细想之后，宋翰说，“可这世上许多事，本就没那么多道理可讲。”<br/> “你这次倒是看的通透。”苏慕嘉说，“放心，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在陛下身上的。”<br/> 不知道为什么，或许是苏慕嘉之前所谋之事从未失手，于是宋翰听到苏慕嘉这样说，就觉得一定会如对方所言，顿时松了口气。<br/> 苏慕嘉吃了两粒花生，又喝了口酒，往外一看，外面不知什么时候落起了雪。<br/> 他走到窗边去，手臂搭着窗沿，伸手接了些雪，仰头看着漫天纷飞，说，“又是一年。”<br/> 冬月初，金陵的雪下的越发大了。苏慕嘉的院子里积了厚厚的一层，压着冬日枯枝。<br/> 日暮檐下炉子里“噗噗”煮着热酒，小十三和小哑巴就在那旁边玩着雪。<br/> 屋子里面炭烧的足，床上躺着的李祁身子都被烤热了半边，眼角眉梢透着餍足后的余红。苏慕嘉总喜欢摸他后颈那个鹤纹，李祁就着人的手仰起头看着人突然想道，“我给你画一个吧，也许你长命百岁。”<br/> 苏慕嘉伸手将人捞了起来，闻言轻笑，“你画的管用吗？”<br/> 李祁想了想也是，自己画的到底不一样，后面再被人洗掉了，反倒是不吉利。<br/> 明日还有早朝，李祁晚上要回宫，不能留在苏慕嘉这里。苏慕嘉握着人的脚腕给人穿上鞋袜，又给李祁把衣裳整理好。<br/> 要走的时候被苏慕嘉从后面拦腰抱住了，苏慕嘉握着人的侧颈让人转头，两个人薄唇相碰，亲了一会儿，然后苏慕嘉说，“不是还要给我画鹤吗？”<br/> 李祁说，“等过几日我找巫祝给你刺画。”<br/> “别过几日了。”苏慕嘉往后坐在了椅中，拉着李祁坐在了他的身上，“就今日吧。”<br/> 李祁被人扣着腰，看着人没动，只问，“我这样怎么画？”<br/> “后面我看不着。”苏慕嘉解开了自己的襟口，衣衫半散，露出了半边肩头和锁骨，拉着李祁的手摸了上去，说，“画在这里怎么样？”<br/> 李祁知道苏慕嘉是在胡闹，但还是顺着人。<br/> 他执笔神情专注的用绛墨寥寥几笔勾勒出鹤身，又用丹砂在顶处点上一抹朱红。苏慕嘉锁骨微微耸动，彷佛仙鹤展翅凌空，栩栩如生。<br/> 李祁如记忆中巫祝对他做的那样，将一直手覆在上面，垂眸低声念道，“仙鹤祥瑞，赐予百寿，佑以福德。”<br/> 苏慕嘉一直静静那么看着，最后握着李祁的那只手，笑着跟人说，“你要好好保佑我。”<br/> 李祁最后走的时候，脑海里一直想的都是苏慕嘉说那句话时的样子。说不清为什么，李祁觉得对方明明是笑着的，整个人却又似乎被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哀笼罩着。<br/> 对一个人太过熟悉的时候，总会无可避免的察觉到一些细枝末节的异样。<br/> 李祁没来由的觉得不安。<br/> 他开始细细思索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，一点点试图找到根源。<br/> “天青。”李祁突然唤了一声马车外面的天青，转着手中手炉，吩咐道，“再回去一趟。”<br/> 李祁返身回去的时候，苏慕嘉已经不在屋子里了，于是他又往旁边走，推开了书房的门。<br/> 苏慕嘉正低头执笔，坐在案桌后的椅子上，看到人来微微有些吃惊，但立马又笑道，“怎么，舍不得我吗？”<br/> 李祁其实注意到了苏慕嘉一边镇静的与自己说话，一边手上却将原本放在桌案中的纸张压在了旁边书本底下。但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，缓步朝人走过去，道，“想起方才有些事忘记与你交代了。”<br/> 苏慕嘉，“嗯？”<br/> “近日朝中多事之秋，你什么都不必管，什么也不要做，安分一些。”李祁随手拿起一本书本，苏慕嘉看了一眼，也没阻止。<br/> “好，我什么也不做。”苏慕嘉隔着桌案伸手过去捏住了李祁的下巴，“日日就待在府中，等着陛下的临幸。”<br/> 李祁与人对视，又问，“最近还有毒发过吗？”<br/> “没。”苏慕嘉目光坦荡，说，“苏姑娘替我开过药了。”<br/> 苏慕嘉还在说话的时候，李祁却突然伸手方才书册底下压着的纸张抽了出来。<br/> 苏慕嘉阻止不及，只能看着人噤了声。<br/> 那是一幅画，还没画完，但已初见形态。<br/> 笔墨勾出了一个男人的身形，长发散乱，衣衫半褪，手腕被绸带捆住，两腿修长，微微张开。虽然那张脸上未有着墨，瞧不出是谁，却丝毫不损其旖旎浪荡之态。<br/> 李祁看完，气笑了，平静的语气中却能听出其中隐含的怒意，“我还不知道苏大人有这等脱俗画技。”<br/> 苏慕嘉站在原地，不敢应话。<br/> “其他的呢？”李祁问。<br/> 李祁太过了解人，苏慕嘉无可狡辩，老老实实的把其余的拿了出来。<br/> 厚厚的一叠，李祁随手翻了几张。<br/> 画的全是他在床笫之间的样子，着笔之大胆，比起春宫册也有过之而无不及。<br/> 刚才那点似有似无的不安都被打散干净，李祁为了平息似的闭了下眼，被人气的没法子，转身走了。<br/> “下次我来之前，把这些东西都处理干净。”李祁留给苏慕嘉的只有一个背影，他冷冷道，“不然我一把火烧了你的书房。”<br/> 第93章<br/> 苏慕嘉不是听话的性子。<br/> 他既没有听李祁的话处理掉那些春宫图，也没听李祁的话安分些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