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谢琢淡淡一笑，起了身：“祝你早日住上。”</p><p> 江萌游完泳已经时间不早了，谢琢坐沙发上转着手机，正在思考着是让阿姨来做饭，还是带她俩出去吃。</p><p> 结果闲不住的江萌又兴奋地指指他家地下室的方向，“这下面现在做什么用？我能看看吗？”</p><p> “台球室。”</p><p> “还有台球室？高级。”江萌挑挑眉，更羡慕了。</p><p> “我爸有几个客户喜欢玩。”</p><p> 谢琢建议她去吃饭，但是江萌非要下去看看。</p><p> 苏玉默默地跟在旁边，没什么话说。</p><p> 等江萌跟他比试了几个回合，她输得索然，把球杆往旁边一嵌。</p><p> 苏玉看着谢琢站在灯下，他弯下腰，瞄准那颗白球，然后推杆，尖锐一声碰撞后，红球落了袋。</p><p> 谢琢起身擦巧粉的时候，瞥见了在一旁打量他的苏玉。</p><p> 她两手握在身前，双腿并直，站在桌边，罚站似的。</p><p> 谢琢递杆过去：“试试？”</p><p> 苏玉像是在那放空，倏然被他点到，“……嗯？”</p><p> 她身体绷紧一瞬，忙说：“我不会这个。”</p><p> 谢琢说：“很简单。”</p><p> 苏玉还是接过了那根球杆。</p><p> 握着残留他体温的地方，她尝试推杆。</p><p> 谢琢靠在桌沿，看了看苏玉的姿势，觉得她的身子与手势都很僵硬，显然是第一次玩这个，懵懂是正常的，但苏玉紧绷的指尖又难以掩饰拘谨。</p><p> “放松。”</p><p> 他到她身侧，弯一点身子，试图帮她调节手指的与杆的角度。</p><p> 谢琢的手刚刚伸过来，还没有碰到她——</p><p> 或许他也并不打算碰她的手。</p><p> 然而只在他俯身靠近的一刹，苏玉下意识地躲开了。</p><p> 球杆落在台上，她的手轻握成拳，回缩到自己的身前，回到能够掌控自我的安全区域内。</p><p> 谢琢落了空，手往桌面撑了一下。</p><p> 他的眼睛，他的手心，他的靠近，浮在她耳后的呼吸，带来的是一股强烈的灼伤感。</p><p> 竟然是那么的灼热。</p><p> 因为太过耀眼了吗？苏玉觉得这种程度的接近让她好烫。</p><p> 谢琢歪着脑袋，意外一笑：“这么规矩？”</p><p> 她缓了几秒才意识到，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。</p><p> “你很紧张。”他说。</p><p> 比起什么都不做，苏玉只好点头，轻轻的两下。</p><p> 谢琢敛眸，看低他一节的女孩，问：“紧张什么，跟我不熟？”</p><p> 苏玉说了句：“不是。”</p><p> 她很后悔刚才那情不自禁的瑟缩。</p><p> 明明已经努力勇敢了，可是在即将接触他的瞬间，竟然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逃避。</p><p> 逃避什么呢？</p><p> 潜意识里，她无能为力的胆怯，难以掩饰的自卑。在一个不属于她的环境里，无处落脚的恓惶。</p><p> 如果这一切发生在她提前设计过的剧情里，苏玉会自然许多，她会给自己打气排演。</p><p> 可是它急促地来临，让她猝然就见到了真实的自己。</p><p> 江萌在旁边玩了会儿手机，问苏玉学得怎么样。</p><p> 谢琢把手揣回了兜里，朝江萌走去，是背离苏玉的方向，低低一声：“你去吧，她好像怕我。”</p><p> 他故意讲轻声，但苏玉还是能听见。</p><p> “怕你什么？”江萌觉得莫名其妙。</p><p> 谢琢不愿细究的语气，轻描淡写的：“不知道。”</p><p> 他没多想，离开台球室，往楼上走。</p><p> 不知道，也懒得知道。</p><p> 三个字让她发酸。</p><p> 苏玉想不通她怎么了。</p><p> 没有发生糟糕的事情，她不过是个初学者，表现笨拙是很正常的。</p><p> 他也没有说刺伤人的话，只不过将她放开，归还他们之间本该有的距离。</p><p> 可是在那一刻，苏玉的心里有些难受。</p><p> 谢琢不是很喜欢和江萌独处。</p><p> 与其说不喜欢，准确来讲是不擅长。</p><p> 因为她总有很多的话，很多的问题，很多的好奇，谢琢招架不住她的滔滔不绝，所以有陈迹舟在的场合，他就不用疲于应付。</p><p> 他向往清净。</p><p> 但是陈迹舟不在的话，谢琢就会有些头疼了。</p><p> 假如还有第三个人在场，比如苏玉，他的不耐会被稍微中和一下。</p><p> 苏玉是很温和的存在。</p><p> 她给人的感觉好似可有可无，因为话不多，且个性温吞，但又并不是真的可有可无。</p><p> 她的作用，好比一道过于清淡的菜里，添进来那一点点恰到好处的盐分。</p><p> 苏玉帮江萌尝了一口刚端上来的大白菜。</p><p> 她做事情很认真，就连尝菜式这样的小事都心无旁骛，专心致志地咀嚼菜叶，最后得到自己肯定的点头，然后偏过脑袋，悄悄地对江萌说：“这个不辣的，你可以吃。”</p><p> 她</p> ', ' ')('\n <p>声音很小，生怕一旁的谢琢听见似的。女孩子之间有加密的聊天事项很正常，但菜不辣也要偷偷地说。</p><p> 苏玉对人与事时常表现出过多的斟酌。</p><p> 谢琢刚才那句“怕我”是随口讲的。</p><p> 怕他应该不至于，但谢琢看着她，偶尔感觉到，苏玉常常在心里对他进行一些复杂的思考。</p><p> 她是一只缓慢爬行的蜗牛，喜欢雨天出没，把心事藏在湿润的壳里，必要的时候伸出触角，碰一碰外面的世界。</p><p> 有危险，就缩回去。</p><p> 安全的话，就爬出来。</p><p> 他兴许就是属于让她觉察到危险的那一部分。</p><p> 她有必要，像缩回那只手一样，缩回她的触角。</p><p> 谢琢请他们吃饭的店在附近的私房菜馆。</p><p> 苏玉很喜欢这样的小馆子，很落地，烟火攒聚，是她可以放松生存的环境。</p><p> 她慢吞吞地吃菜，抬起头，发现正在被人注视。</p><p> 苏玉的额前冒了一点细密的汗，几乎是瞬间从灼烧的体内涌出的。</p><p> 谢琢可能已经观察了她很久。</p><p> 浓密的长睫之下，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深，看人也是如此。一点平静的凝视，就让她变得滚烫。</p><p> 苏玉总是抱着“说点什么才不会尴尬”的想法，硬生生地扭转掉局面，手指点一点桌角够不着的菜，她没有敢看他，视线在桌面虚浮着，声音也很轻：“我想尝一口小黄鱼。”</p><p> 很快，鱼被推到她面前，她低头，紧张地看着少年修长曲起的指骨。</p><p> “谢谢。”</p><p> 苏玉用指腹蹭掉额角的汗水。</p><p> 谢琢让上回给他开车的那个蒋叔叔送她们回去，江萌在车上捏着苏玉的脸问：“开心吗今天？”</p><p> 苏玉：“开心的。”</p><p> “我好久没来他家了，总感觉死气沉沉的，不过那么大个泳池真是让人羡慕。”江萌抱着脑袋，想入非非地说，“我要赶紧赚钱买个大别野！”</p><p> 苏玉点头：“特别好，大别野。”</p><p> 江萌被她心不在焉的捧哏逗笑了，她忽然问苏玉：“你有没有觉得他家里很安静。”</p><p> 苏玉没在意安不安静，但在江萌的话里回想了一下，她说：“他爸爸妈妈不在。”</p><p> 江萌晃晃食指，纠正：“不是爸妈不在的问题，就是安静，字面意义上的安静，你没发现吗，他们家连带指针的钟都没有。”</p><p> 苏玉觉得她话里有话，而且这个话题真是神神秘秘的：“你想要和我说什么？”</p><p> 江萌挪到苏玉旁边，到她耳边，用气音讲：“今年过年他跟舟舟去滑雪你知道吗？”</p><p> “知道的。”</p><p> “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出去玩吗？”</p><p> 苏玉问为什么。</p><p> 她说：“因为谢琢从来不过年。从小到大，从来——”</p><p> 到这儿，车开到江萌家门口，她赶紧招呼了一声：“前面右转，停小区门口就好！”</p><p> “……”</p><p> “谢谢蒋叔叔。”江萌下了车，对司机说，“麻烦把苏玉安全送到家哦。”</p><p> 江萌跟她笑着挥手：“拜拜小可爱！”</p><p> 苏玉在她未完的话里呆坐了很久。</p><p>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从来不过年。</p><p> ……</p><p> 这个假期过得很快，苏玉马不停蹄地学习了两个月。</p><p> 她稍微调整了作息，允许自己比上学期间晚起床一个小时，但最晚也不能超过八点。</p><p> 虽然期末在班里的排名第十，但放眼到整个年级还是不够看的。</p><p> 不过林飞很喜欢苏玉的学习态度，特地找她单独谈过话，给了她鼓励，告诉她如果能稳住这个成绩，考上她心仪的985没有问题。</p><p> 除此之外，苏玉还面临了一个棘手的事——她的物理相比其他几门学科弱了一些。</p><p> 苏玉的语数外成绩很均衡，没有偏科的现象。</p><p> 但本省的高考制度让人头疼的一点是，物理和化学是按等级划分，不计入高考总分，也就是说，不存在学科之间互相拉动的可能。</p><p> 试图用数学多考几分，来弥补物理的不足，这是行不通的。</p><p> 一旦有一科没有达线，即便高考考满分也无济于事。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