靠着马甲成为了世界之主 第482节
七拐八扭，绕过层层遮掩。<br/> 梅森又问：“那片肉海是怎么回事？”<br/> 少年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，反问道：“你知道什么叫做世界之恶吗？”<br/> “生命诞生于这个世界上，有真善美，也有假恶丑。所谓恶就是与【善】对立的东西，换而言之，就是所有生命避之不及的垃圾。这些东西堆积在世界负面，在他的操控下与生命结合，诞生了一批只听从他命令的生物。你所去的那地方就是巢穴。”<br/> 说到这里，少年的声音低了下来。<br/> “我曾经听过他的构想。他想要将类似的东西遍布在大地中，与泥土融合起来。自那之后。只要有营养供给，土地所在便为其巢穴。他所创造的生命将源源不断地覆盖整个世界。”<br/> “......”<br/> 听到这里，梅森有一瞬间的恍惚。<br/> 他眼前模糊浮现出一副从未见过的场景。<br/> 无数怪物钻出地面，向人类城市前仆后继涌去。黑色雾气弥漫，所有杀戮都只会为更多的怪物供给养分。挺身而出守卫家园会死，仓皇逃窜想要保命也会死。人类和怪物的尸体堆积在一起，被新生的怪物当做食物啃食。残破的城墙上悬挂着旗帜，很快就被怪物连同旗杆一起彻底毁灭。<br/> 苍凉，悲惨而死寂。<br/> 鬼使神差的，他说道：“看来他成功了。”<br/> 少年愣了一下，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。人类眸光沉沉，不知看向何方。语气是他从未听过的低沉。少年张了张嘴，低声回答。<br/> “...我也觉得，没人比他更有决心了。”<br/> 倘若他人伤害你，该如何对待他们？<br/> 以血腥，以獠牙，以眼还眼，以肉还肉。<br/> 以自己的一切来回报他们的厚待，纵使撕裂灵魂、从此善恶两分。<br/> 第449章 一切的开始（下）<br/> 新住所在一处山内。嶙峋山石陡峭高峻, 又有许多特殊的生灵生活在这里，刻意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。<br/> 少年领着梅森登上山腰，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。又从其他地方推来一块巨石掩住洞穴, 这才和梅森打了个招呼，急匆匆地离开了。<br/> 梅森知道他要在周围巡逻一圈, 确认另一个自己还没发现这里。再顺便找下个住所。<br/> 也不知道小灰是在多少次逃跑中定下了这种规则, 做得如此熟练流畅。<br/> 对方外出，梅森就在家里收拾东西。他粗略打扫了一遍垃圾, 有条不紊地将带来的行李摆放好，原本空荡荡的洞穴顿时有了几分家的样子。<br/> 做完这些, 梅森郑重地摆好了锅。<br/> 其他的可以随意，这可是吃饭的家伙。必须好好对待。<br/> 梅森将石头锅擦得一尘不染, 这才坐在了临时充当椅子的石头上——为了方便行事, 原先的家具只带了必要的过来, 像椅子这种可以再做的就直接丢在了原来的家里, 还能够迷惑一下敌人。<br/>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。修长光滑，掌心伤口上了药，一副普普通通的正常人模样。<br/> 梅森回想着之前的感觉，企图再回到当时的幻觉里去。意识像是分出一半。这一次, 他所看到的不是原先尸横遍野的场景。<br/> 晴空万里，原野飘香。眼前不知何时圣洁璀璨的花朵, 浩浩荡荡的长河流向远方, 空中传来神圣的赞歌声。<br/> 银发青年坐在神座上, 阖眸一言不发。腹部被异物从内部破开，隐约传来婴孩稚嫩的啼哭与古怪的嘶吼。<br/> 梅森操控着这具身体, 俯眸望去是万千人类。<br/> 他们行走在晦暗黑雾间，艰难地与怪物对抗。普通人、血脉者、妖精契约者三方齐心协力, 死死守住人类的防线。而在这些人类中，又有许多具有灵魂的机械为之奔走。<br/> 他们身上朦胧升起两条丝线。一条漆黑，延伸入黑雾。一条灿金，徘徊在众人头顶，积压到一定程度后悄然延伸向不知何处。<br/> 梅森静静地看着这些，意识到这具身体是如此的冷静。好似大夏天喝了一瓶冰可乐，让人一下子清爽起来。他很快意识到这并不是身体的原因，而是他自己下意识地控制了情绪外泄。就像是做过无数次一样。<br/> 这种感觉很奇妙，身处其中却又超然独立。梅森还想做点什么，一个声音冷不丁打断了他的思考。<br/> “你在想什么呢？”<br/> 后者回过神来，少年奇怪地看着他，手里拎着一只鸡。梅森一分心，控制顿时中断了。<br/> 他无奈一笑：“你回来了啊，小灰，速度还挺快的。”<br/> 少年无语地看了他一眼：“我已经走了两个天球了。”<br/> 这个界面的时间按照天球划分，十二个天球全部轮换一圈被称为一天。按梅森的估计，一个天球轮换便是两个小时。<br/>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四个小时了？梅森惊讶地向外看去，果然看到头顶的天球换了一颗。而在他的感官里仅仅是操控银发青年睁开眼的功夫而已。<br/> 他咳嗽一声，故意问道：“今天要吃什么？”<br/> 少年举了举手里的鸡：“我回来的时候打了只乌骨鸡，今天吃它吧。肉山和沼泽都离得太远，我们要换种食物了。”<br/> “行，那就吃鸡汤吧，你去打点水。”<br/> 梅森娴熟地给鸡去毛烫水、开膛放血。少年默默地打着下手，没人说话，只有水开的热气与静谧的气氛在蔓延。刚刚打扫出来的洞穴留着尘埃和野兽的味道，需要住一段时间才会散去。<br/> 少年切好鸡肉递给对方，看着人类娴熟地进行腌制。烟灰色的眼睛睁得又大又圆，专注凝视着对方的动作。梅森不经意对上他的视线，想了想弯腰找出了一个袋子，摸出几块果干丢了过去。<br/> 少年下意识接过。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果干，将其放进了嘴里。<br/> 甜津津的味道弥漫开来，是只属于果实本身的清甜。正好做零嘴。<br/> 他嚼着果干，锅里逐渐冒出气泡。刚宰杀的乌骨鸡肉质鲜美滑嫩，将冷水炖煮成一锅暗红色的汤汁。<br/> 人类很会做饭，比他之前自己做的好多了。切成大块的鸡肉起起伏伏，又撒上了一撮细碎的植物叶茎提香。<br/> 少年捧着碗眼巴巴地等着，直到对方舀起一勺倒进他的碗里。热腾腾的白雾和香味扑面而来。他吞了口口水，快速地吃了起来。梅森也端起一碗，坐在对方身旁吃了起来。偶尔问两句味道如何。<br/> 埋头苦吃的少年舔舔嘴角，把碗递了过去：“再来一碗。”<br/> 梅森看得好笑，给对方盛了一碗后自己也来了第二碗。两人饿得不轻，狼吞虎咽地吃了个精光。梅森洗好锅碗，回来的时候少年已铺好了床。<br/> 在这地方自然不会有什么上好的床铺。用松软的毛皮和树叶组合一下，也不失为休息的好地方。两人凑合躺下。梅森闭上眼睛，身旁的少年忽然说了一句：“抱歉。”<br/> “嗯？”<br/> 少年闷了一会儿才说：“如果不是我，你不会被卷进来。”<br/> 他其实不喜欢和人相处。只要有交流就会被背叛。但又不得不承认，面前的人类的确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。<br/> 少年不打算打听对方的秘密，就像他自己也有很多秘密。人类没有继续这个话题，只是轻轻笑道。<br/> “这种话听起来不太符合你的性格。”<br/> “那我该怎么说？我不欠你，如果你想要离开现在就能走。当然，我觉得这么说也没错。是你非要跟过来的，我也没要求你插手。”<br/> 少年哼了一声，转过身背对着梅森。香浓的鸡肉味道还留在嘴里，他下意识舔了舔唇。有些矛盾地说。在此之前，他都是胡乱弄点东西吃就好。<br/> “我只是觉得你不是个坏人。”<br/> 梅森笑了笑，没有回答他。空气一时安静下来。梅森的意识在寂静中飘远，逐渐沉入了某个深邃的空间。<br/> 他知道自己正在做梦。<br/> 星河浩瀚无边，万千星辰闪耀在道路两旁，拱卫着他的前行。梅森慢悠悠地向前走去，身体轻盈得几乎飞了起来。他看着道路两旁浮现的场景，一秒之内就有数十种变化。<br/> 红发青年与面容模糊的敌人屹立在地面上，滚滚血浪翻涌而出。<br/> 衣衫破旧的女人虚弱地望着天空，嘴角噙着淡淡微笑。<br/> 银发之人沉睡在神座上，周围寂静无声。<br/> 怀抱玩偶的女孩静静站立在某处，周围人来人往却没人看得到她。<br/> 以他们为中心，延伸出无数其他景象。梅森看不清那些人的脸，有人在哭、有人在笑、有人在对他说着什么。混乱交错的景象不断<br/> 这些景象眨眼间从脑海中消失。<br/> 梅森从梦中猛然惊醒，周围异常安静。<br/> 梅森立刻清醒过来，点起油脂环顾一圈，小灰的床上空无一人。只有门口的石头推开了一条容纳进出的缝隙，隐约投进点光亮。<br/> 梅森走出去，清冷的夜风迎面吹拂着脸颊。小灰坐在不远处的山石上。十二颗天体已轮换到了最后一颗。<br/> “原来你在这里。”<br/> 听到梅森的声音，少年没有回头，仍旧望着头顶的苍穹。<br/> 贯穿世界的巨大枝根挡住了来自天体的光，让下方的世界变得幽暗不明。他们所在的山像是被人握在掌心里把玩的饰品，孤寂而落寞。<br/> 天上的眼睛俯瞰着渺小的世界，少年抬手指去：“那是十二位正神的神国，右边那个洞是未来第十三位正神的神国。据说当十三位正神齐聚之时，一切黑暗与痛苦都会消除。”<br/> 他说着，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。人类坐到他身旁静静听着说话，微弱的光照在他们身上，勾勒出朦胧的影子。少年自顾自继续说。<br/> “你知道吗，其实我是在外面的世界出生的。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，一位老医师抚养我长大。他性格温和，会背着药篓去给附近的村民治病。有些人感谢他，有些人会赖账，甚至有些人会把他赶出去。但他从没生过气，总是教导我去了解其他人的痛苦，学会敬重生命。就算我偷偷地拔过他的胡子，他也只会叹着气敲我脑袋。和他在一起的时光里，太阳总是温暖的。”<br/> “后来，我在森林里打猎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贵族大小姐。她和你一样是个笨蛋，跑进森林里玩却崴了脚，要不是我救了她，她估计就要变成野兽的粪便了。在那之后，她经常偷偷跑来找我。我们肩并肩坐在森林入口的大石头上，听她讲从吟游诗人那里听来的故事。”<br/> “勇者打败了邪恶的巨龙，带着公主凯旋。魔法师在遥远的地方建立起魔法塔，传递真理和知识。德鲁伊行走在森林中，督促精灵维护自然的平衡。浪花拍打着海岸，晴朗白昼会听到人鱼在唱歌，倘若狂风暴雨就要小心了，海妖和无垠之空两个种族最喜欢在这种天气出没，遇到就会船毁人亡。”<br/> “春天来时森林里开满了花，她喜欢在花海里寻找最美丽的那朵，再采来让我插在她的头发上。夏天太热，就连野兽都懒得出来捕猎，我们便去河边踩水玩。秋天灌木枝头结满果实，她拿裙子当网兜，我们摘了一大堆后去边吃边喂松鼠。每年冬天落第一场雪的时候，她就会来找我堆雪人。”<br/> “再后来，她将自己最好的朋友介绍给我。那是一个魔法师学徒。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大吵了一架，她说我无礼，我说她死板，两个人差点打起来。大小姐在我们之间左右周旋，闹到最后恼怒地让我们互相鞠躬道歉。那是我们俩头一次看到她板着脸生气，吓得全都立刻道歉了。在那之后，我们仍旧会吵吵闹闹，但关系越来越好。老医师看着我带她们回去做客，总会笑呵呵地倒很苦的茶。我们三个谁都不喜欢喝，刚倒好就跑出去偷蜂蜜。”<br/> “我一直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，直到那一天，祂们主动暴露了身份，将我封印在这里。”<br/> 一切故事开始时都是最普通不过的起点。他一直以为自己会像故事里说的那样，有朝一日踏上勇者之路，成为英雄。<br/> 但现实告诉他，勇者是勇者，魔王是魔王。<br/> 少年转过头盯着梅森。烟灰色瞳孔缓缓转动，变成紧贴在一起的竖立重瞳。<br/> “他们欺骗了我。抚养我长大的老人是引导者，我喜欢的的女孩是监管者，我认可的友人是制裁者。只有我把这些当真了。在我畅想未来的时候，祂们背后说不定正为此而发笑呢！”<br/> 多讽刺啊。他以为自己是被爱之人，可现实证明他什么都不是。<br/> 小丑！笑话！一生都是他人制定的“命运”！珍爱之人将他封印在这个世界里，祂们只觉得他是个罪人！！<br/> 他转头望向梅森，烟灰色重瞳深处涌动着恨意。<br/> “或许他们是对的。另一个我是那么强大，他的恨意太深了，这个狭小的牢笼根本无法容纳这份执念。我根本无力和他抵抗，等我消失了，这个世界可能真的会变成预言中的样子。到那时候，神明又会说自己是对的，我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。”<br/> “你说，到底是祂们逼迫我成为了恶，还是祂们自己就是恶？”<br/> 梅森想了想：“你知道有个定律吗？越是不想让它发生的事情便越有可能发生。人总是想要避开最坏的结局，可被命运左右的人最终会走向命运。在我看来，神明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。”<br/> “最大的错误？”<br/> “他们企图通过人力创造出一个好人。”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