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\t丛欣说：“损我？”<br />\n时为说：“你这人为什么总这样？”<br />\n丛欣说：“哦，那是真心的？”<br />\n时为点头，是真心的。<br />\n六个月之前，她去巴黎找他，帮他回来，让他得以做了一直以来想做的事，管理自己的厨房，做自己的菜单。还有这次沈宝云的手术，他难以想象，如果发生在他回国之前，他该怎么办。<br />\n丛欣却觉得惭愧，说：“但我后来又都搞砸了。”<br />\n时为只觉荒谬，说：“你就揽自己一个人头上吗？”<br />\n丛欣看看他，笑了，确实，他也是有责任的。<br />\n“你后悔吗？”他终于问出来。<br />\n她看着他，也终于摇头否认。<br />\n他也看着她，笑了。<br />\n“丛欣，”他说，“你问我的问题，我一直都在想。”<br />\n“什么问题？”丛欣问。<br />\n“亲情友情是什么很贱的东西吗？以我们的交情，如果走那条窄路，会不会叫彼此失望？”他一字一句地说完。<br />\n她等着他的答案。<br />\n他便给她答案：“亲情友情不是什么很贱的东西，但是我还想试试爱情。我们之间的关系也许会变得脆弱，但我还是想试试走走那条窄路。”<br />\n冷淡月光下，她凝视他的脸，自觉从来没有与任何人对视如此之久，久到几乎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他老去时的面容。如果是在一部电影里，这时候他们也许应该接吻。而后镜头摇远，bgm起来，画面中央打出一个花体的the end，再渐渐淡出，直至银幕化为一片单调的黑色，宣告故事落幕。<br />\n但她只是笑了，对他说：“那就走吧。”<br />\n他一时没懂，直到她已经转身往前，才赶上去问：“你刚才什么意思？”<br />\n“我说那就走吧。”丛欣重复。<br />\n他也笑了，牵住她的手。<br />\n第79章 或者部落<br />\n丛欣当晚到家，已经半夜了，进屋就看见张茂燕的鞋脱在门口。<br />\n房间里的陈设还是老样子，只是明显变干净了几个度，一看就知道张茂燕一回来就收拾了一遍，按照酒店做房的标准，家具表面除尘，拖地，洗衣服，随身带回来的一大一小两只行李箱当然也都拆开，分门别类放起来了。<br />\n丛欣自叹弗如，要是自己出差回到家，光拆行李这件事就能拖上好几天。<br />\n这时候主卧关着门，想来张茂燕应该已经睡了，她没去惊动母亲，悄没声回了自己房间，洗漱上床休息。<br />\n躺到床上，闭上眼睛，脑中便又反复着这一晚的一幕幕——沈宝云对她说的话，两个老人在病房里对坐的样子，她和时为在住院部楼下牵着手走路，越走越快，越走越快，最后跑起来，像两个小孩……<br />\n甚至还有母亲脱在门口的鞋子，以及房子里不止她一个人这个小小的事实，都让她有种安心的感觉，只觉是个分外美好的时刻，简直不舍得睡过去，却偏偏飞快地睡着了。<br />\n再睁眼，已是次日天明。<br />\n天是阴的，日光淡白，沈宝云的手术就约在这一天上午，像是一道关隘横亘在她和未来之间。但厨房传来打豆浆的声音，又好像带着点温度，叫这个深秋的日子不那么冷了。她难得没在床上赖，套上运动服起身。<br />\n张茂燕在外面估计也听见她的动静了，已经倒了两杯豆浆，又把蒸箱里加热好的包子拿出来。<br />\n丛欣走过去站到母亲身后，把下巴搁到母亲肩膀上。张茂燕笑起来，伸手摸摸她的脑袋，把她的杯子递给她。<br />\n两人就那么对窗站着喝豆浆，吃包子，就像过去普通的早晨一样，却也都意识到对方比平常任何时候都要沉默。<br />\n沈宝云的手术八点三十分开始，她们吃完早饭，出门赶去医院。<br />\n走进病房的时候，朱明常仍旧陪在那里，时为和朱岩也已经到了。大家一起等着医生护士过来，做了最后的检查和确认，再一路把沈宝云送到手术室外。<br />\n手术做了三小时，他们便在等候区一起过了三百年。一直等到医生出来，告诉他们手术顺利，再等到沈宝云被护工从苏醒室里推出来，才算把这三百年过完。<br />\n当时麻醉药效还没过，沈宝云醒了，又好像没完全醒，很惊喜地看见他们所有人，说哎呀你们怎么来了？！就像是某个节日的早晨，听到敲门声，出来开门，发现他们一起出现在门外。<br />\n再往下讲话却有些颠三倒四，先说：“为为你不要跟欣欣吵架了，到时候她生气不跟你玩，你又要着急。”<br />\n又说：“岩岩你过来，你记性好，我把银行卡密码告诉你，我昨晚讲给你爸爸听，他非说你省点力气吧，我记不住。”<br />\n最后感谢医生护士，一个个地谢过来，还非要请人家去家里吃饭。<br />\n人家自然婉拒，她又说：“你们不知道，我们家两个大师傅，我们家的饭特别好吃。”<br />\n一通热情交流，把406的人都弄尴尬了，却也消解了当时的紧张。<br />\n手术之后还得在icu观察一晚，确认一切指标正常，沈宝云才转回了普通病房。<br />\n头三天身上还接着引流管，卧床不能动。为了防止静脉血栓，医生开了药，同时让她做踝泵运动，两只脚先绷直再勾起，一绷一勾算一个，一次两百个，一天做四次。<br />\n对老人来说是有点累的，医生让陪护的家属督促。<br />\n时为只能抽空过来，默默观察，竟也有心得。他偷偷跟丛欣说：“你放心，外婆自觉着呢，只有在外公陪床的时候才耍赖不做。”<br />\n丛欣笑，说：“你真懂。”<br />\n当时两人已经分别向集团调查组报备了恋爱的情况，也是这时候才开始考虑，怎么把事情告诉各自的母亲。<br />\n时为那边简单直接，说了之后发了条消息给丛欣。<br />\n小灰人：我说了。】<br />\n包租婆：你妈妈什么反应？】<br />\n小灰人：她说好，祝我俩开心。】<br />\n丛欣羡慕，这确实就是朱岩的风格。<br />\n小灰人紧接着又问：你呢？】<br />\n丛欣有些烦躁，回：马上。】<br />\n还没等她“马上”出个结果，却是张茂燕先问她：“你房间里怎么换了张床？床头整面墙的颜色也不一样了？”<br />\n丛欣：“……”<br />\n虽然已经决定公开两人之间的关系，但床和墙的事不提也罢。<br />\n“那个床太旧了，睡着不舒服，就换了一张。”她勉强解释。<br />\n张茂燕说：“哦。”<br />\n也许只是随口应声，丛欣听着却有点心虚。<br />\n两人当时在家，她没事找事做，去厨房找东西吃。<br />\n张茂燕也跟着挨过去，站在她旁边，比了比两人的肩膀，说：“你是又长个子了吗？”<br />\n丛欣不知道她什么意思，反问：“我这岁数还长个子？”<br />\n张茂燕说：“那不粘锅怎么放吊柜最高一层去了？你不是只会用那个烧菜吗？”<br />\n“啊？”丛欣装傻。<br />\n张茂燕看看她，还是没往下问，从刀架上抽出最小的那把三德刀，又说：“还有这刀是怎么回事，那天我切水果，差点把手削掉。”<br />\n丛欣本来已经想好了如实交代，这时候忽然又怂了，说：“前一阵看见小区门口有摆摊磨刀的，我去磨了一下。”<br />\n张茂燕看看她，又说：“哦。”<br />\n脸上的表情，介乎于“没想到你眼里还挺有活儿”和“你不对劲”之间。<br />\n丛欣服了，说：“你才到家多久？演鉴证实录吗？”<br />\n张茂燕挺得意，说：“我专业查房三十多年，我什么看不出来？”<br />\n丛欣停了很久才说：“时为回来了。”<br />\n张茂燕点点头，说：“嗯，这两天天天看见的。”<br />\n丛欣又说：“他现在也在江亚饭店工作。”<br />\n张茂燕说：“嗯，也听说了。”<br />\n丛欣没话了，不知道怎么讲。<br />\n张茂燕又问：“你有啥情况？”<br />\n丛欣仍旧没说话，只是点了点头。<br />\n张茂燕笑起来。<br />\n丛欣有点不好意思，岔开话题，反过来问她：“那你呢？之前邮轮上认识的那个怎么样了？”<br />\n张茂燕忽又有些惆怅地摇摇头，说：“分了。”<br />\n“怎么分了呢？”丛欣问。<br />\n张茂燕说：“异地没意思。”<br />\n丛欣也笑了，说：“没事，分了再找呗。”<br />\n张茂燕跟着笑，忽然道：“对了，我还想问你呢，冰箱里还有瓶奇奇怪怪的东西……”<br />\n丛欣一听，赶紧去看垃圾桶，说：“你没丢掉吧？”<br />\n张茂燕说：“还没，想问了你再丢的，到底是啥？”<br />\n丛欣又去开冰箱门，确定“三阿哥”还在，总算放了心，回答：“我养的宠物。”<br />\n然后手扶着冰箱门笑起来，笑到停不住。<br />\n张茂燕看她，哪怕她已经交代了情况，还是觉得她不太对劲。<br />\n丛欣却好像过了大考，已经在给时为发消息：说了。】<br />\n小灰人挺忐忑，问她沟通结果：怎么样？】<br />\n丛欣简单总结：我救了三阿哥，还有，以后不要再磨我家的刀了。】<br />\n小灰人：为啥？】<br />\n丛欣：我妈手割破了。】<br />\n小灰人：！】\n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