佟嘉文被这样的眼神看得不太舒服。<br/> 他把白月往淋浴间推，白月死活抓着他不肯进去，推阻好一阵，佟嘉文奇怪得很，不得不问，“你究竟想干什么？”<br/> “洗好了，不想洗。”<br/> “你衣服都没脱，洗哪儿了？”<br/> “反正，洗过了。”白月坚持。<br/> 甩了几次都没有把白月的手甩开，佟嘉文语气冷硬， “浴巾就在架子上，还要我给你擦干？”<br/> 白月本来想点头，但佟嘉文态度实在不好，他察觉到这种负面情绪，就忍着冰冷，一点点去擦干水分。<br/> 佟嘉文看他在发抖，多扔了条毛巾给他，去把透气的窗户关上。<br/> 好不容易收拾好，白月追着他问，“应承景，什么时候，会来？”<br/> “你为什么要跟着他？”<br/> “我们，我们家，没有，别人了。只有他，一个可以，投奔。”<br/> 白月说着说着，眼角就开始流泪，停不下来。<br/> 佟嘉文心里冷笑，它还挺能演，二十岁的人说哭就哭。<br/> 但几分钟过去，白月的眼泪都哭不完，好像只要他不做什么，他就哭个不停。<br/> 想到应承景说白月父母才去世，不好再责备，佟嘉文没耐心地扯半张纸给它擦，白月擦了擦。<br/> 它擦的动作实在奇怪，是用脸去反复蹭纸巾。<br/> 佟嘉文忍着没问。<br/> 白月把眼泪揉干净，脸蛋也揉红了，含混不清地道歉，“对，不起。”<br/> 佟嘉文看他好点，丢把钥匙给他，“好好休息，明天上课么？”<br/> “去找，应承景。”<br/> “明天一天都没课？”佟嘉文看着它。<br/> “有，有！”白月怕漏馅，补充道，“做实验。我，做好了，不用去。”<br/> “明天我开车带你去见他。你早饭吃什么？包子吃不吃？”<br/> “吃的！”白月眼睛一亮，“你真好！”<br/> 佟嘉文烦躁地丢下一句，“早点睡。”就把房门关起来了。<br/> 父母突然双亡，可能有点敏感，依赖别人也正常。<br/> 但有谁第一次见面就抱人家，而且连澡都不太会洗，很怕水，还是个正常人吗？<br/> 佟嘉文对白月有种挥之不去的怪异感。<br/> 这种感觉持续到第二天清晨，佟嘉文敲他房门没反应，他开了门，白月根本没睡在床上，身上也不盖被子，躺在飘窗上，正对太阳的一面睡得香甜，嘴角都在笑。<br/> 外头下了大半夜的雨，天才刚放晴。佟嘉文走上前先摸了摸它的额头，没发烧。<br/> 随后摇摇他的肩膀，“白月？你不睡床上干什么。”<br/> “嗯？”白月揉着眼，慢慢醒过来，看清楚眼前的人。<br/> 佟嘉文去自己房里找了件合适的给他，“换衣服，吃早饭，我带你去见应承景。”<br/> 白月这方面倒是听话，发了会愣，下来刷牙洗脸。<br/> 将门关上，确定佟嘉文没有靠近，它才开始慢慢歪着头，仔细看镜子里的自己。<br/> 白月戳了戳漆黑又有点发绿的眼瞳，把自己戳痛了，捂着右眼“嘶”了一口凉气。<br/> 作为一株刚长成不久的板蓝根，它还不太适应变成人的样子，变化水平也一般，好多植物习惯没改过来。<br/> 但是整个板蓝根族正在等待拯救，它不可以松懈，也不能害怕。<br/> 它学习的人类模仿手册是很早的旧版本，没办法，没等到更新，大任已经降临到身上。<br/> 一开始它学的十分吃力，人类世界过于复杂。<br/> 不过它在大学里偷偷化形，找到了图书馆，那些琳琅满目的专业书籍看不懂，好在翻到了几本上世纪90年代流传下来的台湾小言小耽，什么《国王的x/奴》啦，《冷酷男神轻轻爱》啦，《魔鬼的甜心宝贝》啦，对学习人类语言和行为用处很大。<br/> 白月在镜子里蔫头巴脑的，学着人长吁短叹，要勾引到人类真不容易。<br/> 板蓝根只要静静等待开花，昆虫来散粉，都不用找伴侣，很快就能播种有后代。人麻烦得多。<br/> 短时间内，白月对人类的文字掌握得不是很熟练，所以讲话比较结巴。图书馆里最多的小言小耽类型，往往又是强取豪夺类型，推荐语都是“他傲，他狂，他反复无常”，故事实在残暴。<br/> 人类真变态，怎么会用这样表达喜欢的方式？<br/> 入乡就要随俗，为了能勾引到这条龙，它学着小说里的做法，在舅舅领着它第一天住进应承景家里的时候，就对他扒了裤子要强来。<br/> 效果显然差极了。<br/> 应承景把它当变态，避之不及，彻底不要它了，它这才寻着气味找到他男友佟嘉文这里。<br/> 佟嘉文也是医生，看起来高高瘦瘦，精致英挺的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，但比应承景看起来更不好惹，硬来肯定没用。<br/> 白月决定用《冷酷学神轻轻爱》的这一套，当然不需要太好的关系，只要得到他的好感和帮助，从而继续接近应承景。<br/> 想到这个办法，白月又有些自豪，像自己这么聪明的植物不多了，它一定要捂好自己的秘密，千万不能被科学家发现，被抓去做无穷无尽的实验。<br/> 佟嘉文给的衣服是件短款卫衣，浅色牛仔裤，套在白月身上大了些，不合身。<br/> 白月想表示感激，要来抱他，被佟嘉文看了一眼，它就缩在后头不吭声了。<br/> 要是佟嘉文也讨厌它，它就更没别的途径再接近应承景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