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苏玉差点笑出来：【你用水压一压】</p><p> 几分钟后，陈迹舟又发来一张图。</p><p> 照片上他戴了一顶鸭舌帽，露出了整张脸，酷酷的，竖起大拇指：【搞定】</p><p> 看到关心的消息发过来，坐在崭新的环境里，她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才稍稍松懈，苏玉发觉自己的内心深处是很依赖家人的。</p><p> 班主任林飞给苏玉安排了一个女同桌，叫文若敏。</p><p> 从小到大，苏玉总是坐在前三排，这就导致她的好朋友里面没有一个是高个子。</p><p> 身高是无形的分水岭，让她跟高个的女孩子都说不上几句话，更不要说是男生了。</p><p> 她刚才偷偷瞄了一眼谢琢的座位，在她的左后方。</p><p> 苏玉有些过分在意谢琢了。</p><p>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，她已经无意识间摸到了很多关于他的线索。</p><p> 比如，他早上基本都是没睡醒的状态，慢悠悠踩点进教室，又有不破坏规则的本事，让老师急得咬牙，又拿他没辙——这方面和陈迹舟很相似。</p><p> 比如他在班里关系好的几个男生里，最好的是他的同桌徐一尘。</p><p> 比如，有一群还在军训的学妹听说高二有个巨帅的学长，晚自习下课纷纷跑来趴窗口，是为了看他。</p><p> 最后都被林飞凶巴巴地赶走了。</p><p> 苏玉见过他打球，谢琢并不是个很外放的人，但收敛沉稳的个性里藏有机锋，加上过于清澈白净，总给生人勿近的冷感。</p><p> 有人递过水来，他扫一眼：“不喝冰的，谢谢。”</p><p> 下一瓶常温的，再扫一眼：“不喝农夫山泉，谢谢。”</p><p> 还有苏打水、电解质、功能性饮料。</p><p> 谢琢索性说：“不渴，谢谢。”</p><p> 拐弯抹角的拒绝，总是淡漠而有礼。</p><p> 她总觉得，他这个人是有结界的。</p><p> 不容许逾越分寸的靠近。</p><p> 每次一进教室，苏玉就会习惯性地看一眼他的座位有没有人。</p><p> 在她还没有理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的时候，一些无逻辑的情态就这样自如地发生了。</p><p> 后来她频繁地看向后墙上的钟。</p><p> 没有目的的一眼又一眼，为心动的旗帜鼓起猎猎的风。</p><p> 她和谢琢中间隔了两个大组，桌椅板凳、人山人海都变成了她的崇山峻岭，让他们成为教室对角线上的两端。</p><p> 这让苏玉慢慢认识到，身高差并不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属性。</p><p> 身在一个班级，最遥远的距离是，你从来不走前门，我从来不走后门。</p><p> -</p><p> 刚开学这几天，苏玉的社交范围局限在同桌和前后桌之间。</p><p> 文若敏不是个爱说话的人，比苏玉还安静，搞得她有的时候想问些问题都不好打扰她。</p><p> 所以瞥见文若敏书堆里的四六级和新概念单词书，苏玉没有过问。</p><p> 直到一本雅思单词出现了，苏玉终于没憋住，指了指那本书：“你要出国留学吗？”</p><p> 文若敏：“不，我拓展一下词汇量。”</p><p> 苏玉惊得眼睛瞪大：“高考词汇？用得着背雅思单词吗？”</p><p> 文若敏也早已把苏玉桌上的教材打量透了，开口便说：“你那3500对付得了清明上河图？”</p><p> “……”</p><p> 清明上河图指的是摊开来长达一米六的英语高考真题卷。</p><p> 苏玉眨眨眼。</p><p> 文若敏看她。</p><p> 苏玉的声音很缓，每一个字都在压抑着羞耻：“我的进度是有一点慢的。”</p><p> 要知道，她以前同学连3500都不背，苏玉在班里一直是学习方面的领头羊。</p><p> 文若敏继续做题，头都不抬地说：“你的对手可不等你。”</p><p> 文若敏不是在讽刺她，她就是直话直说的个性。</p><p> 却把苏玉说得脸红了个透。</p><p> 一中是省重点，有浓厚的历史底蕴，学校是风雅至极的园林式建筑，古色古香，尤其是下过一场雨，更能显现出江南水乡的风韵。</p><p> 很美的校园，很多的学生，偶尔会让苏玉觉得无所适从。</p><p> 转学的痛苦，大概在一周之后体现出来。</p><p> 因为文若敏生病请了一段时间的假。</p><p> 就这几天假，让苏玉后知后觉地被这个教室的陌生感吞噬。</p><p> 苏玉坐在淅淅沥沥的雨里做题，看一眼旁边空荡的座位。</p><p> 她在想，今天中午要跟谁去食堂呢？</p><p> 去找陈迹舟吗？</p><p> 他也有自己的班级，自己的社交圈，大概率是一些男孩子，他们去吃饭，打球，游戏，有什么理由带上她呢？</p><p> 不能总让哥哥照顾吧。</p><p> 往小了说，可能阴雨天让人心情郁郁，往大了说，她有点不明白应该如何在这所学校、这座城市里有实感地存在下去。</p><p> 看样子，转学并不是件浪漫或者新鲜的事。</p><p> 不会像爱看的偶像剧里那样，被命定的男主角捉弄，然后发生</p> ', ' ')('\n <p>鸡飞狗跳、惊心动魄的爱情故事。</p><p> 她陷入一种真实到让人恐慌的窘境。</p><p> 文理分科之前，重点班的同学基本也都是互相认识的。</p><p> 在陌生的声音里，他们所说的人和事，乃至老师的八卦，让苏玉找不到丝毫的共鸣。</p><p> 三三两两，各自集中的友情，甚至没有可以让她短暂停留的入口。</p><p> 早读课的铃声已经响过了，班主任看班里还散漫着，喊了一声课代表：“江萌，上来领读。”</p><p> “来啰。”</p><p> 被喊到的江萌小跑到讲台上，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：“古诗词讲义拿出来，翻到《琵琶行》，快快快——浔阳江头夜送客，枫叶荻花秋瑟瑟，预备起！”</p><p> 琅琅的读书声，在初秋的清晨里从教学楼一格一格的空间里响起。</p><p> 苏玉观察着讲台上的女孩子。</p><p> 红润的嘴唇一开一合，精气神很饱满。不需要用发型装点美貌，可以大光明地扎起马尾辫。</p><p> 讲台旁边的男生昂着脑袋看她，笑嘻嘻不知道说了句什么，江萌被逗乐了，然后用讲义轻飘飘地甩了他一下。</p><p> 平江人用方言夸或事，喜欢用“很灵”这个说法，是很好的意思，比漂亮更有厚度一点的形容。</p><p> 对上女孩子美目流转的一张脸，苏玉觉得，江萌整个人的存在，就是对“灵”这个字最熨帖的注解。</p><p> 苏玉轻轻地搓揉着纸张的边角，心不在焉地读起了书。</p><p> 周五没有晚自习，苏玉下课后去了一趟学校对面的书店。</p><p> 高中的学校没卖太多大学的参考书，倒是有雅思词汇和真题。</p><p> 紧迫感让她慌了阵脚，苏玉六神无主地站在五花八门的辅导书面前，不知道要怎么挑选。</p><p> 看她晃悠了半天，有人过来关心了一句：“你要买什么？”</p><p> 苏玉回头，看到他们班的班长宋子悬。</p><p> 他戴副眼镜，很清秀，长相有些女孩子气，白净而清冷，个子中等，人也清瘦。</p><p> 两人有过交流，苏玉的校服就是宋子悬带她去领的。</p><p> 苏玉给他说了自己的情况。</p><p> 宋子悬想了一想：“词汇量是重要，但也没必要盲目去背，考试题是有做题技巧的。你可以给自己制定一个长周期的计划，然后再阶段性地做安排，不要一下子加强度，只会手足无措，什么都抓不住。”</p><p> 苏玉低一点头，难为情地承认：“我是有一点着急。”</p><p> 宋子悬说：“时间还很多，稳住心态，慢慢适应。”</p><p> 接着，他又问：“你以前在清溪怎么样。”</p><p> “基本都是第一。”</p><p> 虽然这么说，她的话里却都是羞愧。</p><p> “猜到了，不是第一也进不了物化班，后面可能紧接着会有几场考试，如果考得不好也不要灰心，这里高手如云，打击和落差肯定是有的，但绝对属于正常状况。”</p><p> 苏玉知道他这是在给她打预防针，她感动地点头：“谢谢班长。”</p><p> 宋子悬走了以后，苏玉又去挑了几本杂志。</p><p> 书店里人还挺多的。</p><p> 苏玉站在一个展柜前看作文素材的时候，正对面传来两个女孩子的声音。</p><p> 一个女生说：“不过他太高冷了，而且还那么白，有几个女生驾驭得了？”</p><p> “高冷？”另一个女生在一堆韩娱杂志里漫不经心地挑选着，“他哪里高冷了？”</p><p> “谢琢还不高冷吗，我们班好多女生都不敢跟他讲话。”</p><p> 听到谢琢的名字，苏玉下意识抬头看过去。</p><p> 在说话的是江萌和赵苑婷。</p><p> “虽然是有几分姿色，也不用这么夸张吧。”江萌拿了一堆印着花美男封面的杂志，往手臂上摞，“高冷和闷骚还是有区别的。”</p><p> 她挑挑眉，又说：“喜欢把你介绍给他？”</p><p> 赵苑婷害羞地笑，靠在江萌的肩上：“no，看着他的眼睛超过十秒钟我会窒息而亡。”</p><p> 女孩子的声音还没落下，一份被卷起的英语报贴过来，碰到了江萌的脸。</p><p> 赫然眼前的少年手腕让苏玉抬了头。</p><p> 腕骨上，的确没有了她见过两次的那块机械表，这一次干干净净，什么都没有戴。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