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应该是发现了，不躲也不避，只是随意抽了口烟，在烟雾浅淡里朝摄像头掠去一眼，不甚在意。<br/> 仿佛在说，你们从哪个角度看我都好，或者从哪个方面分析揣摩我都好，我不会为此多分一个眼神。<br/> 于是从高中时起，身边所有人都觉得，陈言肆做什么事都很酷。<br/> 温书晗暗自腹诽，那你们一定没见过他在纸上画涂鸦的样子。<br/> 画得丑死了，一点都不酷。<br/> 不仅如此，这人早晨还有糟糕的起床气，只要她一动，他就拦腰把她捉回怀里，呼吸深埋在她肩窝，抱着她继续睡。<br/> 很烦人，很霸道。<br/> “我去躺洗手间。”<br/> 温书晗起身离开卡座，避开他可能看见的区域。<br/> 不能让这混蛋发现自己。<br/> 出门前，她说要去拜访苏令贞老师，这会儿却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。<br/> 他要是发现了，肯定会揪着这点不放。<br/> 陈言肆低眸侧眼，轻描淡写扫了眼挑台之下。<br/> 哦，在躲他。<br/> 他掐了烟，身子离开围栏。<br/> 几个朋友好奇：“诶？去哪儿？”<br/> 他轻懒道：“捉只兔子。”<br/> 第12章 含温<br/> 安全出口标识幽然闪绿，温书晗避开舞池中心区，专挑偏径走。<br/> 声浪逐渐消淡在耳后。<br/> 她循着头顶的卫生间标识，弯弯绕绕不知拐到了哪条走廊，灯光亮了许多。<br/> 稍作思考，侧前方忽然有个女生冒出来，目光四下搜索，叫住她：“哈喽？”<br/> 温书晗定在原地，对方走上前：“嗨，看你有点眼熟哦。”<br/> 温书晗看着眼前陌生的棕发黑眸，礼貌一笑：“抱歉，我不认识你。”<br/> “是吗？没关系，跟你打听个事儿。”女生拿出手机，屏幕面向她，“你在里面看见他了吗？”<br/> 屏幕亮出一张照片。<br/> 温书晗迟疑片刻。<br/> 照片里的人明显是陈言肆，环境在一个装修复古的小酒吧，周围都是些金发碧眼。<br/> 应该是在国外拍的。<br/> 女生晃了晃手机：“没有看见吗？”<br/> 温书晗回神，平静道：“看见了，他在三楼。”<br/> “这样啊，谢谢喽。”女生友好一笑，兀自离开。<br/> 温书晗觉察到一丝微妙，但很快消散。<br/> 她继续往前，忽觉好像绕错了方向，再往里应该是工作人员休息区了。<br/> 正想原路返回，一晃眼，看见走廊转角处两个亲密相拥的身影。<br/> 女方身材高挑，一袭黑裙背靠着墙，身前的男人蛮横地将她拦腰抱着。<br/> 两人面对面相贴，热吻辗转，距离退得藕断丝连。<br/> 她抬眸对他媚然一笑，几根乌黑发丝沾上唇角凌乱的口红。<br/> “你大哥会杀了你吧？”她问。<br/> “你就盼着我死？”男人勾走她嘴角的发丝，嘴唇又急迫地压下去，闷喘吞含。<br/> 是陆承昊和路柠。<br/> 温书晗装没看见，转身快步离开现场。<br/> 刚要转弯，砰一下撞到一个胸膛。<br/> “......”好熟悉。<br/> 头顶一道慵懒含笑的声音：“往回走？”<br/> 陈言肆正低眸看着她。<br/> 她下意识为刚才看到的事情保密，耿直道：“前面不能走。”<br/> “哦。”他低身，带着一丝挑衅的笑意端详她脸庞，“那你又怎么肯定，从我这儿就能走？”<br/> 温书晗默不作声想法子，趁机从他边上矮身避过去，下一秒却被他勾着衣领捉回去。<br/> “不是要去卫生间？带你去。”<br/> 她几乎被他拎着走，好郁闷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<br/> 他冷哼一声：“不然你转来转去是要选个风水宝地打兔洞？”<br/> “......”<br/> 陈言肆带她走私人通道，进到一间装饰风格清冷而贵气的套房。<br/> ulive没有酒店业务，这间套房好像是特意为他准备的，门后的树干型衣架上挂着几件他的衣服，专人熨烫完送过来的。<br/> 这里完全是他的领地，温书晗暗自觉悟，自己在这儿多待肯定没好事。<br/> 于是只在卫生间洗了个手就出来了。<br/> 出来顺手把门带上，转身看见陈言肆的背影。<br/> 他站在窗台附近的圆几旁弄着什么小物件。<br/> “嘶——”<br/> 一声很轻微的吸气声。<br/> 她缓慢眨眼，从他声音里听出点不寻常的痛意。<br/> 主动靠近问：“你怎么了？”<br/> 陈言肆神色淡然地转身，把修长食指竖给她看。<br/> 她一怔。<br/> 指腹划了道很大的口子，血都流到掌心了。<br/> 她又看向圆几。<br/> 原来是在给剃须刀换刀片。<br/> 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心了？换个刀片都能被划成这样。<br/> 陈言肆收回手，拿起剃须刀在手里转了一道，递给她：“过来帮我？”<br/> 她一脸莫名：“帮你什么？”<br/> “刮胡子。”他理所当然地说。<br/> “......”<br/> 他好像没有长出来的胡子？<br/> 这人究竟是什么极端细节主义。<br/> 她正暗自腹诽，他又波澜不惊补了句：“手受伤了，动不了。”<br/> 她头冒问号：“那另一只手呢？”<br/> 陈言肆微微偏额，语气含讽：“温书晗，两年而已，就忘了？右手不是我惯用手。”<br/> “......哦。”只是一时没想起来而已。<br/> “伤口先消毒吧，有医药箱吗？”她问。<br/> “柜子里。”<br/> “哦。”<br/> 她找出医药箱。<br/> 陈言肆敞着腿躺坐在沙发椅上，她搬了个椅子坐在一边，先给伤口擦了一遍消毒药水，再用小一点的绷带慢慢包扎。<br/> “刀片没有生锈吧？”<br/> 她问完，谨慎地把头一抬。<br/> 一下撞进他沉静眼眸，情绪在细枝末节里无声颤动。<br/> 空气滞了一瞬。<br/> “没有。”他看着她，很平淡地说。<br/> “哦......”她很快把头低下去，缠完最后一圈绷带，小声应他，“没有就好。”<br/> 处理好伤口，剃须刀真就莫名其妙到了她手里。<br/> 陈言肆不爱用电动，更习惯细柄手持。<br/> 在顶部安插好刀片，她坐回原来的位置。<br/> 按理来说，新生的淡色胡茬要靠得很近才能看到，半米距离只能估算个大概。<br/> 她事先提醒：“我看不太清，你别乱动，不然伤到你。”<br/> “嗯。”他喉咙里沉出一个单音节。<br/> 她挪了下椅子，发现还要往前靠近一些，才能碰到他的脸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