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\t从来只听说人参可以补身体，灵参可以补灵力，没听说过可以让人长剑骨的参草。倘真的有这种灵药，哥哥又是如何知晓的呢？<br />\n流筝一向崇拜雁濯尘，从来没有怀疑过他说的话，所以对这件事从未深思。如今细细想来，解释不通的地方却越想越多。<br />\n难道哥哥在骗她……<br />\n这个念头令她心里怵然一抖，她下意识拍了一下脑袋，回避这个疑惑，自言自语道：“瞎想什么呢！”<br />\n***<br />\n三月初，太羲宫派出弟子与祝锦行一同前往掣雷城，拜会掣雷城如今的主人，西境莲主。<br />\n因是为了业火一事相求，一向目下无尘的太羲宫也将姿态摆得很随和，派出的弟子不多，却个个身份尊贵，携带重礼。<br />\n流筝送他们离开太羲宫后，去止善塔巡视一番，确认太羲伏火阵没有异动，又乘坐机关鸢前往后山，百无聊赖地溜溜达达，到傍晚时，已摘了一竹篮红彤彤的草莓，还逮到一只后腿受了伤的肥兔子。<br />\n她本想将兔子拎回去宰了，给喵喵做兔肉干，不料那兔子通人性，望着流筝挤出几滴眼泪来。<br />\n流筝探手一摸，圆滚滚的肚子里好像有什么在动……<br />\n果然是快要生了。<br />\n流筝颇有些犯难，她可不会给兔子接生哇！<br />\n娘陪着爹在闭关，宜楣师姐下山收妖去了，师兄们个个不靠谱。情急之中，流筝只好抱着兔子径直来到了季应玄所在的客院。<br />\n屋门紧闭的室内浮着一支红莲，莲镜对面是掣雷城中的夜罗刹首领，帘艮。<br />\n帘艮率几位副首领跪伏在地，聆听莲主大人的垂训。<br />\n季应玄手中摩挲着一只紫玉狸花玉符，语气散漫：“……等他们到了掣雷城，先晾几日，暗中盯紧祝锦行，找个机会将他与雁濯尘分开，孤要单独见他。”<br />\n帘艮应是。<br />\n“至于雁濯尘……”<br />\n季应玄正要说什么，忽然侧目向窗外的方向，有些不耐烦地微微拧眉。<br />\n“怎么又来了？”<br />\n这含着情绪的语气令莲镜对面的帘艮茫然抬头，半晌悟到此言不是对自己，又老老实实垂下头去。<br />\n季应玄抬手收了红莲，不紧不慢地起身整理衣衫朝外走，刚打开门，正与雁流筝撞了个满怀。<br />\n她不仅撞了，还下意识护着怀里的东西转身，发钗上的银流苏甩在季应玄脸上，后脑门正正撞上季应玄的嘴唇。<br />\n季应玄捂着牙齿倒嘶了口凉气。<br />\n急些什么，雁濯尘死了不成？<br />\n“对不住对不住，撞疼你了吗？”雁流筝急声关切。<br />\n季应玄放下手，脸上摆出一副朗月清风的安然神色，声温音缓：“我无妨，倒是唐突雁姑娘了。”<br />\n流筝无暇与他寒暄，忙将怀中瑟瑟发抖的兔子露给他看，满眼期待地望着他：“季公子，你会给兔子接生吗？”<br />\n季应玄：……<br />\n他还真会。<br />\n这样好一个博取雁流筝好感的机会，季应玄当然不会错过。他从厢房里找出一个旧竹筐，从柴房里找来干草和棉絮，仔细铺满筐底，又撒了一把鲜草和鲜萝卜块进去。<br />\n简单给兔子后腿包扎过后，就将兔子抱进了旧竹筐中，拿草编簸箕盖在上面，露出一条缝隙，方便观察兔子的情况。<br />\n流筝小声问：“这样就可以了么？”<br />\n季应玄点点头：“这些野物分娩无须人来帮忙，它只是伤了腿，给它一个温暖安全的环境就可以了。”<br />\n“这么说，你从前也养过兔子？”流筝问。<br />\n季应玄说：“养过一只羊。”<br />\n很久之前的事情，倘若不是被问起，季应玄几乎已经忘了。<br />\n那只小羊是他母亲留给他的，他与小羊一起寄居在舅舅家，每天采叶子和鲜草喂给它吃，天不亮就起床给它打扫羊圈，学塾休沐的时候，会带它到城外的草地上遛一遛。<br />\n那时他年纪小，将小羊当作是他不会说话的兄弟，悄悄向它倾诉对母亲的思念，还给它取了个名字，叫季千里。<br />\n然而羊兄弟毕竟比不过表兄弟，舅舅家的儿子高烧不退，请道士来瞧说是中邪，阖府念咒洒水逛上一圈，结果却指着季千里，说它是邪物，得宰了它才行。<br />\n一开始，舅舅舅娘还好声同他商议，见他只是沉默地护在那羊身前，便开始骂他心狠、冷血。<br />\n之后，他们假意歇了心思，却趁他白日去学塾读书时，他的舅舅亲自抄起屠羊刀，将季千里的羊头砍了下来。<br />\n那天季应玄总觉得心头慌张，好容易捱到下学，一路跑回张家，却见羊圈里空荡荡的，徒留地上一滩浸透了干草的黑血，还有立在墙角的一把屠羊刀。<br />\n后来，也是那把生锈的屠羊刀，活生生剖走了他的剑骨。<br />\n想起旧事，季应玄望着竹筐的目光渐渐冷淡。<br />\n陪他一起长大的羊，其命运，比不过雁大小姐随手捡回来的一只兔子。<br />\n她自出生就拥有父母兄长的爱护，已经如此圆满，却还要抢走他的剑骨……那曾是他离开张家的唯一希望，是他沉溺红尘中能触碰到的唯一一块浮木。<br />\n他迟早要将剑骨夺回来——<br />\n嘴里冷不防被塞入一颗草莓。<br />\n季应玄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，一时咽也不是，吐也不是。<br />\n“这是最红的一颗，我扒开叶子才找到的，怎么样，甜不甜？”\n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