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身上落了一层薄雪，体温融化雪水濡湿衣物，才依依不舍起?身离开。<br/> 但你刚走出没两步，后方过膝的雪地里却传来一脚深一脚浅的踩雪声，晃动?的烛光便随着?苍老的声音飘然而?至。<br/> “……巫女大人？”<br/> “这么晚了，您怎么还在外面？不介意?的话?，来老朽家里休息一晚吧，今年这个雪太大了，走夜路的话?很危险……”<br/> 那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。<br/> 她佝偻着?腰。<br/> 穿着?浆洗发白的冬衣。<br/> 只不过，打着?补丁的衣服明显不怎么保暖，冬夜夹着?雪花的北风那么一吹，单薄的身体立刻颤巍巍打颤，手里拎着?地灯也摇晃地厉害。<br/> ——肉眼可见的贫穷。<br/> 然而?，偏偏就是这样贫苦的人家，在看到流浪在外的人时，却总是忍不住给予他人力?所能?及的善意?。<br/> 你叹了口气。<br/> 她会认错很正常。<br/> 你穿着?简单的白色单衣和?葡萄紫袴着?。<br/> 看上去的确跟这个时代巫女的常见打扮有点像。<br/> 你本来是想谢绝的。<br/> 但目光不经意?扫到一旁的黑死牟。<br/> 他已经僵在原地。<br/> 斗笠之下六眼鬼目失态盯着?老人耳朵上的耳饰。<br/> 呼吸近乎无，气息更是压抑到极致，身体绷紧地像是濒临爆发的火山。<br/> 你当时就笑了。<br/> 毫不犹豫接受老人的邀请，上她家暂避风雪。<br/> 老人叫堇。<br/> 长年的辛苦劳作让她老得很快。<br/> 才60多岁的年纪，眼睛就已经花了，再也无法像年纪那般轻松穿针引线，就连走路都得格外小心翼翼，生怕不小心踩到什么摔断骨头，给孩子们添麻烦。<br/> 可同样是她，在被问?到她的耳饰的来由之时，却又能?精神?矍铄地演练从父亲那些传承过来、名为火之神神乐的祭祀舞蹈。<br/> 黑死牟表情更难看了。<br/> 就算经过改动?，他还是能?一眼认出这是日之呼吸的招式。<br/> 你侧首支颐。<br/> 一边欣赏他脸上复杂多变的表情；<br/> 一边捧场地给堇婆婆鼓掌：“真是天人般美丽的舞蹈！即便是京都最负盛名的稻荷大社，也没有如此精妙绝伦的舞蹈演出！这是您家族自?创的吗？”<br/> 堇婆婆笑得合不拢嘴。<br/> 被儿孙搀扶着?坐下，捶着?自?己已经没有年轻时那般灵活的后腰。<br/> “哪有什么家族啊。”<br/> 堇婆婆笑着?说，“我?们不过是些随处可见的普通人，在哪里落脚就在哪里生存。祭祀之舞虽然是从我?父亲那里传承下来的，但最初的创始人却是一位武士。”<br/> “武士？”你问?。<br/> “嗯。”<br/> 堇婆婆点点头。<br/> 脸上露出怀念的神?色，“父亲大人说，那是位精灵般高贵纯洁的武士大人，额头上有着?太阳神?火焰的纹样，是他斩杀了吃人的恶鬼，救了我?父亲和?怀孕的母亲，我?才能?平安诞生……”<br/> “父母一直都很感激武士大人，想要力?所能?及为他做事，在听闻武士大人并没有继承人后，就想着?至少帮武士大人把?他的剑技传承下来……这么美丽的技艺不应该失传……”<br/> 说着?。<br/> 她情不自?禁摸了摸自?己的耳坠，“等我?死后，我?会把?武士大人留下的耳饰一起?传给樱子，由她继续延续我?们对?武士大人的承诺。”<br/> “母亲您又在说这种话?。”<br/> 被叫做樱子的妇人忍不住打趣道，“您精神?头好着?呢，如果不是我?拉着?，您现在还能?一口气都不带喘地跳上一天，说这话?也太早了！”<br/> 堇婆婆：“我?这是不放心啊！父亲答应了武士大人，一定会把?他的技艺传承下去，不能?看到你们每个人都完全掌握，我?就算死了，也根本无法瞑目啊！”<br/> “我?已经会了！”<br/> “我?也已经会了！”<br/> “嗯嗯，我?们都已经会了！”<br/> “婆婆可以闭上眼的，没关系！”<br/> 稚嫩的声音一句接一句。<br/> 浑然不知?自?己说出什么的话?孩子们随手抓起?木棍，就不怕冷地跳入刚刚扫去积雪的院子，一本正经地跳起?来。<br/> 你们走出去看。<br/> 有的孩子太小了。<br/> 胳膊跟腿还不能?完美配合。<br/> 左脚换右脚，一个打滑就摔了个狗啃屎，飞起?的棍子落到哥哥姐姐身上，打乱他们的节奏，让他们哎呀哎呀叫着?撞成一团。<br/> 大人们笑得东倒西歪。<br/> 堇婆婆更是忍不住再次感慨：“每每看到孩子的笑脸、听到他们的笑声，我?就不由得发自?内心感激武士大人，多亏了他，我?才能?拥有如此幸福的一生……真的，真的好想见一见他……见见父亲口中天人一般的武士大人是什么模样，如果能?当面跟他道谢就更好了……”<br/> 你好奇：“你没见过他吗？”<br/> 堇婆婆叹气：“其实也是见过的，只不过那时候我?太小了，已经记不清他的模样。不过听母亲说，武士大人很平易近人，还抱着?我?举高高……仔细想来，如果武士大人现在还活着?，最起?码也得八十岁了，这么大年纪了，武士大人肯定已经回到家人身边，享受天伦之乐了。”<br/> “确实。”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