过是一支笔，一个发夹，一根头绳呢，但俩人都从这种“撒娇讨要”和“大方给予”中体会到了情绪价值。<br />\n 千岱兰也是习惯性地撒完娇后，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这次的瞄准对象是叶洗砚。<br />\n 不过没关系。<br />\n 别说是撒娇要他送升学礼了，就算是撒娇要他查学礼，他都未必会拒绝。', '。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