边野又在发愣，每次都精准地猜到他大脑在想什么实在没法适应。<br/> 卫凛冬依旧没有太多表情，语气也是淡的：“小院子也会消失，连同这个房子。”<br/> “婚房我看好了，随时可以搬。”<br/> 这一回脑袋彻底空了，停滞多久，边野没有概念。<br/> 他看着卫凛冬的眼睛，“嗯？”了一声。<br/> 余光中有什么在动，边野跟着低下头，一枚小盒从裤兜中拿出，卫凛冬取出东西。<br/> 无名指上那道三年都没能变浅的白痕重新被覆盖，戒指素款，只一个白圈，很有这个人的味道。<br/> “喜欢么？”<br/> 边野听到卫凛冬在问，却完全丧失了语言功能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，只能怔然地看着那只为他戴上戒圈，从指尖一直捋到指根，软得让人想拿起来咬一口的手。<br/> “边野。”卫凛冬叫他。<br/> 曾经，这个人无名指上一圈突起的金属物是他心上最介意的事，被成少泽下药伤到体无完肤的那个夜晚，他偷偷扒下死死攥进手里，不许这个人再被拴着，恨不得在手中捏成碎末。<br/> 他从没想过，也没奢望过，有一天他可以拴上他，用戒指。<br/> 他们……<br/> 不是坐在沙发两端，那么远。<br/> 自己都还在揣度是不是生他气了，却被给了，戒圈。<br/> 纯白，简单，什么额外装饰也没有，就那么一个套在手指的圈，却美得令人呼吸窘迫。<br/> 心乱得难受，忽上忽下的心潮起落几乎把他逼至失控的边缘……边野紧紧咬住牙齿。<br/> “边野，”这一声太柔了，像什么穿入胸膛抚摸他的心脏：“跟我结婚吧。”<br/> 卫凛冬说着，手伸过去，贴上边野的脸，抹了抹上面的水汽，把这个人低得快要掉到胸口的脑袋按向自己肩后。<br/> 他安慰地在边野后背轻轻摩挲。<br/> “抱歉，我不太会，婚这么求行么？”<br/> 没有求过婚，事先其实做了大量的准备练习，却还是没能拉下脸面，做不到单膝跪地，把戒指高举过头……<br/> “行么？”他又问。<br/> “……嗯。”<br/> 边野不想多出声，他嗓子太哑，鼻音也重，脸都丢没了。<br/> 冬至那天，万嘉格外热闹。<br/> 房后空地搭起烤炉，摆上容纳好几人的大桌，饭菜丰盛，酒水备足，顶着天上的一轮圆月，用满满的诚意款待贵客秦茂。<br/> 这也是在万嘉的最后几天，大部分家居摆设日常杂物，以及一些私人物品都搬到了另一个城区。<br/> 大块的碳火燃烧，烟气旺盛，肉串油汁滴落发出撩人食欲的滋滋声，啤酒倒出翻腾的酒沫，桌边笑闹的人声，一派人间烟火气。<br/> 冬日夜间低温，烟抽一会儿手指就发僵，卫凛冬眯着眼加快吞吐速度，眼前灯光晃了下，有人坐过来，比他矮一个阶梯。<br/> 房后犄角的这块地方清净，烧烤的烟气散不过来，月亮都显得也比别处圆。<br/> “有话？”卫凛冬问。<br/> 被盯不是这一时半刻了，从开饭这人就没少往他这边看，要笑不笑那坏样儿，邱然嘴角斜斜咬着烟，头往后一仰，找卫凛冬要火：<br/> “卫大夫惊世骇俗地又一次戴上婚戒，感想如何啊？”<br/> “……”<br/> 卫凛冬缓缓喷出一缕白雾，给他打火机。<br/> “我觉得小狗子那枚没你手上这个亮，沾上点水就开始擦，布你随身带啊？”<br/> “给我们烤串时都是摘掉的，怕弄脏？还是怕熏着？”<br/> “卫大夫每天早晨一睁眼什么没干就得用布仔仔细细擦一遍吧。”<br/> “一遍哪够啊，是吧？要我说得几遍，怎么也得早中晚各一次，那亮闪闪的，贼金贵。”<br/> ……<br/> 调侃的话一句跟着一句，密集程度着实堪忧，邱然充分发挥‘能挤兑就往死里挤兑’‘决不轻饶不可能放过’的原则持续输出，卫凛冬以不变应万变，化身沉默的大烟囱。<br/> 突然，有脚步声逼近，来人跑得很匆忙。<br/> 房后是一条与围墙独有的细长甬道，他俩坐在空地靠里面这边，往外走就是烤炉和餐桌，烟气缭绕。<br/> 吃饭时，段文涛暗暗跟秦燃较劲，自知酒量浅薄，不顶用，背着人求了半天边野，下跪高呼酒神大人万万岁，这才将小狗子拉拢过来，一起对抗劲敌秦茂。<br/> 这个时候，段文涛气喘吁吁地出现，手伸进邱然外套口袋，塞了个什么东西，像是个小方盒。<br/> “拿着，我兜里放不下了，”说着，往邱然那里继续倒腾，大小包装都不太一样，不过大抵都是些方形的东西；“刚掏打火机都往出掉……我买了好几种口味，有你最爱的草莓味，哈？这玩意还有薄荷的…你倒是拿好啊！”<br/> 也不知是数量可观，还是邱然动作僵硬，不够配合。<br/> 啪，一盒掉到地上。<br/> 用不着看清上面花里胡哨的文字，单那个花色就一眼明了——冈本。<br/> 段文涛把东西捡起，塞给邱然时，顺手掐了把他然然哥的腰，这才斗志昂扬地指着秦燃，又杀回酒桌。<br/> 卫凛冬稀奇地发出一声“嗯哼”，问邱然：“谁惊世骇俗？麻烦你再说一遍？”<br/> “……”<br/> 邱大夫默默把自己的嘴缝上。<br/> —<br/> 段文涛如今酒喝很有长进，有量又有品。<br/> 会看出醉，脚下虚浮身子打晃，却不会被酒精控制再睡成一头死猪，又或是变成‘背带裤小豆丁’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