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\t余笙动作一停，对周衍说：“我去接个电话。袋子是餐具，你拆出来收到橱柜里。”<br />\n余笙进书房后边，转身锁上门，把台灯调到尽量暗的程度。<br />\n接通视频电话，一张养尊处优的脸出现在屏幕上。<br />\n陈婉清穿着浅色的真丝睡衣，几乎看到余笙的瞬间，她皱起眉：“我之前发消息怎么没回？”<br />\n余笙回答：“和同学在吃饭，手机没电了，回家刚充上电。”<br />\n陈婉清嫌厌地哼了一声。<br />\n余笙放在桌子下面的手一僵。<br />\n“下个月，你放圣诞假期，怎么安排的？”<br />\n余笙心底浮现出一丝奇怪，之前余正嵘不是已经问过一次了，她还是答道：“应该找个地方旅游。”<br />\n她忽然想起周衍说，要去看星星，看海。<br />\n但他还没告诉她去什么地方。<br />\n余笙的思绪飘远，没听清陈婉清后面的话。<br />\n“余笙，我问你呢？怎么又走神？”陈婉清说话的音量提高，从手机传出来，显得声音有些尖锐，“你年底不回国对吗？”<br />\n余笙回过神：“爸爸说他很忙，你也很忙。我就不回来添麻烦了。”<br />\n“他说他、很、忙？”陈婉清一字一顿地说。<br />\n余笙那股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浓：“是的。”<br />\n“呵，他倒是会讲话。既然他都说了，那你圣诞就别回来了，眼不见心不烦。”<br />\n余笙忍不住问：“是出什么事吗？”<br />\n陈婉清冷笑出声：“出事？家里能出什么事？等你爸处理好自然会告诉你。”<br />\n余笙太阳穴怦怦地跳动。<br />\n突然陈婉清昂着下巴，语气又软下来，关心地说：“笙笙，下周妈妈有个朋友的儿子要去伦敦，你可以见一面。”<br />\n余笙的脊柱爬上微微凉意。<br />\n“对方年龄跟你差不多，家里在上京排得上号，他母亲还是你外婆的学生。”<br />\n余笙觉得喉咙都被堵住：“这是什么意思？”<br />\n“什么意思？你不听懂吗？”陈婉清的笑容撕裂开，“我在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，你不会想跟我一样重蹈覆辙找个一点本事没有的，现在沦落到每次回上京都要被人指指点点。”<br />\n余笙艰难地说：“妈，我现在没有结婚的打算，我的情况也不适合结婚。”<br />\n“余笙，你该庆幸你还遗传了张漂亮的脸。”陈婉清不理会她的反抗，“我待会儿把对方微信推给你，你加上约个时间吃饭，再跟我报告情况。”<br />\n说完，陈婉清径直挂断了电话。<br />\n余笙不记得陈婉清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样子的。<br />\n陈婉清是典型的出身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，从小养尊处优，陈家在上京的圈子里也小有名气。但在沪市读大学时代，陈婉清偏偏看上了穷乡僻壤考来的余正嵘，不顾父母阻拦，执意要和当时一无所有的余正嵘结婚生子。<br />\n余笙的外公外婆舍不得自家女儿吃苦，余正嵘创业的时候里里外外帮衬了不少，好在余正嵘还算争气，企业也经营得有模有样。<br />\n在余笙最初的童年记忆里，陈婉清总是一副温温和和的样子，跟人讲话也轻声细语。<br />\n可能是从她学琴开始。陈婉清的性格变得急躁，冲她愤怒大喊：“你外婆可是国宝级音乐家，你怎么一点天赋都没有？”<br />\n也可能是从她确诊双相开始，陈婉清彻底放弃她了。<br />\n余笙趴在桌上，像被冲上沙滩的鱼，她的刘海倾斜开，半边脸倒映在黑色的手机屏幕上。<br />\n半截眉毛露出来，色浅色疏，中间空着一道纹。<br />\n余笙的断眉是天生的，在老一辈人看面相的说法里，她长得不吉利。<br />\n眉断，财断，情也断。<br />\n*<br />\n周衍拿出礼品袋里的东西。<br />\n餐具都是成套的，白底上印着波普艺术的画。<br />\n收拾好以后，周衍拿着药去敲书房的门：“余笙？吃药。”<br />\n伴随锁转动的声音，门吱呀一声被打开，余笙的眼睛有点红，她一把抓过他手里的药，塞进嘴里，然后冲进卧室。<br />\n拿药的时候，她的指腹从他手心里划过去，冰冰凉凉。<br />\n余笙很怕冷，在家里的地暖总是开到最大一档。<br />\n为了迁就她，周衍在家只能穿短袖。<br />\n周衍站在书房门口，看见主卧的门被用力甩上。<br />\n侧身的房间里一片黑暗，她急得连书房的门都没关，<br />\n余笙明确说过，他不能进这个房间。<br />\n周衍低着头，不去探究里面有什么，伸手替她关上书房的门。<br />\n*<br />\n主卧的卫生间里，水龙头的水被调到最大。<br />\n余笙的整张脸埋在水池里，水面上咕噜咕噜地冒出气泡。<br />\n过很久，她抬起脸端详镜子里的自己。几缕湿发黏在下颌线周围上，刘海七零八落地贴在额头上，熟悉的五官却表情惨淡。<br />\n余笙呼吸急促地缩回床上，用力把全身裹在被子里。<br />\n分不清脸上是泪还是水，她感觉很冷，冷到没有办法吸入氧气。<br />\n手机又震动起来，直觉告诉余笙，是陈婉清发来的。<br />\n她脑海里浮现出陈婉清微笑的脸，左手一直在不自觉打颤。<br />\n余笙没办法去拿手机，她越想控制自己的手，抖得越厉害。<br />\n敲门声响起。<br />\n周衍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：“余笙，你要不要喝热牛奶？”\n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