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\t“有仇报仇有怨报怨，你觉得世上诸公辜负，那么便去找那些导致你沦落的人复仇，为何非得牵扯百姓。”<br />\n“燕氏没有这么教导过！”<br />\n燕羽衣越说越急促，表情逐渐失去控制。<br />\n他看到与自己样貌相当的那张脸，变得惨败，转而青紫，直至面目狰狞。<br />\n严渡散发的怨毒，让他惚而看到了另外的某一种可能的自己。<br />\n可是他凭什么将所有罪责都加诸于他人之身。<br />\n“燕氏教导？”<br />\n严渡听到燕氏两个字，脸皮一抖，嘴角剧烈抽搐几次，反手握住雷霆剑锋，连带着燕羽衣都被他猝不及防地向前踉跄。<br />\n“兄长——！”<br />\n他下意识失声。<br />\n鲜血汇作涓涓细流，从剑锋的弧度一路向下，源源不断地涌入燕羽衣的掌心。<br />\n刻印陈旧伤痕的虎口，曲折的指缝，线条蜿蜒的掌心。<br />\n至他跳动的脉搏，滚烫灼烧。<br />\n完全不在意严渡是不可能的，但至少是现在，燕羽衣没有想过要伤害他。<br />\n如果能好好坐下来交谈，谁愿意与血亲针锋相对。<br />\n严渡太极端，他根本不晓得自己哪句话出口，便会不慎触动他内心中的苦楚。<br />\n这是我的哥哥，我在他的荫蔽与爱护下长大，准确来说，燕羽衣也是始作俑者的一员。<br />\n但现在严渡屠刀指向之处，可以刨除了燕羽衣。但被伤害的那部分人中，却也大多无辜。<br />\n这其中，燕羽衣的责任便是保护他们。<br />\n他答应澹台成迢所要扶持的皇帝，竭力托举的西洲的未来。<br />\n互相扶持的兄长成为未来的坎坷，除了清理，再无他法。<br />\n胸腔中的那股熟悉的闷痛，再度源源不断地扩散开来。燕羽衣膝盖一软，意识瞬间缺失半秒。<br />\n扑通。<br />\n再有所知觉，他已经呈半跪姿势，脱力栽倒在严渡怀中。<br />\n而严渡却由愤怒转而欣喜，手掌拂过他的眼，低低地笑起来，胸腔震动，吐出一个字：“蛊。”<br />\n“小羽，这世上控制人心的有两种强而不可被意志抵抗的毒。”<br />\n男人声线优雅，看着燕羽衣的眼眸逐渐变得飘忽而迷离：“从某种花枝中萃取的汁液，能够令人精神沉迷。将其灼烧的空气灌注于身，起先会出现呕吐的症状，然后是幻觉，身体会被外物刺激得欲罢不能，唯有死亡才能终止。”<br />\n“第二种，便是蛊。”<br />\n“花费的力气很大，造价比前者多得多，但好处是可解。”<br />\n“你知道的，我很少做损人不利己的事，若交易的天平不能倾向我，这就是赔本的买卖。”<br />\n燕羽衣用力推开严渡，怒道：“真是个疯子”<br />\n“严渡，你疯了！”<br />\n“是。”严渡不置可否，甚至有点高兴，高兴燕羽衣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。<br />\n“我早就疯了，可我精神备受折磨的时候你在哪呢？”<br />\n男人摊开手，略微有些无奈：“应付老臣，唇枪舌剑，朝中刀光剑影，回府也不得安生。被族中耆老利用，强忍着恶心替他们办事，堂堂护国将军，竟成了那群老东西赚得钵满盆满的工具。”<br />\n“但我面对你的时候，还是得装出一副稳重体贴的兄长的样子。”他的掌中血有大半蹭在燕羽衣侧脸，乍一看像是燕羽衣受伤。严钦垂着受伤的那只手，肩膀耷拉，腰也不是素日趾高气昂般挺拔。<br />\n他像个失去一切，流浪于天地的灵魂。<br />\n燕羽衣双手支撑着膝盖，耳旁是严渡的自我争辩，脑海中属于自己的那个声音愈演愈烈，喧嚣逐渐盖过严渡的歇斯底里。<br />\n他抬起头，盯着严渡唇齿苦涩：“只有你苦么。”<br />\n“严渡？我该叫你兄长还是燕羽衣。”<br />\n“十几年里，燕羽衣这个名字属于者是你，有什么可抱怨。”<br />\n“京城再险，有雪山可怖吗，有无人之境的泥沼残忍吗。你能靠先师与幕僚的智慧游刃有余，凭借兵权权倾朝野，带着陛下的信任，私下口耳相传‘诏令’。”<br />\n“但我没有，我得戴着伪装拼命。燕羽衣，你醉卧软塌的时候，是我，是我在雪水里滚，在尸坑打滚。”<br />\n燕羽衣手指点了心脏：“我的命，永远都是燕羽衣的影子，这副身躯注定为国捐躯，现在与我提委屈。”<br />\n“你才是真正的丧心病狂。”<br />\n“下蛊，中毒都无所谓。”<br />\n燕羽衣此生没有比现在更清醒。<br />\n他终于不再认为自己与兄长是对照临镜的关系，这个男人明明有自己的面目，狰狞，残忍，带着乃至于天上地下杀神阎罗加起来，都比不过的血腥。<br />\n他有感情吗？<br />\n有，他怨恨所有人，恨不得整个天下陪葬。<br />\n但若有情谊，早就该迷途知返，怎么会落得如今这幅六亲不认，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。<br />\n他贪恋的从前的安宁吗？恐怕只是想拿回那份权势，装作这几年从未发生，仍旧好好地延续着所谓的“燕氏家主” 的肆无忌惮与辉煌。<br />\n但燕氏已经……<br />\n回不到从前了。<br />\n燕羽衣喜欢向前看，从前是，现在更是。<br />\n“看来从前那个来家里臭算命的说得不错，双生确实能够给燕氏带来灾难。但若我是燕寄情，或许也会与你走到这一步。”<br />\n燕羽衣从怀中掏出萧骋之前塞给自己的药丸，用力吞咽，雷霆剑作支撑，摇摇晃晃地后退几步，与严渡拉开距离。\n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