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家里头的人哭得伤心，那曲婆子是这个怪完怪那个，先骂那买回来的克夫，又骂是朱大夫把人医死的，独是不肯认是自己个儿不肯寻大夫，拖着病把儿子给生生拖死的。</p><p> 这人，将去吊唁的得罪了个大半。</p><p> 还是程家亲戚过来，把她劝回了屋里头，挨个儿赔了不是。</p><p> 程家这事情，也是教人唏嘘。</p><p> 过了三日，吹锣打鼓的，人下了葬，康和跟范景在城里忙，没得空去吃丧酒。</p><p> 家去时，陈氏去了一趟回来感触倒是怪深的，夜里跟家里人吃饭，嘱咐珍儿巧儿，身子有不爽利便要说，别扛着挨着的，当心酿做大祸。</p><p> 以前家里穷，总是张口闭口的说死了算了，这两年里头一家人齐心，日子见好，她再是不说那样的话了，心里头只念着一家子都康健长寿。</p><p> 康和也觉陈三芳说得不差，回屋也将范景说了一通。</p><p> 这人最是有病有痛不肯说的人物，你要与他医，伤小了他还觉医得矫情。</p><p> 也当真是身子骨和命硬，否则哪能活蹦乱跳的到今日。</p><p> 这自打程民生死了，程家里便只余下俩守寡的，没多长的日子，就传出来些风言风语。</p><p> 人言道，寡妇门前是非多，更何况是这新寡年轻又貌好。</p><p> “你就是个妖精，山里的狐狸变的。出来祸害人，把俺儿精气吸干了，现在又要去嚯嚯旁人，半点不晓安分，俺迟早要寻个大师来把你降了去！”</p><p> 曲婆子坐在凳儿上，折着豆角子，瞅着还在竹榻上歪着的人，将其一阵好骂。</p><p> 那竹榻上的尤山溪额头上有块儿淤青，下巴也破了皮儿，手背上好几条还没结痂的血路子。</p><p> 这曲婆子呢，倒是好脸好皮的，只衣裳盖着的肚儿和大腿上也青紫了好几处。</p><p> 两人前些日子便在家里头大干了几场，谁也没讨着好，曲婆子瞧出了人是个狠角色，这阵儿是不打了，便张着嘴骂。</p><p> 尤山溪也不恼，他慢条斯理道：“这些话翻来复去的说，恁便没几句新花样？我就是那山里的狐狸变的，也是你儿掉进色眼子里了，自个儿使钱把我买来。”</p><p> 曲婆子骂：“不是你勾着俺儿，他能够拿一二十贯银子把你买下？要没他买，你还在那人牙手底下吃鞭子！”</p><p> “他要不是看我生得好，肯使钱？那人牙手底下又不止我一个哥儿挨鞭子，咋没见着他买旁的？</p><p> 这些也都不言了，他买下我，我也感激他。他那么个瘸子，生得还丑，我还与他睡觉、与他做夫郎，又还把你给伺候着，换旁人谁肯呐？来了半年，我也没嫌过你这穷家罢。</p><p> 人病了躺在床上哎哟哎哟的叫唤，我说去使大夫瞧，你非不肯怕是脏病丢人，好了啊，把他害死了，还在这处怨旁人。”</p><p> 尤山溪一改来时那副乖顺的模样，与曲氏干了几场架后，也是不装了，在曲氏面前彻底露了本性。</p><p> 曲氏捂着脸一通哭，哭罢了，又骂：“你感激，感激怎在俺儿死了才几日光景里就和乡上的男子眉来眼去的，急着要勾人，俺儿晓得了要把你给拉了下去陪他咧！”</p><p> 尤山溪哼笑：“你这把人害死了的老妇都没教他拉下去，我怕个甚。”</p><p> “他说死便死了，家里头又没留下俩铜子，要没我出去，能有人偷摸儿的送米送面到家里？昨儿你吃着我去弄回来的猪肉时，恁没想起你那苦命的儿？”</p><p> “要没我，一兑儿饿死了整好下去陪你儿。”</p><p> 曲婆子教尤山溪说得没了理儿，底气不足的骂了人一句：“妖精。”</p><p> 尤山溪只不耐道：“快些把豆角子折好端去下锅，昨儿吃剩下的肉热上，肚儿都饿响了，人老还多抗饿。”</p><p> 这日里，范守林正在给家头的蒻头地锄草，五月下旬里的天儿热烘烘的。</p><p> 他干了个把时辰，身子上淌了不少汗下来，湿淋淋的，便松了锄头，预备拿了水壶端碗温水解解渴。</p><p> “范二叔，锄地呐~”</p><p> 听得声音，范守林瞅去，见着程家那小寡夫提着个篮儿。</p><p> 他答应了一声：“嗳，小尤也打这头来忙活？”</p><p> “娘想吃面了，我来扯几根葱子，碎做了葱花面吃着也香些。”</p><p> 一头说，尤山溪一头便走了过去。</p><p> “真是孝顺。”</p><p> 范守林夸了人一句。</p><p> “范二叔这样能干，瞧把这蒻头伺候得多好，叶大枝肥的。”</p><p> 尤山溪打篮儿里捡出一只梨，递给范守林，教他解渴吃。</p><p> “天热，可当心中暑累坏了身子。”</p><p> 范守林谢了一句，心想这孩子多好心，擦了擦泥手就去接，手摸着那梨儿，尤山溪却不松。</p><p> 正是不知甚么意思，手板心忽教指头勾了一下。</p><p> “先前范二叔帮着我说话，我心头感激着，却还没得好生谢谢叔呐。”</p><p> 范守林倏得将手给收了回去，好似教电给击了一般。</p><p> 他惶惶有些不知如何：“谢、这有甚</p> ', ' ')('\n <p>好谢的，都是一个村的乡亲，不肖谢……”</p><p> 尤山溪见人臊红了一张老脸，掩嘴轻笑了一声，将手里头那只梨又给塞进了范守林的怀里头。</p><p> 范守林捉着手里的梨，只觉得烫人，赶忙给递还回去：“这、这好梨你拿回吃罢，俺吃了水，不觉口渴……”</p><p> “嘴上不渴，心头渴咧。”</p><p> 尤山溪挑起眸将范守林看了一眼，说罢，抿嘴笑着便去了。</p><p> 范守林半晌都没得回过神来。</p><p> 这当儿上，康和出来摘菜，整好是到地里头唤范爹家去。</p><p> 人过来就撞见范守林一张面皮好似猴儿屁股。</p><p> 他喊了人两声都没应，走近了去，反还把人吓了一大跳。</p><p> “爹这是怎的了？”</p><p> “没、没说甚！就拿了个梨儿给俺！”</p><p> 康和见着人一惊一乍的，问道：“谁与爹说话了，还拿了梨？”</p><p> “就、就程家那哥儿嘛。”</p><p> 康和闻言，眉头一动。</p><p> 他瞅着老爹面红耳赤，眼睛漂浮，一副不敢看人的模样，要是察觉不出不对才有鬼了。</p><p> 虽他跟范景常往城里头跑，但村子上的事情也还是晓得一些。</p><p> 康和心想要是起那事儿，可是就恼火了。</p><p> 当头上也没说甚，只喊范爹家去。</p><p> 打过了这日，康和就把范爹给盯着，他在家时，范爹要出去吃酒耍，人前脚出门去，他后脚也寻个由头跟去瞅上两眼，见着没事，也便罢了。</p><p> 自不在家里头时，又跟陈三芳说，爹一人下地辛劳，喊她得空多跟着一块儿去帮帮忙。</p><p> 这日上，康和回村里来杀猪，两人提早关了门，驾着车子回村来。</p><p> 进了村道，康和在车子上老远就见着了尤山溪，这哥儿又挽着那只篮子，旁人问他嘛，就是出来摘菜，又能借着这事儿，能与人搭话。</p><p> 他瞅见人同乡长陈雨顺不知说了几句什麽。</p><p> 正是把人盯得起劲，车子忽得一颠，他险些一个趔趄扑地上。</p><p> “怎的了！？”</p><p> 康和连忙捉紧了板车，回头去看驾着车的范景。</p><p> “踩着石子了。”</p><p> 范景不咸不淡的道了一声。</p><p> 康和扭头去瞅了瞅路，却是没瞧见甚么石子。</p><p> 他转去拿缰绳：“我来赶车罢，你歇会儿。”</p><p> 范景却不给他：“马上就到了。”</p><p> 下午在村口常家杀了一头瘦猪，忙活完家去，时辰已是不早了。</p><p> 收拾洗漱了一番，康和回屋去，见着范景已经脱了衣裳早早的上了床。</p><p> 康和在一头解下外衣：“今儿累了？”</p><p> 范景躺在床上，瞅了康和一眼，却没搭理他。</p><p> 康和脱了衣裳钻到床上去，他打今儿下午便觉着人有些不痛快似的，可实又想不出有甚么事教也不欢喜。</p><p> “你怎不答我的话？我惹你了？”</p><p> 范景合着眼睛，做似要睡了。</p><p> “嘿，你这哥儿。”</p><p> 康和捏了范景的腰一把，见着范景都不动弹，估摸着人是真有些乏了。</p><p> 今朝常家去按猪的人没两个，范景也帮着去了猪棚按猪，好是一通折腾。</p><p> 不说是范景，他都有些累了。</p><p> 挨着人，他也想着早些歇了去，只静下来，脑子中不由又想起白日里头瞧见尤山溪的事。</p><p> 这些日子上，他盯着范爹，倒是没捉着人再去会尤山溪。</p><p> 他心里头不安生呐，就怕范爹一把年纪了还不老实干些糊涂事，家里好不易才一条心好起来，要守不住自个儿出这种事，依陈氏的脾气定要闹腾起来，届时不说不好看，一家子的心最是容易散。</p><p> 范景睁开了一只眼，瞅了身侧躺着的人一下。</p><p> 只见着康和平躺枕着只胳膊，人也没睡，望着帐顶，不晓得在出神的想些甚。</p><p> 范景抬脚蹬了康和一脚：“行事。”</p><p> 康和闻声，下意识的翘起嘴角，翻了个身去把范景抱住：“好，睡觉。”</p><p> 范景听得这话，眉头一蹙，他将康和打自己身上推了开：“我说睡了？”</p><p> 康和疑惑瞧他。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