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“恐怕难，我家里早就想着治我了。”<br />\n他声音像开玩笑，但话意都是真的。<br />\n老爷子催过好几次，他一直敷衍应着，今晚他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父亲还难得给他发消息，下个月有个惯例的集团年会，叫他必须参加。<br />\n很多想问的话，没出口就在思忖里缄了声，最后她只蹭蹭他说：“我毕业那天，你可以来吗？”<br />\n“毕业？六月份？”<br />\n“嗯。”<br />\n“那还远着呢。”<br />\n孟听枝低声，“就是太远了。”<br />\n没听清，程濯偏头，“你说什么？”<br />\n“你能不能来？”<br />\n他一惯是懒得想未来的人，连当下的日子过得都有几分浑噩，可夜暗灯明，她眼里灿着软星，看着他，他也肯拨一层厚雾，应她的期盼。<br />\n“嗯。”<br />\n“真的？”<br />\n程濯才是真拿她没办法，“又不信我，非要拉钩？”<br />\n孟听枝不认这娇纵罪名，“什么时候说非要拉钩了？”<br />\n他更夸张了。<br />\n“写保证书？”<br />\n孟听枝服了，偏头一笑，过几秒，她认真肃容，朝他伸出小指说：“那拉钩，答应了就不可以骗人啊。”<br />\n程濯勾住她的小指，由着她一本正经完成幼稚的盖章仪式。<br />\n“不骗人，保证不骗孟听枝。”<br />\n那两只乌龟不睡觉，默契十足地前爪贴在玻璃上，转着黑溜溜的小眼睛，看着他们，像是见证重要时刻。<br />\n孟听枝被盯得发笑，太蠢萌了，搭在程濯肩上的手臂晃两下，她突发奇想，“给他们起个名字吧？”<br />\n程濯看着玻璃龟缸，一只大一只小。<br />\n“不是有？”<br />\n孟听枝微惊地眨眼，“什么时候？”<br />\n“摊主起的，”他指那只大的，说出官方认证的名字来：“玉树临风。”<br />\n孟听枝失笑，“那另一个呢？”<br />\n“我起的。”<br />\n“什么？”<br />\n她怎么记不起来他给乌龟起过名字。<br />\n程濯贴到她耳边，慢条斯理地说出三个字。<br />\n热气卷耳，孟听枝眸光瞬间一漾。<br />\n他点她鼻尖讨夸，“是不是好名字？”<br />\n雨声转静。<br />\n关了客厅的辅灯，她拉程濯上楼睡觉，跟两只乌龟说晚安。<br />\n第31章 如其名 其实那天不是他第一次见程……<br />\n第二天果然降了温, 湿漉漉的冬雨顺着透明伞沿往下滴，到了艺术公社雨才停。<br />\n孟听枝收伞，迎面看见从文印室出来的许明泽, 露出一个笑打招呼。<br />\n“许学长, 下午好。”<br />\n许明泽微笑, 看着她脖子上那条白色的围巾, “下午好。”<br />\n孟听枝捏了捏羊绒的软糯质地，这是之前生日, 组里的学长学姐一起给她买的礼物，一直放在枕春公馆，今天降温, 没找到厚外套，她就拿出来围上了。<br />\n“c区墙绘主图还有几天？”<br />\n孟听枝将伞放进门边的收纳筐里，“这周内吧，第二次买的拼图木料纹理不对，有一部分在拆除重构。”<br />\n许明泽闻声冷冷一笑，眼底闪过的鄙夷毫不掩饰，“人走了还要添麻烦, 那辛苦你们了。”<br />\n沈书灵退出了项目组，原本进来就是为了给实习贴层金，现在彻底得罪陈教授，留下也是自己找罪受。<br />\n陈教授学究做派, 沈书灵当初能进来已经算是她给沈院长最后的面子。<br />\n孟听枝告别许明泽, 提上自己的画包去了c区，没一会儿，墙绘组的另一个学姐也拿着画包过来，一看见孟听枝就夸她围巾真好看。<br />\n当初礼物就是由这学姐交到孟听枝手上, 跟她说生日快乐的。<br />\n孟听枝笑笑，“是学姐眼光好。”<br />\n学姐摊开册子，人一愣，“我？”<br />\n孟听枝手里的画笔停住，神情纳闷：“这不是你给我挑的生日礼物吗？”<br />\n学姐恍然。<br />\n“哦，不是我啊，我只出了一点钱，礼物是明泽去挑的，”说完她更深地打量孟听枝脖子上的围巾，“明泽看起来有点直男，没想到眼光还挺好的，很适合你的气质。”<br />\n孟听枝轻轻应声，心里很意外许学长师承陈教授，一惯是公事公办，极少容情的人，没想到竟然是他去挑的礼物。<br />\n室内没暖气。过了会儿，孟听枝说有点热，把围巾摘了，放在一旁干净的架子上，顺手拧开自己保温杯喝水。<br />\n学姐也走过来休息。<br />\n整个回忆展按舒晚镜的作品风格分为三期，一期主题叫黑白光影，是初期作品，个人风格非常强烈，用极简的色调来体现画面的多元。<br />\n二期主题叫荆棘边境，这个时期她的创作风格发生巨变，色彩明艳跳跃，以大面积晕染为特色，在杂糅的同时保留棱角，也是唯一出现人像的时期。<br />\n第三期，也就是现在的c区。<br />\n主题叫感官印象，很难提炼出具体风格，甚至有多幅未完成的画作，色调大多寡淡抑郁。<br />\n也是因此，c区的墙绘以枯木为底图来呼应作品里陈旧的破碎感。<br />\n孟听枝发着呆。<br />\n她经常在休息时间发呆，看着册子里舒晚镜的个人作品，她会不由自主去联系，与之相关的那个时期的程濯，他的状态是跟他母亲一起变化的吗？<br />\n是什么导致了舒晚镜的作品从明艳跳跃转向了寡淡抑郁？<br />\n那位赵影后么？<br />\n有时候会觉得彼此已经亲密无间，有时候又会觉得，对他的世界一无所知。<br />\n至今程濯只提过一次舒晚镜。<br />\n在长街。<br />\n那只宇舶他戴了那么多年，但是沉吟须臾，他只说了三个字，不太亲。<br />\n学姐第二次喊孟听枝无果，直接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。<br />\n“枝枝？”<br />\n孟听枝回神。<br />\n“方便问一下你这条梵克雅宝的五花多少钱吗？”<br />\n学姐压着声，带着笑。<br />\n“我想买一条单花给自己当年终奖励，老同学那边给的代购价有点虚高了，我想比比价。”<br />\n穿长袖，手链一般露不出来，刚才调颜料的时候，她撸了一把袖子，这会儿那串稠艳流光的红玉髓在她手腕发着光。<br />\n满花奢气，巧在她气质清冷柔净，不仅撑得住这份艳，还格外的互补融合。<br />\n东西是程濯送的，他不会说价，她自然也不会去查。<br />\n“这是别人送的，我也不知道价格。”<br />\n孟听枝想到周游，她经常代购。<br />\n“我有个朋友懂这个，我帮你问问。”<br />\n学姐开心道谢，孟听枝说小事，就给周游发去信息。<br />\n周游回得也很快，还好心提醒现在行情，“超过这个价铁定亏了。”<br />\n学姐一听价格脸色都变了，愤愤道：“还老同学，跟我玩杀熟呢！”<br />\n周游又来信息。<br />\n“枝枝，你下次回家别忘记帮我带旧书啊，尤其是那本施杰在找的绝版书，你一定找到带给我啊！”<br />\n上次回家太匆忙，哪能想起来去翻高中的课外书，这事一直搁置着，孟听枝这回记在心里了。<br />\n“我记着呢，我这周末回家就给你找。”<br />\n恍然一想，高中时代竟然已经过去那么久。<br />\n孟听枝去杂物室翻书，翻出一层厚厚灰尘，无论课外书还是教科书，都按学期归置保存着，每个纸盒都一模一样，翻起来很费劲。<br />\n阮美云从门口路过都呛了一声，不能理解地问：“你忽然翻书干什么？”<br />\n“朋友要。”<br />\n“小晨啊？那你把窗户打开，一股霉味，你好好翻，看看哪些要，不要的就扔了，堆着像垃圾。”<br />\n“我知道了。”<br />\n阮美云声音一扬，喜道：“呦！孟宇，今天怎么想起来到三婶这儿了？”<br />\n刚刚进门的孟宇说：“我爸单位发了东西，让我给你们送过来，枝枝最近在练车吗？”<br />\n阮美云接过一大盒礼品包装的水果，下巴朝杂物间一抬，“练呢，小晨带着她练，你来得巧，她今天刚回来，在翻书呢。”', '”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