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6、后宫管辖权
('\n\t北静王话说的实在冷漠，尤其是配着他清俊冷淡的脸, 简直能让旁人心底发寒。<br />\n不过作为被护在身边的人, 黛玉倒是特意抬头望了他一眼，身子微微放松下来。<br />\n吴道长自从当了监正之徒, 向来顺风顺水, 还是首次遇到这种事情。<br />\n她心口一堵, 水溶越是俊美无匹, 她就越是伤心, 只会张口支吾着：“你、你。”<br />\n“钦天监中人, 怎么敢直呼王爷。”嬷嬷在一旁截断了她的话，以往和蔼的脸上, 带上了严苛的认真。<br />\n吴道长踉跄后退了步，抬头要倔强地看向水溶, 才发现对方根本没有注意到她。<br />\n她眨眼注意看了看，咬咬下唇，将脸绷紧了。<br />\n刚刚指着圆盘让她心头一惊的手, 现在正细心地将糕点拉近, 放到黛玉面前。<br />\n王爷面上是独有的温和，声调也不复冷意, 眼中只有黛玉一人, “这个要趁热才好吃，林姑娘和我一道走吧。”<br />\n“多谢王爷。”黛玉缓缓起身回答，心中泛起笑意。<br />\n自己这个回复可是说了太多次了。似乎自从认识水溶，就总是感谢对方为自己做的事情。<br />\n周贵妃扫过周围, 用闪着金光的护甲勾了勾脸，绽开一抹笑来，“你们两人感情倒好。只是这卦象，到底是个警示啊。”<br />\n她隔空点了点圆盘，撑起的腰背都带着贵气。<br />\n吴道长像是从这句话中得到了勇气和后盾。<br />\n她上前迈了一步，声音坚定起来：“这卦象就是于国于家有害。王爷可以找其他人来算，只有这个解释。”<br />\n我这番话，想必可以在王爷心中留下印象<br />\n我也是为了王爷好<br />\n和周贵妃作对，难道会有什么好下场？<br />\n这几个字溜达了出来，很快就消失在草丛中。<br />\n吴道长说着说着，语速变慢，也柔和下来：“王爷是护国的战将，想必……”<br />\n想必不会将自己一己私欲，凌驾在众人之上<br />\n为了天下苍生，还请王爷另择王妃<br />\n剩下的话全由心语蹦跶了出来，而她这时候已经开不了口。<br />\n在她说出战将这几个字时，水溶就不耐烦听下去，直接一挥手。<br />\n身后跟随的宫人果断上前，身手利落地将还要多嘴的吴道长放倒在地。<br />\n吴道长白净的脸被压在地上，尘埃在面上嘴边蹭过。<br />\n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，说一半的话径直被掐断，让她胸腔里都是憋屈气闷。<br />\n一口气没上来，差点厥昏过去。<br />\n水溶突然的出手也是其他人没想到的，连周贵妃都怔了下。<br />\n她点了个开头后，就由着吴道长开口，自己悠闲地整理着身上带金的衣物。<br />\n本想等着吴道长一鼓作气停了话，自己再悠然接上。<br />\n谁知道北静王连这点闲话都听不过去，直接就将人捆倒了。<br />\n周贵妃抚抚发鬓，也没看地上呜呜咽咽不能出声的吴道长，还是按着计划出声：“何必如此恼羞成怒。<br />\n“这事要是传出去了，那也是对四皇子你不利，群臣们会怎么想？<br />\n“毕竟是于国于家有害的。儿女情长？还是要三思啊。”<br />\n能惹他生气也好<br />\n一气之下发病，那就更好了<br />\n黛玉瞥过褐色的心思，看它跳出来旋转着往下溜走了，转眼望向水溶。<br />\n见水溶眼眸微微阖起，指尖一动就要抬起，黛玉先一步拉了下他的衣袖。<br />\n水溶冰冷的心思立刻回转，将其他的抛开，转向黛玉温和道：“林姑娘怎么了？可是有什么需要的？”<br />\n“我有个问题，想请教一下王爷。”<br />\n黛玉柔和一笑，声音轻得像是柳絮，在其他人耳中就是沉甸甸的重量：“违抗圣旨，是什么刑罚？”<br />\n周贵妃一下坐直了身子，潜意识里带起了警惕。<br />\n不过区区几面，她已经能看出这个林姑娘看着貌美体弱，可口齿完全不差。<br />\n无形讽刺最扎人心。<br />\n“论罪可下狱，以死刑为上。”水溶不太懂黛玉问话的意思，但还是配合着应声。<br />\n“那贵妃娘娘刚刚要私联大臣，是想后宫干政不成？”黛玉将最后的话抛了出来，不出意外地看到周贵妃变了脸色。<br />\n这何止是讽刺，简直是要将我往死路上逼<br />\n周贵妃长长的护甲绞紧，带出一片闪亮的金光色泽。<br />\n还是要以缓和为主，抓住卦象来说<br />\n她念头转得很快，立刻就决定了谈话的方向。<br />\n而水溶的话更快。<br />\n“本王还没想到，贵妃居然有这个心思。”对于和黛玉打配合这件事，水溶可以说是得心应手，甚至还带着一丝熟悉。<br />\n黛玉思路灵动而异于常人，前世他一开始还接不住。<br />\n等到后面多来几回，就能和黛玉应对默契，让旁人都插不进话。<br />\n水溶眉梢微微扬起，转头看了黛玉一眼，两人相顾无声地一笑。<br />\n“要说卦象的话，我也曾学过一会。”黛玉顺着开腔，俯身去拿圆盘上的东西，作势要重新丢一遍。<br />\n在半途中，她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，动作顿了下来。<br />\n黛玉眼眸转动，望向依旧倒在地上的吴道长，柔声开口：“我也来解这一挂，吴道长觉得如何？”<br />\n这句话像是一个开关，黛玉很快就看到大字冒了出来。<br />\n想得美<br />\n下面可是依附着磁石<br />\n永远只会有一个卦象<br />\n任谁来看都一样<br />\n黛玉看了下地上吴道长撇嘴的模样，再瞧瞧意料之中跳出来的心语，眸子笑意加深。<br />\n知道这件事背后的玄机，就太好操作了。<br />\n她在吴道长的注视下缓缓直起身子，并不去碰圆盘，而是将手腕上的念珠拿了下来。<br />\n念珠剔透晶莹，折射金黄光泽。随着黛玉手上的动作，更是闪烁出一片耀眼。<br />\n周贵妃本来绷紧着面容看了会，很快又放松下来。<br />\n黛玉容貌出众，这场景也漂亮。<br />\n可她还从没有看过这么随意的卜算，就像是糊弄人。<br />\n实际就是糊弄人吧？<br />\n周贵妃心中一动，尤其是察觉到水溶一副认真注视、纵容黛玉的模样，笑意又从她嘴角翘起。<br />\n“林姑娘这玩意耍得挺好看，就是不知算出了什么来？”贵妃身子前倾，雍容华贵又从容重新回到身上。<br />\n“算出来了。”黛玉郑重地颔首。<br />\n她抬头望向水溶，指着桌上的圆盘轻声示意：“将这个掀翻就好。”<br />\n宫人们本也在屏息敛气，悄悄注视着这边。等听到黛玉这话，心语倏地一串串飘了过来。<br />\n这？林姑娘这是什么意思？<br />\n掀翻？怕是不愿承认？<br />\n想来林姑娘也是随意玩玩<br />\n周围都以为黛玉是玩笑，连周贵妃也浮起笑颜。<br />\n唯独被摁在地上的吴道长，身上控制不住地微微抖动起来。<br />\n水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多想，甚至没有多问一句，下一步就按着黛玉的意思直接将圆盘挑起。<br />\n-2-<br />\n他的施力的角度精巧，圆盘咕噜噜滚了两圈。<br />\n在吴道长心惊胆战的视线中，它啪嗒一下坠落桌子，直直摔在地上。<br />\n众人看着它落下，刚在心中感叹几句北静王太过，就听到“噼里啪啦”的声音。<br />\n掉在地上的圆盘像是被力道携裹着，碎成了几瓣。<br />\n而其中墨色的东西露了出来，和圆珠紧紧黏在一起，发出啪嗒声不绝。<br />\n“这个是……磁石？”嬷嬷上前几步将东西捡起来，细细观察后才出声。<br />\n“所以这卦象本就是定好的。无论谁来算，都是一个结果。”<br />\n不需要嬷嬷多说，在场的都懂这个道理，随即一个念头也浮现出来。<br />\n对方是蓄意来生事的。<br />\n吴道长为什么要这样做？<br />\n王爷和她有仇？<br />\n林姑娘算得真准<br />\n四周心语飞快窜起，宫人面上没有多余表情，视线皆隐晦地往地上投了过去。<br />\n吴道长面上滚烫，呜咽着想将脸埋在地上，不敢面对周围打量的注视。<br />\n可由宫人压着，她甚至不能动弹。<br />\n场面一时僵持，周贵妃刚要动作，外面先传来长长的通报声。<br />\n“圣上驾到——”<br />\n等到今上出现时，亭子里哗啦啦跪倒了一片，连压着吴道长的宫人都松开手。<br />\n“这是怎么回事？”今上坐到上首沉稳开口，问话的声音清和。<br />\n这时周贵妃也站了起来，众人一起立在今上面前，地上的圆盘碎片摇晃着没停。<br />\n“臣妾心喜林姑娘，想让吴道长算算姻缘。”<br />\n周贵妃开口也不遮掩，一甩衣袖，锦绸亮闪闪的放光，“没想到吴道长能力不济，靠磁石来糊弄人。”<br />\n她话中避重就轻，将罪名都推了出去：“陛下也知道臣妾偏爱黄白之物，对这个没多大研究。一时糊涂，居然就被骗了过去。”<br />\n吴道长被压在地上一段时间，面上沾染了尘灰，现在就更是惨白。<br />\n可她并没有辩驳，只死死低着头，咬紧牙没出声，扑通一下跪在地上。<br />\n这是要将所有罪责承担下来的模样。<br />\n黛玉扫过一眼周围，又轻拉了下水溶衣袖。<br />\n水溶会意，随着她的心意站在原地没有动，也没跟着出声。<br />\n今上没等到水溶的出口，倒是诧异地看了自己四儿子一眼，口中的话带着随意：“然后呢。”<br />\n“然后？”周贵妃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，不知还要说什么。<br />\n“然后贵妃就要将这件事传出去了。到时会对王爷不利，朝堂也不好安抚。”<br />\n黛玉贴心地延续，把之前的话复述了一遍：“毕竟是于国于家有害，周贵妃劝人要三思儿女情长。”<br />\n“贵妃娘娘的原话，不是吗？”黛玉柔和一笑，明眸稍稍弯起，光芒从里面溢了出来。<br />\n周贵妃呆了呆，没想到对方会毫不顾忌地开口。在今上面前谁不是小心翼翼？<br />\n她将长长的护甲合拢，一个个划过自己手心。<br />\n黛玉但笑不语，将视线放回在石桌。<br />\n她当然敢这样说。从今上那跳出来的浅色心语，就在桌面上溜着弯。<br />\n看完了前因后果<br />\n过来瞧瞧他们会怎么和朕说<br />\n黛玉一下就回忆起之前水溶给她展示的，能直接将他人对话比划出来的宫人。<br />\n既然今上知道了一切，那最好的做法，就切实地还原。<br />\n水溶跟着指指地上的碎片，一块开口道：“这是贵妃测试我和林姑娘的卦象，大凶。”<br />\n“之前是忘记告诉贵妃了。”他侧过头，目光往旁边一扫，“之前已经下了赐婚的旨意。<br />\n“大凶之兆，难道周贵妃指的是圣旨？”<br />\n周贵妃话都没听完，也膝盖一弯跪了下去。<br />\n她并不为自己过多辩解，只说受小人蒙蔽，又将八皇子拉了出来：“淳儿受伤没能去猎场，臣妾陪着他看了看卦象，没想到有这等隐患。”<br />\n之前设计误伤水淳，正要可以利用<br />\n能赢得今上的怜悯才好<br />\n“四皇子评价的话可是让人心惊。到底是卜算之事，也该心存畏惧。”<br />\n周贵妃低头，将发间金灿灿的发饰露出来。<br />\n“哦？刚刚说了什么了”今上将第一个字拖长了些，带出淡淡的疑问。<br />\n“吴道长算卦说这卦象是于国有害，天理不许。”<br />\n周贵妃顿了顿，嘴里的话吞吞吐吐的：“四皇子许是年轻，气性大些。他说，他说……”<br />\n“爱许不许，不许拉倒。”水溶夺过话头接了下去，声音里都是坦坦荡荡的干脆。<br />\n这态度实在是太过直率，在今上面前也如此得坦然。<br />\n宫人们呼吸都放慢了，四周有了短暂的寂静和空白，此时风声都显得大了些。<br />\n在这片安静中，今上的笑声就十分突出。<br />\n皇位至高者哈哈大笑。他指了指水溶的方向，曾经俊朗过的眼角带起纹路，声音里都是畅快。<br />\n“有朕当年的风采。”今上声音中都是愉悦。<br />\n而在贵妃等人心中，这几个字重沉沉的像是墨石一般，深深噎下。<br />\n“最近皇后身子怎么样？”今上像是随口提到皇后，让周贵妃心头又咯噔一下。<br />\n这不是个好回答的问题。<br />\n正是因为皇后身子弱，才能让她管理后宫，无限风光。<br />\n周贵妃飞快权衡，谨慎开口：“臣妾去看望过几回。皇后娘娘身子还是老样子，天寒畏咳。”<br />\n“嗯。”今上不甚在意地一点头，指尖随意一晃，“那你将事务交给齐贵妃吧。”<br />\n周贵妃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。<br />\n好一会才发现就这轻飘飘的一句话，直接夺走了自己管辖的权柄。<br />\n她知道可怕的不是交出一时权柄，是今上的疑心<br />\n围猎上失了手。朝堂被没去商路，后宫罚下权责。<br />\n周家被怀疑上了。<br />\n贵妃维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，半饷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：“是。”<br />\n“幸而糕点还是温的。”水溶将糕点盒打开，把里面升起热气的玫瑰酥端了出来。<br />\n他体贴地将甜点推到黛玉面前，又亲自倒了清茶，一起放过去。<br />\n等今上离开，吴道长下狱后。他们也不在原地里停留。<br />\n这里是湖心亭，周围并没有其他人。幸而刚刚才耽误一小会，糕点还没有凉。<br />\n“看着挺不错。”黛玉将东西接过来，顺着瞧了一眼。<br />\n里面糕点精致小巧，是费了心的。<br />\n她正要捻起一块，才发现自己手中还拿着念珠。<br />\n之前今上出现得突然，一直没收回去，后面差点就忘了。<br />\n现在一看，才发现它已经缠绕在了一起。<br />\n看来自己刚刚转的太快了。<br />\n黛玉抿抿唇，想先解开绕在一块的珠线。<br />\n“我来吧。”水溶眼神都柔和下来。他俯身过去，将手心摊开，五指修长有力。<br />\n黛玉将念珠悬空放了上去，眼眸弯弯，“那就拜托王爷了。”<br />\n水溶英挺的眉梢略扬，注视着黛玉的眼睛，腔调低沉悦耳：“林姑娘放心。”<br />\n作者有话要说：水溶：掐指一算，明天就是成婚的好日子ヾ(●゜5゜)☆\n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