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小黄雀其实没有他想得这么胆小傻气，他的文采曾被大史官看重过，他的谋略是能够依靠行宫数百侍从、抵挡叛军三天的谋略。<br />\n他有着自己不曾参与的、光彩夺目的过去。<br />\n而且是和其他人，和晏知。<br />\n而那时，秦钩还蹲在冷宫里，盘算着怎么宰了宫墙那边的野狗，给自己开个荤。<br />\n他好像有点明白，为什么扶游先前，会对晏小公子的事情耿耿于怀，一个劲地追问他那些傻了吧唧的问题了。<br />\n因为他，也开始对晏家大公子耿耿于怀了。<br />\n*<br />\n福宁宫偏殿里，扶游正和两个小太监收拾行李。<br />\n按照惯例，皇帝来行宫过冬，一般是要过了年，等开春了才回去的。<br />\n但是今年情况特殊，秦钩是借着过冬的名义，铲除了刘家的，他得回皇都去整顿朝政。<br />\n回皇都的日子定好了，他们就要收拾东西了。<br />\n两个小太监，安安静静地收拾东西，扶游整理好自己的书，转头看见挂在帐子上的玉饰。两个小太监各有各的事情，他只好自己走过去，踮起脚，仰着头，把这些东西给拆下来。<br />\n这些东西不带走，秦钩肯定又要发疯，到时候吃亏的是他。<br />\n秦钩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。<br />\n他悄无声息地走到扶游身后，手臂一揽，就把扶游抱进怀里。<br />\n扶游喊了一声，手里的玉饰落在地上，叮当脆响，两个小太监却退出去，还把门给关上了。<br />\n秦钩抱着他，在他耳边命令道：“小黄雀，快点，说你喜欢我。”<br />\n扶游偏过头，垂了垂眼睛：“不能说，你上次说，别再让你听见这种蠢话。”<br />\n“这不一样，我可以不喜欢你，但是你必须喜欢我。”<br />\n第7章 醋意<br />\n7<br />\n扶游不想把蠢话再说一遍，他觉得自己已经够蠢的了。<br />\n可是秦钩今天不知道怎么了，强硬地捏着他的后颈，一定要他说喜欢。<br />\n扶游知道，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忤逆秦钩，如果他想好好活着，并且有命出宫的话。<br />\n于是他扭头看着秦钩，小小声地说了一句：“喜欢你。”<br />\n秦钩从身后抱着他，脑袋靠在他的颈窝里，没有看到他平静的双眼。<br />\n秦钩默认，扶游说这些话的时候，眼里就该带着笑，像装了星星一样，虽然很傻，但是亮晶晶的。<br />\n他不需要特意确认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。<br />\n秦钩把他放在床上，扶游不自觉往边上躲了躲：“现在还是白天。”<br />\n“我知道，睡一会儿。”<br />\n秦钩在他身边躺下，抱住他，没有别的动作。<br />\n帐子没有放下来，挂着的玉饰拆了一半，秦钩躺着的那半边还挂着，扶游这边的一半，已经全部被扶游拆下来了。<br />\n扶游探出手去，果不其然，什么都没有碰到。<br />\n秦钩闭着眼睛，按住他的手，把他整个人都抱住：“小黄雀。”<br />\n扶游应了一声：“嗯。”<br />\n“你认得晏家大公子晏知。”是肯定的语气。<br />\n“……嗯。”扶游眉心一跳，感觉不太好，下意识扭头看他。<br />\n“世家猖狂，晏知最是狂妄，朕先拿他开刀。”<br />\n“他……”扶游平复了一下心情，“他不是狂妄的人，他做什么事情了？”<br />\n秦钩不答，只是闭目养神，仿佛已经睡着了。<br />\n扶游惴惴不安，枕着秦钩的手臂，看着他的侧脸，想问什么，却又不敢开口。<br />\n*<br />\n翌日清晨，行宫整肃军队，准备启程回京。<br />\n福宁宫外，崔直正催促着小太监们搬行李。<br />\n“快。”<br />\n这时候，扶游也背着自己的书箱出来了。<br />\n平时秦钩赏给他的东西，他已经让小太监们搬上马车了，书箱是他自己的。东西不多，几件衣服，笔墨竹简，还有几卷书，他全部都背在身上了。<br />\n崔直回头看见他，连忙朝他伸出手：“扶公子起来了，老奴来拿行李吧。”<br />\n扶游朝他笑了笑：“不用了，不是很重。”<br />\n崔直的年纪都能当他父亲了，他不好意思。<br />\n两个人就站在台阶上说话。<br />\n崔直道：“陛下去前面巡视军队了，等陛下回来，咱们就能启程了。”<br />\n“嗯。”扶游点点头，双手拽着书箱带子，怪乖巧的。<br />\n“扶公子昨晚上是不是没怎么睡好？两只眼睛下面都是乌的，等会儿上了马车，路上接着睡。”<br />\n扶游还没来得及回答，就听见马蹄声哒哒，由远及近。<br />\n崔直连忙走下台阶，扶游回头看了一眼，也跟着跳下台阶，俯身作揖。<br />\n秦钩今天没披甲，只穿了一身便装，束发一丝不苟，银质的护腕束着大袖，披着银狐的披风。风吹动的时候，狐裘毛尖一点黑色若隐若现。<br />\n秦钩骑着马，到了扶游面前。<br />\n扶游垂着脑袋，乖乖地等他的吩咐。<br />\n秦钩没有下马，握着马鞭、又牵着缰绳的手稍稍松开，马鞭尾巴就从他手里滑出来，扫过扶游的脸颊。<br />\n扶游的头顶传来笑声，他下意识抬起头，用指尖碰了碰脸颊。<br />\n原本心情不错的秦钩在看见他的脸的时候，没由来地沉下脸。<br />\n“昨晚上干什么了？”<br />\n扶游不解：“没干什么。”<br />\n秦钩冷笑一声：“嘴巴才好，眼睛又坏了，又为谁哭坏了？”<br />\n扶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，秦钩举起手，用马鞭拍了拍他的脸颊：“去马车上待着。”<br />\n“是。”<br />\n扶游点点头，向他行礼，然后走向装饰华贵的马车。<br />\n正巧这时，身披甲胄的晏知骑着马过来，在两三步开外的地方翻身下马，回禀道：“陛下，万事俱备，随时可以启程。”<br />\n秦钩冷冷地应了一声，然后看向扶游。<br />\n扶游正背着自己的书箱，加快脚步向前。<br />\n“走错了，你去后面那辆。”<br />\n秦钩的话从身后传来，扶游脚步一顿，闷闷地应了一声，转了个方向，走向后面装载行李的马车。<br />\n崔直回头，试图劝解：“陛下，后面的马车装满了行李，前面的还空着呢。”<br />\n秦钩看了他一眼：“空着就空着。他要是不高兴，让晏大公子带他骑马。”他提高音量：“小黄雀，去求晏家大公子带你，去。”<br />\n扶游回过头，轻轻地喊了一声：“秦钩。”<br />\n秦钩的表情显然不自然了，他顿了顿，抿着唇角，不再说话。<br />\n他骑着马，居高临下地经过晏知身边，用马鞭柄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肩膀。<br />\n不知道是对臣子的嘉奖——事情办得不错，继续努力。<br />\n还是对扶游同窗，并且险些成为扶游师兄的人的记恨——好得很，朕记住你了。<br />\n帝王或野狗总是教人琢磨不透。<br />\n扶游则背着自己的书箱，走到装行李的马车边，费力地推开那些笨重的箱子，给自己清理出一个座位。<br />\n秦钩跨着马，站在最前面，一回头就看见扶游翘着脚，半边身子都探进马车里，窸窸窣窣的，跟仓鼠挖洞似的。<br />\n很快的，洞挖好了，他就把背在背上的书箱取下来，抱着书箱，钻进马车里。<br />\n他根本不肯撒娇，也不肯求饶，他要是肯向秦钩服软，就不会坐这辆马车了。<br />\n是他自己不肯服软的。<br />\n秦钩像老虎一样眯了眯眼睛，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低低的呼噜声，然后抬起手，扬了扬马鞭。<br />\n队伍开始行进。<br />\n*<br />\n先头部队提前走出两三里，皇帝骑着马，走在前面，紧跟着的是六匹马的华贵马车。这辆马车其实是空的，里面没坐人。<br />\n再后面就是装行李的马车。<br />\n皇帝的行李在世家前面，世家带着各自的军队，走在最后。<br />\n装行李的马车自然不会太舒服，扶游抱着书箱，坐在一个大箱子上，身边也挤满了箱子。<br />\n马车颠簸，又是冬天，风透过木板缝隙与薄薄的布帘吹进来，怪冷的。<br />\n扶游吸了吸鼻子，把崔直偷偷给他的手炉捂紧了。<br />\n没多久，外面风声更紧，风吹进来时，还夹杂着碎雪。<br />\n扶游掀开帘子看了一眼。', '。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