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“没有。”</p><p> “那你在干嘛？”</p><p> “逃学。”秦情说。</p><p> 陈维熙想了想：“要不这样，我让莎莎姐给你找一师父，你去当学徒，等学会了那些乱七八糟的黑话，再回来给我当‘秦老师’，装蒜不费吹灰之力，费不了多长时间的。”</p><p> 秦情很心动，但他没有咋咋唬唬地表露出来。</p><p> 昨天晚上他把陈维熙的电话号码从黑名单移除的时候，就想了很多。</p><p> 潘博都开始闹独立了，他再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简直也是没有道理。</p><p> 学校那些东西他是研究不出名堂的，即便可以顺利毕业，找个寻常公司搬砖打工，但按照他的性子，那种日子到底能熬得过几天，还是未知数。</p><p> 不，其实也并没有那么未知，是完完全全可预见的：三天及格，一周封顶。</p><p> “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我呢？”秦情问陈维熙。</p><p> “我也跟你说实话吧，我戏拍得还可以，但时尚资源一直很虐，他们老说我土，我始终也没搞明白，我到底哪里土。”陈维熙清了清嗓，“你也见过我本人，你说，我土吗？”</p><p> “不土。”秦情说。</p><p> “是吧！”陈维熙说到这儿，提高了声音，“可其他那些人把我拍下来确实就不行！拍一次杂志，我就被嘲一次，拍一次嘲一次，拍一次嘲一次！搞得我都有点杂志ptsd了。可上回，你给我拍的那组照片，我不跟你说了吗，还有好些人学我呢，我这土人也引领风尚了，这感觉很爽啊，可不得抓着你不放么，哥哥！”</p><p> “别乱叫。”</p><p> “你要真让我这块儿资源变好了，我叫你爷爷，叫你祖宗都行。”陈维熙说。</p><p> 秦情吃着油条想了想，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就是干这行的料，但找个师父学手艺，又不让他交钱，横竖也就亏点时间，挨点骂。</p><p> 时间，他有的是，反正上课说逃就逃了。</p><p> 挨骂，他更是行家，他就是在母亲铺天盖地的辱骂声中长大的，只要做好了心理预期，他可以左耳进右耳出，半个字都不往心里去。</p><p> “那见个面，聊聊吧。”秦情说。</p><p> -</p><p> 陈维熙给秦情找的这个“师父”姓王，平时主要拍一些年轻杂志内页，偶尔也会有电子刊物封面。因为年底各项颁奖典礼红毯扎堆儿，这位王师父也时常穿梭酒店、后台，给艺人拍拍酒店宣传图之类的。</p><p> 秦情跟着他跑了大半个月，基本除了当搬运啥也不让干。</p><p> 这王师父脾气还差，两三天就能骂走一个助理，秦情熬完这二十天，身边来来去去好多人，他已然能算上王师父的“资深弟子”了。</p><p> 这天，资深徒弟小秦跟着暴戾王师父扛着器材去了一个颁奖盛典，忙完后台的拍摄工作，俩人挂着工牌儿，就缩在台下暗处看热闹。</p><p> 什么年度男演员女演员啊，年度导演啊，年度编剧啊，年度经过这二十来天的打磨，秦情别的没学会，娱乐圈里这些名字和脸终于是对得上号了。</p><p> 他看到陆淮上台领奖，视线不自觉地，老要盯着他胸口看。没一会儿，林无边也来了，秦情立刻就想拍下来发给ea。</p><p> “诶！”刚掏出手机，王师父突然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，“快看！业界标杆！大前辈！”</p><p> 秦情抬起头，看到一位穿西装的优雅女士走上领奖台，转背的瞬间，他愣住了，这是封存的小姨。</p><p> “周韫老师。”王师父说，“被她拍过的鸡犬都要升天，半死都能复活。”</p><p> “她居然是摄影师啊”秦情下意识感叹。</p><p> “居然！？你不认识她？”王师父对此感到很愤慨，但没多骂，心思都在台上呢，眼睛盯着周韫，忽闪忽闪的，一副迷弟模样。</p><p> 秦情看着周韫在台上发表获奖感言，怎么说呢，三言两语，举重若轻，连吐息都显得松弛得体。</p><p> 怎么跟封存有关的一切人事物都这么美好，又都这么的，可望不可及。</p><p> 他突然觉得自己特别愚蠢。</p><p> 人家家里杵着一个标杆大拿呢，你非要头脑一热去搞什么破摄影。</p><p> 这得做到什么程度，才能被他看见啊？</p><p> 秦情想到这，把目光从周韫身上挪开了。他往后退了一步，退到了光影更加暗淡的地方，好像这样就能暂时免于露怯。</p><p> “待会儿在隔壁酒店顶楼有个晚宴，”王师父回头对他说，“不是所有人都能参加，你小子今天运气好，师父我找着点门道儿，待会儿带你看热闹去！”</p><p> 秦情很想说不去、不想、不必了，但小秦在王师父这里没有说不的份儿，他行尸走肉般点了点头：“好荣幸啊，耶。”</p><p> -</p><p> 荣幸的小秦垂头丧气地跟着王师父，去了隔壁酒店。</p><p> 这回，他俩都没背器材，主打一个轻装上阵随机应变。在酒店某工作人员的带领下，俩人乘坐货梯先到了厨房外头，然后再绕到步梯口，一级一级往上爬。</p><p> 秦情觉得这跟在古镇里当追车偷拍的私生</p> ', ' ')('\n <p>饭，好像并没有多大区别。</p><p> 俩人是从侧门钻进会场的。虽然压根儿就没人往他们这边看，但秦情从头到脚局促极了，这辈子他妈的就没这么丢人过。</p><p> 王师父时不时拍他几下：“背打直！自然点儿！随便拿个点心吃。”</p><p> “咱们来这儿，图啥啊？”秦情站在墙角，压着声音问。</p><p> 王师父四处张望着：“我想弄张合影。”</p><p> “和谁啊？”</p><p> “周老师！”</p><p> 秦情心说：怎么的，你也想鸡犬升天啊？</p><p> “她认识你吗？”</p><p> “不认识，我认识她就够了，我就是为了她入行的！”王师父摸着自己的秃脑袋，用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捕捉到了周韫的身影，“找到了找到了，在那儿！”</p><p> 秦情顺着他下巴指的方向看去，周韫还真在那儿，和一个老头面对面说话，有说有笑。</p><p> 他们身边围了好些人，今晚的最佳男女演员都在，还有一些青年艺人站在稍远的地方，秦情看到了贺优。</p><p> 而陆淮、林无边之流，并没有出现在这里，估计是不够格，也没有王师父的货梯门道儿。</p><p> 王师父端着一杯香槟，焦急万分地敲啊敲：“怎么还没聊完。”他对秦情说，“待会儿等人散开，我就直接冲过去，要是周老师点头了，你就麻溜儿地给我们拍两张。”</p><p> 秦情应了一声。</p><p> 王师父还意外地挺讲规矩，还知道等人点头呢，要是就这么硬生生地冲上去蹭合影，他是绝对要跑的，丢不起这个人。</p><p> 又过了一会儿，围在旁边的青年演员散开了，王师父正要朝前冲，就见周老师接了个电话，笑微微回头，冲门口挥了挥手。</p><p>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高个子青年走了进来，眉眼生得挺利落，隐约藏着点傲气，他礼貌却不谦卑地微笑了一下，主动跟老头握了握手，然后微微侧身，听周韫在耳旁说话。</p><p> “这是哪家的演员吗？没见过啊，你认识吗？”王师父偏过头问秦情，却没有得到回应。</p><p> 他转身一看，背后空空如也。</p><p> 怎么回事儿？</p><p> 刘姥姥好不容易进回大观园，还给吓跑啦？</p><p> 秦情是一路狂奔下楼的。</p><p> 他坐在酒店门口的长椅上喘了几口大气, 再抬头望向那灯火通明的顶层，仍旧是胆战心惊。</p><p> 他没想到封存会来，也说不好自己到底在躲什么。</p><p> 和以前的工作相比, 现在这份活计分明已经很能见天日了，可他还是忍不住地, 要躲要藏, 宛若老鼠住惯了潮湿阴沟, 一朝得见天日, 仍旧瑟瑟缩缩。</p><p> 封存刚才应该没有看见他。</p><p> 他跟王师父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, 周遭都是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，相比而言, 他俩像是褪了颜色般的，另一个图层的存在。</p><p> 想到这，秦情稍微安下了心来。</p><p> 这时，兜里的电话响了, 来电显示：暴躁王。</p><p> 秦情接通电话的时候，已经做好了鞭炮在耳畔炸响的准备，然而对方却是如沐春风般，尾音带拐地：“喂～？”了一声, 吓得他在寒风里直打哆嗦。</p><p> “人呢？”王师父笑声朗朗地问，“这就吓尿了啊？”</p><p> “那不至于, 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。”秦情顺着他的话找了借口</p><p> “找着厕所了吗？拉完了？”王师父贴心道, “有纸吧？”</p><p> 秦情无语凝噎地闭了下眼睛：“不是，您非得这么问啊？”</p><p> “屎尿屁的事，人之常情，你个大小伙子，害什么羞。”王师父乐呵呵说, “没别的意思，我是想说，你要没事了，咱们撸个串儿去。”</p><p> 王师父能用这种语气说话，已经算是破天荒，外加秦情也不大想独自一个人待着。因为他只要闲下来，就忍不住要琢磨自己的老鼠人生。</p><p> 于是他想了想，说：“我在酒店楼下。”</p><p> “哪儿啊？”王师父在酒店门口原地打转，“哦哦哦！看到了看到了！别动啊，我过来！”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