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卷(55)

('谭梅是看着他成绩一点点爬上来的，颇为感慨，别给我掉链子啊，你现在可是年级范本了，靠着你挣面子呢。<br />\n棠明没忍住嗤地轻笑，老师您放心吧，江初月帮着我呢，不给你丢人。<br />\n他不提倒好，提了谭梅的脸色反而有些严肃，正色道：下学期有好几次大联考，江初月这成绩，估摸着能冲到前几，你俩<br />\n说着又顿了顿，像是把什么话了压回去，轻叹一声说：反正好好学习吧，别分心了。<br />\n棠明挑挑眉，像当初承诺和江初月做同桌不惹事那样，中指和食指放在额前，笑着保证。<br />\n谈话没超过十分钟，完事儿之后棠明回了教室，小声和江初月说整个办公室都在夸他呢。<br />\n江初月听了比自己被人夸还高兴，嘴角一点点勾起，眼睛亮晶晶的。<br />\n还在自习，棠明不多说了，揉了揉江初月的头发，继续埋头进英语阅读里。<br />\n可今天有点不安生。<br />\n班上的同学一个个被叫出去，也有成绩总体来说没那么好的，会被叫走得久一点。<br />\n比如最近成绩一直下滑的赵理。<br />\n他没有任何高考优惠加身，到了这个时候都快跌出两百名了，确实很危险。<br />\n谭梅把他喊出去挺久的时候，楼上突然传来隐隐几句喊话的声音。<br />\n在班上都能听见，足以说明声音有多大。<br />\n不过几声之后又恢复寂静，也就没人管。<br />\n正好自习课下了课，班上很有默契地没人大声说话，就是稍微有起身活动筋骨的动静。<br />\n赵理刚好从后门回来，倒是毫不客气，人都不看横冲直撞的。<br />\n解凌云和他同桌坐门边，刚好桌子被赵理一撞，立刻歪了。<br />\n满满一杯子水倒在了解凌云旁边那男生上，男生顿时脾气上涌，站起来大吼一句：赵理你他妈的又发什么疯！<br />\n班上同学全被后头的声音吸引过去。<br />\n男生吼完之后赵理背对着他也不动了，站在原地低着头，有一瞬间的寂静。<br />\n解凌云离他俩最近，站起来一边给他同桌递纸巾一边把他按回去劝着：算了算了，都是同学。<br />\n男生脸色这才稍微好点，坐下后看赵理还站在原地，气又上来，抬起头就大声道：<br />\n又他妈不是第一次了，回回看见老解他就那副样子！不就是你哪里都压他一头他不舒服嘛，妈的自己在夏令营里干不过别人还输不起，恶心谁呢！<br />\n解凌云人缘好，替他说话的兄弟也多，他同桌这样一吼，班上很多男生都站了起来。<br />\n显然赵理和解凌云的矛盾也不是一两天了。<br />\n这事儿棠明也在叽叽喳喳那里听过一耳朵，说是从冬令营开始赵理就有意无意在跟解凌云比，后来两人一起进了夏令营，解凌云表现越来越好，反而赵理成绩不行，结果什么优惠都没捞到。<br />\n教室里有些扯动桌子的声音，有男生站起来往后头走，有人在小声劝着，窸窸窣窣的，却莫名比刚刚安静时更加压抑。<br />\n像眼镜蛇要致命一击时，会先缓缓向后缩脖子。<br />\n是！我恶心！赵理猛地回头，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解凌云他同桌，突然开口：我他妈恶心！真搞笑，谭梅看得起他，你们也跟他玩这么好呢！你们知道姓解的什么货色嘛！？<br />\n你他妈骂谁呢！后头几个男生突然暴起，冲过去就要抓赵理衣领。<br />\n但很意外的，解凌云几乎是同一时间就上前按住他们，皱着眉安抚：闹什么，都是同学！<br />\n这下任谁都能看出来了，解凌云不想和赵理发生冲突。<br />\n老解你至于嘛，这傻逼眼镜仔回回都不待见你，护什么护啊！<br />\n别说了，都高三了别惹事！解凌云挡得很严实，这话是对兄弟们说的，眼神却有意无意地往侧边的赵理那儿瞟。<br />\n呵！还装呢？我用他护着？？赵理不知道被哪句话还是哪个眼神触了逆鳞，突然跳脚大叫起来：你们说我恶心，你们他妈的知不知道真正恶心的是解凌云！他妈的最恶心！<br />\n骂完还嫌发泄得不够，又冷笑着加了一句：哦不止解凌云，还有一个人呢。<br />\n棠明皱着眉头，他预感赵理的状态不对，安抚性地轻拍两下江初月的肩，自己去了教室后头。<br />\n与此同时，解凌云额前青筋暴起，再也忍不住，咬着牙道：你他妈别太贱了。<br />\n最后一个音还未落地，赵理的眼神彻底阴沉下来，突然跳起，冲到解凌云的座位，精准地从里面抽出一本黑色本子。<br />\n棠明有印象的，那个黑色花纹皮质笔记本。<br />\n解凌云这会儿突然什么也顾不上了，脸色一瞬间发白，冲上去要抢。<br />\n可他没有赵理快。<br />\n赵理看也不看，随意翻到一页就开始撕，撕下来就扔，撕下来就扔，被他下意识捏成团的纸张就这么做着抛物线。<br />\n一一跌落在同学们跟前。<br />\n你们他妈好好看看！谁恶心谁恶心！赵理突然把本子猛地往前扔出去，一字一顿地大吼：这他妈死、同、性、恋！<br />\n棠明心脏猛地一沉。<br />\n话音落下，解凌云动作骤然一顿，他也不管那本稀碎的本子了，双眼通红，牙齿咬紧得几乎要从口腔里喷出血来。<br />\n猛地抬起青筋骤起的手朝赵理全力砸下去。<br />\n啊呃<br />\n赵理被这一拳打倒在地，捂住脑袋开始哀嚎。<br />\n解凌云像是跟他一样发疯，不管他在地上叫得多凄惨，按住他一拳一拳，往死里砸。<br />\n□□日别别打呕<br />\n赵理被他打得在地上不住滚动，解凌云像是聋了，一句也听不见，死咬着牙，不管不顾地打。<br />\n操，别打了！原本那些站得近的男生们反应过来，立刻去拉他，再打他妈要出事了！<br />\n五六个男生一起拉着，解凌云才堪堪住了手，可还是没起身，眼神死死盯着地上的赵理，像是他再动一下就能上去把人撕碎。<br />\n身上的疼痛似乎激起了赵理更深层的恨意，他缓缓放下护着头的双手，嘴里被打掉了颗牙，整个口腔都是血，像地狱爬出来的恶鬼：<br />\n来啊！打死我啊！他妈的跟自己老师搞基爽不爽？他上你还是你上他啊！！<br />\n在鬼屋里头抱着亲，真他妈的有情调！要不要去掉监控让大家都看看啊！！<br />\n砰！<br />\n砰！<br />\n炸弹一个接一个的爆炸，乌烟和漫天火光一并而起，卷起战火残骸，直冲云霄。<br />\n全班像被地震席卷过，每个人都抖了一抖。<br />\n包括从后门刚刚赶来的<br />\n各科老师们。<br />\n我□□妈！！解凌云凶狠毕现，带着要杀人的恨意，突然一把抓起赵理的头发，将他连头带肩，狠狠地朝地上一砸<br />\n啊！<br />\n棠明急速冲上前，还好预想中头骨和水泥间猛烈撞击声并未出现。<br />\n解凌云别闹了。一声极其虚弱的声音响起，又轻又颤。<br />\n何睿千钧一发之际冲到了他们跟前，用手垫在了赵理脑袋下。<br />\n他颤颤巍巍地抽出手。<br />\n那双曾经漂亮白皙，写得一版漂亮黑板字的手，在巨大冲击力下，血肉模糊。<br />\n教室里突然响起惊呼，接着第二声，第三声很快就乱作一团。<br />\n棠明被人推搡着，突然看到脚边的一纸碎屑，上头只有寥寥数语，写着：<br />\n卧槽卧槽他居然真的喜欢我！<br />\n老子谈恋爱了！！<br />\n第74章 浊气<br />\n纸条很快被踢开, 捡走。<br />\n一片混乱中，原本在同学们跟前的，被揉成一团的真心，一个一个, 被人随意拾起, 阅读。<br />\n像有人拨开了尘封着的珍贵古迹, 绚烂瑰丽文明被恶意觊觎，见光的那刻起就腐败溃烂, 发霉发臭。<br />\n棠明终于想起何睿为什么没带着一班走完高三了。<br />\n作风问题。<br />\n但明明应该没有这么激烈的。<br />\n他突然开始搜肠刮肚地想，上辈子是什么样的？有没有这么闹？有没有像这样<br />\n两人颜面尽失, 一寸一寸地被刨心剜肝。<br />\n赵理被人拉走了, 解凌云姿势没变, 现在却像是跪在何睿跟前, 颤抖着虚虚包裹着他被压烂的手。<br />\n他死死咬着牙, 极力忍耐, 也没忍住双眼发红，眼里蓄满了水。<br />\n何睿脸色发白, 整个手臂在无意识地抖动, 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。<br />\n表情虚弱却温和, 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，惨白的嘴唇嚅嗫开合, 安抚性地轻声对眼前的解凌云说着什么。<br />\n忽然就让人想起初见他时的场景<br />\n也是这样温温柔柔的俊秀书生样，一看就脾气好，压不住学生。<br />\n每次课堂吵闹了, 他管不住，就只能无奈地笑着，也从不发脾气, 上课闹得最凶的小子下了课问问题，还是细心又细致的讲解。<br />\n最后还落得个让课代表替自己维持纪律的场面。<br />\n棠明想，何睿大概不适合当老师吧。<br />\n跟他自己上课时说过的一样，以后想去学校门口开个牛肉面馆，养几个回头客，给一届又一届的学生们卖个早餐。<br />\n就挺好。<br />\n很快医务室的人就来了，谭梅和他们立刻把何睿带走。解凌云红着眼想跟上去，却被谭梅勒令留下，叫了个老师把他带上去办公室。<br />\n数学老师留在班上收了所有黑色笔记本里头的纸张，不小心瞄到一句，脸上神情古怪，匆匆收好后也上了楼。<br />\n一场闹剧至此落幕，班上的同学被强迫着安静，却还是在老师们都走后，忍不住小范围讨论起来。<br />\n棠明回了座位，有些沉默。<br />\n江初月是知道这件事的。<br />\n但是在他的记忆里，何睿的问题闹得并不大，也没有牵连班上的同学。<br />\n时间过去太久，他有些记不清了，只能想起当时是传何睿跟班上哪个同学怎么了，但具体是谁没传起来，何睿自己承担后果，被辞退了。<br />\n重来一次，真相却像伤疤一样被揭开，露出里头的鲜血淋漓。<br />\n高三尖子班是学校重点关注对象，发生了这样的事，领导们处理得很快。<br />\n解凌云和赵理双方的家长都来了，两家人吵架吵了一个下午，最后还是解凌云的全责。但看在都是高三的份上，也好歹没有造成真实伤害，说了好话赔了钱，也就没再闹了。<br />\n何睿是肯定不会再让他留下，最终还是被辞退。解凌云这么一闹腾，也决定在家自习，不来上课了。<br />\n唯一被留下的，是赵理。<br />\n这样的丑闻对学校影响很大，领导人专门过来嘱咐谭梅，千万不能走漏风声。<br />\n于是谭梅带着当时在场的老师们轮番上阵，给学生们做思想工作，又跟了解到情况的家长各种解释，那段时间实在焦头烂额。<br />\n可时间裹挟着人们向前，闹得再凶，在高考的压力下，这些都只能算别人家的事，同学们小范围讨论几天，更多时候是说起这样复杂关系的沉默无语。<br />\n寒假之前，班上有些同学通过自主招生初审的，赶往各个大学去考试了。<br />\n这些正事不断冲刷着，一班又重新恢复起往日的干劲，没人再提起其他事。<br />\n高三上结束之后，寒假来临，学校专门为高三提供了自习场地，教室一直开放到下学期开学，连除夕那天都不关门。<br />\n一班还是大部分人要正儿八经地参加高考，听见通知后各个当即立誓，除了团圆饭那两个小时，就待在这间教室里吃喝拉撒了！<br />\n班上一阵哄笑。<br />\n说的时候嬉皮笑脸的，实际到了寒假，一个个的都认真得不得了，真就只有除夕那天教室空了人。<br />\n棠明和江初月本来就是住校，一直待到了过年那天回去吃了顿饭，又接着来奋战了。<br />\n这样努力下，在高三下的第二次考试，全省叫得上名号的十二所学校联考中，棠明十分争气地，考到了一中前一百名，比粗略根据历年考试比例划出来的一本线高了快有一百六十分。<br />\n直接从中等冲到了一班前排的位置。<br />\n江初月快乐疯了，成绩出来那个早上拉着棠明一直笑，三句不夸他就难受。<br />\n棠明也跟着高兴起来，之前的郁结一扫而空，像是种下多年的果树结了果，怀了三年的哪吒终于落了地。<br />\n江初月，你排名联考第一，怎么就知道拉着我傻乐？棠明用食指隔着头发弹了弹他额头，问。<br />\n不一样的。江初月摇摇头，我没有进步空间了，考成这样是必然。但是你不一样，你进步太大了，真的好厉害。<br />\n棠明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凡尔赛级别了，哑然失笑，可千万别跟别人这么说我怕你被人盯上。<br />\n调侃完又自顾自接话，不对，该怎么炫耀就怎么炫耀，爸爸的人看谁敢欺负！<br />\n江初月笑得眼睛都眯起，根本也不管他说什么，捧着棠明的成绩单翻来覆去地欣赏。<br />\n棠明看着好玩儿，还想跟他说话，有个男生拿着笔记本走过来打断了他。<br />\n棠明，能问个问题吗？<br />\n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请教的一天，这感觉有点新鲜，棠明收回原来落在江初月桌上的手，抬头看，来人是跟他一个宿舍的男生。<br />\n解凌云走了之后，宿舍就只有四个人了，他们之间不熟，但关系也算不上差。<br />\n行啊。棠明侧过身，背对着江初月问男生，什么问题？<br />\n来人立刻道：是这样，我语文一直都很差，在外头报了班都没上去，我看你语文一路都在进步，有没有什么方法啊？<br />\n语文提高这种事其实棠明自己都觉得有点玄学。<br />\n他把江初月让他做的那些方法大致说了一遍，算是给了答复。<br />\n男生如获至宝，认认真真记下笔记，搞得棠明还觉得挺别扭。<br />\n写着写着，或许是想拉近关系，男生就跟棠明闲聊起来：唉，这还好是换了语文老师，不然对着那个搞学生的同性恋，真不知道会被教成什么样了。', '。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