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
惠的声音很轻：“我让小姨伤心了。”<br/> 津美纪有些慌乱的安抚：“不是的，惠，小姨不是因为这个伤心的……”虽然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城生弥会突然伤心，但是她还是抓着惠的手腕单方面保证，声音有些拔高，着急道：<br/> “惠，小姨一定一定不是因为你伤心的。”<br/> 伏黑甚尔听到院子里面津美纪的声音，接着就是惠的：<br/> “小姨是不是也要抛弃掉我们了？”<br/> 伏黑甚尔：“？”<br/>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？<br/> 他迅速将煤气一关，几步就走出了门，看着两个小孩站在院子门口不远，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，明明是两个影子，却无端显得孤单了起来。<br/> “…还不进来吃饭？”他不擅长直白的关心，以前妻子还在的时候还会说上两句，现在只能来点拐弯抹角。<br/> 津美纪手足无措：“…甚尔叔叔，小姨刚刚走了。”<br/> 哈？<br/> 她在做什么？<br/> 伏黑甚尔心里起了些不爽，明明有些关心的意味经过他嘴里一转就变成了：“爱去哪去哪，她忙起来不也不吃饭。”<br/> 这还是他用超绝听力在她通电话的时候听见的。<br/> 惠忽然转过身来，小小的孩子直接扑过来，“不是的！”他难受极了，带着哭腔，“小姨伤心了。”<br/> 小团子还没他腿高，伏黑甚尔连围裙都没取，他俯身把伏黑惠抱起来，“她伤心？你惹的？”<br/> 除了已经过世的妻子，好像没见到她为什么伤心过？<br/> 惠摇头，被浸润的绿眸望着伏黑甚尔：“…爸爸是坏蛋。”他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，津美纪拉着伏黑甚尔的衣角，有些忐忑：“小姨好像生气了。”<br/> 生气？伤心？<br/> 都没回来吃晚饭——看来事情有点严重。<br/> 他微微上了点心，但还是思考了一下：“先吃饭。”他先进门把惠放下，“你们怎么把她惹伤心的？”<br/> 惠和津美纪互相看了看，还是惠率先开口：“是说到了爸爸。”<br/> ——<br/> 城生弥手上动作不停，她看起来很平静，此时正用草根扎着小雏菊花束，放在姐姐的墓碑前。<br/> “对不起，姐姐。”照片上的女人一如既往笑的温柔，城生弥鼻子一酸，此时她已经二十多岁，按理而言已经是一个成年人。<br/> 坐在姐姐的墓碑前非常诚心的在后悔。<br/> “当初我要是去学医就好了。”<br/> 她也没落泪，只是故作平静的叙述着，“这样就可以救你了。”<br/> 研究志愿和医学不怎么沾边，姐姐的病来的很突然，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，就算是马上现学也已经完全不够——<br/> 从病发到离世，也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。<br/> 那时候惠来到世上还不到半年。<br/> 女人盘坐在墓碑前，像是反省般的一字一顿：“我是个不合格的家长。”她垂着脑袋，看起来非常懊恼。<br/> 虽然有卓越的天赋，但关于心理感情，她其实脆弱不堪。<br/> 上辈子辍学、打工，她木讷寡言，也不懂变通，只知道埋头做自己的事情，社交方面短板极了，除了做自己的工作外疏解情绪的方式就是去刷题考证。<br/> 这辈子姐姐一家人是她的恩人，教了她很多，还让她去见到了更广阔的世界，让她学到了很多新的东西……她也如法炮制，努力的去完成姐姐的遗嘱和临走前的拜托。<br/> “这么久了……我还是没做好。”<br/> 城生弥抿了抿唇，“我既没有照顾好惠……也没办法去和甚尔君沟通。”<br/> “真的……很抱歉。”<br/> 虽然姐姐从来没说过要让她和甚尔君处好关系，但是在见到姐姐去世前和去世后两模两样的姐夫，她确实忧心。<br/> “没必要。”<br/> 伏黑甚尔走过来，他什么都没带，惠和津美纪留在家里，城生弥没回头，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，似乎是非常疲惫。<br/> 男人走过来，蹲在墓碑前，伸手拨弄了一下放着的雏菊。<br/> 他看了一眼城生弥，“…就算你没来，我也迟早会抛弃掉惠。”他说的很直白，城生弥和他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一类人，都对自我感情的剖析难以出口。<br/> 声线平缓但僵硬，“遥去世后，什么都不在了。”<br/> 非常含蓄，但是城生弥能听懂。<br/> 姐姐去世后，不仅是伏黑甚尔，连带着她的世界也一起灰暗掉了。<br/> 褪色、变旧，无法换发新的生机。<br/> “为、为什么……”城生弥想不通，“那可是惠，姐姐说惠的名字是你取的，她和你的孩子不是吗？！”<br/> 此前她一直以为是因为伏黑甚尔没有足够的收入，无法养好孩子，所以想抛弃掉——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。<br/> 她揪着自己的衣角，“我还在不是吗？你为什么要一次次的离开惠——惠还那么小！”<br/> “……”<br/> 他说什么？<br/> 看见惠就想起死去的妻子？<br/> 而且城生弥不过只是妻子家里收养的孩子，论起来她和妻子长得没有半分相似——幸好没有半分相似。<br/> 那个词怎么说的？睹物思人。<br/> 女人坐在地上，微微仰头看着蹲着的伏黑甚尔，一双眸子直直的凝视着他、像是要看透什么似的。<br/> 半晌，唇角忽然提了一下，“……你比我还胆小。”<br/> 伏黑甚尔目光瞬间凌厉起来，两个人的视线对撞，毫不相让，这是继第一晚他们在那个路灯下第二次用视线打架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