......明明是好坏的一个人。<br/> 温书晗把脸偏向一边，假装看窗外麻雀。<br/> 陈言肆抄着兜注视她倔强的后脑勺，脚下随意一撩，把门关上。<br/> 他不紧不慢走到床边，低身，一手撑在床头，另一手在她脑袋上压着，长指陷进她黑发里，这里揉揉那里按按。<br/> 温书晗一脸莫名，气鼓鼓抬眸：“你干嘛？”<br/> “挺好，没磕傻。”<br/> “......”温书晗拍开他作乱的手，有点气闷，“下次不许乱动我手机。”<br/> 陈言肆盛气凌人的一张脸迎到她面前，明知故问：“为什么？”<br/> 眉眼深邃的人看什么都深情。<br/> 温书晗经不起这样的对视，偏开视线小声说：“自恋。”<br/> 陈言肆懒笑一声：“不想跟我在一起，不照样要被别人当成我女朋友。”<br/> “温书晗，注定的，你逃不掉。”<br/> ......什么跟什么。<br/> 温书晗没有心思跟他争论虚无缥缈的宿命论。<br/> 陈言肆揉揉她脑袋：“饿不饿？”<br/> 她摇头：“不饿。”<br/> 不饿也得吃。<br/> 陈言肆秉持着霸王逻辑离开病房，说是给她带点吃的过来。<br/> 房门关上，温书晗在床上坐了半晌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。<br/> 猛地想起，试镜时间已经过了。<br/> 简直当头一棒，她慌忙查看邮箱找主办方联系方式，看有没有补救的机会。<br/> 翻找许久，病房外传来动静——<br/> “郑遥，你有意见？”<br/> 陈言肆的声音。<br/> 没有人回话，应该是对电话那头说的。<br/> 语气很硬：“有我在的地方，她不用吃苦。要是她愿意抓着我往上攀，早就进国家舞剧团了，是她想靠自己的本事往前走，我允许了，别说补一场试镜，就算她今后想仗势欺人，我都能举着她让她欺个够。”<br/> 温书晗轻微一怔。<br/> 下一秒，邮箱进来一封邮件，提醒她后天有一场增补试镜，今天未到场的舞蹈演员，可以后天再去。<br/> 她一时恍惚。<br/> 不知不觉，一份暖烘烘的温度贴上她脸颊。<br/> 她眨了眨眼，回神。<br/> 陈言肆给她买了瓶热牛奶，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甜品，给她补点糖。<br/> 温书晗简单吃了点，一瓶葡萄糖正好吊完。<br/> 陈言肆还要回公司，她下午也要待在舞团修改编舞。<br/> 于是出了医院，她自己开车离开，两人分道扬镳。<br/> 车上，邱助理问他：“不送温小姐回去吗？”<br/> 陈言肆靠着椅背假寐，没什么情绪地说：“她不想跟我待在一起。”<br/> “啊......”邱助理不再多问，认真开车。<br/> 陈言肆缓缓睁开眼，偏头看向窗外。<br/> 他跟她是朋友吗？不算。<br/> 是兄妹吗？更不是。<br/> 情.人？勉强，但回国之后又没上过床。<br/> 总不能是仇人吧，又没有恨。要仔细算的话，顶多是这段时间里，她多讨厌了他一点。<br/> 其实他是有点烦躁的。<br/> 两人现在的关系不清不楚，还不如地下恋那会儿，至少吻得心甘情愿，做得酣畅淋漓。<br/> 但事到如今，不让她过于害怕他，就已经很好了。<br/> 如果她还能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，那就再好不过。<br/> 虽然这只兔子养不熟，捂不暖。<br/> 无所谓，只要他怀里还有她的温度，只要她还在身边。<br/> 只要她眼里只有他一个。<br/> ...<br/> 温书晗到达艺术中心。<br/> 在舞室里练软开时，她总是抑制不住地回想，陈言肆对电话那头说的一番话。<br/> ——“书晗，楼下大厅有个女孩子找你。”<br/> 她思绪被打断。<br/> 谁找她？<br/> 温书晗套上一件针织外套，乘电梯下楼。<br/> 大厅休息区里，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坐在沙发上。<br/> 潮牌卫衣下是一条格纹裙，耳朵上缀了四五个闪闪发亮的耳钉。头发染着不太规矩的橙色，或许长时间没有补染，发根已经很黑了。<br/> 温书晗走近了才认出来，不太确定地喊了声：“杜婉欣？”<br/> 音落，这个小她快十岁的“妹妹”回过头，表面有点微妙。<br/> 杜婉欣慢腾腾站起来，局促地捏了捏裙边，又挠了挠头发，好像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。<br/> 毕竟多年未见，小时候在商城发生的事情也不怎么愉快。<br/> 温书晗看着她，语气平静：“你来这儿干什么？”<br/> “我......”杜婉欣有点难以启齿，但又不怎么客气，用小太妹的口吻快速说，“我想找你借点钱，交学费。”<br/> 温书晗疑惑：“你妈妈呢？”<br/> “出事了。”杜婉欣低下头，声音越来越小，“她不管我了。”<br/> 杜婉欣简单梳理了一遍，说杜苒这几年沉迷赌.博，一开始还有得赢，后来风头太大被人盯上，落了套，不仅输个精光，还倒欠两百万。<br/> 温书晗不解：“为什么欠这么多？”<br/> 杜婉欣扯扯嘴角，有一丝无可奈何的嘲弄：“赌得多，输得就多呗。”<br/> 温书晗静了几秒，心里有一个不太好的答案。<br/> 那张银行卡。<br/> 那年她问过，陈言肆只说那是他自己挣的钱，里面有商赛奖金，也有那些年跟陆承昊合伙创业拿的分红。<br/> 他说没多少钱。<br/> 温书晗心里没底，斟酌着问：“当年我......我朋友，他给你们那张银行卡里，到底有多少钱？”<br/> 杜婉欣直愣愣看着她：“你不知道吗？”<br/> “一共有八百万啊。”<br/> 第36章 含温<br/> 整整八百万, 甚至是六年前的八百万。<br/> 都是陈言肆自己挣的钱。<br/> 为了给她换来几年清净，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甩给杜苒了。<br/> 甚至短短几年就被对方挥霍光了。<br/> 温书晗不知想到什么，眉心拧了拧, 很快转身迈步。<br/> “喂！”杜婉欣闪过来拦下她, 大言不惭，“你是我姐, 你怎么也不管我啊？”<br/> 温书晗止步抬眸，耐着性子：“没钱的时候就想起我是你姐了, 是吗？”<br/> 杜婉欣登时哑口。<br/> 她发现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好像不吃卖惨这一套。<br/> 索性示弱，软下语调道歉：“小时候骂你, 是我不懂事。但我现在确实需要学费啊，总不能让我连书都读不了吧, 几千块而已, 又不多, 我会给你打欠条的，又不是不还你。”<br/> 温书晗看她这样子，压根不像是执着于念书的模样, 嘴里念念有词的“学费”也不一定是学费。<br/> 温书晗一针见血地问：“你现在真的在上学吗？”<br/> “我......”杜婉欣眼神闪躲一瞬，突然答不上来了。<br/> 温书晗早有预料, 坦然制敌：“我会查清楚你的学籍到底在哪，究竟是在读状态还是辍学状态。如果是在读, 我会想办法先帮你支付欠下的学费，至于其他事情, 不是我该管的，你自己想办法。”<br/> “你！”杜婉欣有点气急败坏, 讽刺她，“陈家到底是什么家庭啊, 把你养得这么冷血，明明就有钱，还不给亲妹妹花。”<br/> 温书晗没心思跟这个小屁孩耗，偏开视线绕过她，径直往电梯方向走。<br/> 杜婉欣不愧是杜苒养大的，骨子里的德性跟她母亲一脉相承：“喂！你要是不理我，你就一直缠着你！”<br/> 温书晗头也不回。<br/> 如果在十七八岁那会儿，她或许还存有一些泛滥的善心，无论旁人怎么对她，她都能以德报怨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