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让我抱一会。”<br/> 这样紧贴着他，简亭灵心头就像过电般微颤。<br/> 于是一动不动，维持着那个俯下身的动作，乖乖让他抱着。<br/> 但柯意之并不满意。<br/> “你这样，也不累？”<br/> 他睁眼看她这个别扭的姿势，仅一瞬，便又闭上眼，同时不由分说地按住她肩头，迫她坐在自己腿上。<br/> 屋里暖气足，简亭灵只穿一件单薄的睡裙。此时柔软裙裾被风带起来，皮肤直接贴上染着他体温的衣料。<br/> 简亭灵耳根一热。<br/> 柯意之腿长。她坐在他腿上，双脚不得已离了地，一只拖鞋掉到地板上。<br/> 她晃了晃腿，回头看他。见他仍闭着眼，又亲了亲他的眼皮，忽然想起一事。<br/> “班长，”她将一点点撒娇意味融进语气里，“你是什么时候开始，不戴眼镜的？”<br/> 柯意之闭着眼笑，由她将微凉的指尖滑过他眼睑，工笔般描摹那副深邃眼窝。<br/> “去海外当练习生的时候。戴着眼镜练舞太不方便，就做了手术。”<br/> 简亭灵点点头，又听他温声问：“喜欢看我戴眼镜？”<br/> “……”简亭灵没应声。<br/> 她眼前掠过高中时戴金丝镜框的会长模样。那时的柯意之品学兼优，一丝不苟，是和她截然不同的存在。<br/> 她不好意思承认那份向往，轻轻咬了下嘴唇。<br/> 结果就在此时，柯意之忽而睁开眼。<br/> 黑曜石般的凤眸沉寂妖冶，像两眼深不见底的漩涡。<br/> 这样近的距离，被他如此盯看，仿佛心魄都被摄入其中。<br/> 简亭灵原以为已经对他有些免疫，却仍不可抑制地心脏停跳一拍。<br/> 他扬眉而笑。黑眸在柔和灯下晕开一片温柔缱绻，语气纵容：“那以后，我多出几个戴眼镜的造型。”<br/> 而后，声音也染上不太正经的笑意。<br/> “再买几副金丝镜框，放在床头。”<br/> “床……？”<br/> 简亭灵疑惑地重复一半，蓦然醒悟，红着脸挣开他怀抱，跳到地上。<br/> 再看他，只见他双眸清亮，微挑的眼尾有着极富魅力的妖异，盛着笑意看向她。不同于先前疲惫，一身倦意尽消。<br/> 简亭灵抿唇，扫视四周。<br/> 地上未开封的专辑纸箱还有一堆，要是回应了这句调戏，今晚就谁也别想干正事了。<br/> 她轻咳两声，生硬地转移话题：“那个……听华哥说，有好几个品牌想买这次的主打歌？”<br/> 几家不同领域的巨头公司，都不约而同提出想买这首歌的商用版权，向夜祇开出极有诚意的天价。<br/> 而这些公司地位之显赫，可以说娱乐圈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穷尽一生，也没法和其中任何一家扯上关系。<br/> 可提起这个令人骄傲的话题，柯意之却只是兴致缺缺地嗯了声。<br/> 简亭灵：“没想法？”<br/> 他点头。<br/> 简亭灵沉吟一阵：“我知道你不缺钱。但那边毕竟家大业大，影响力极广。”<br/> 她分析着：“如果达成合作，他们将首次以华语歌曲作为广告歌。不仅能为华语乐坛争光，也能极大提升你在海外的知名度。”<br/> 柯意之仍垂眸：“一旦染上铜臭气，作品就会掺杂太多其他的东西。歌曲本身的意义将无人关注，会被曲解，会渐渐消亡。”<br/> 简亭灵无奈地笑：“没有不被误读的作品嘛。而且，你以前不是也谈过类似的合作吗？”<br/> 他仍执拗：“这次不一样。”<br/> 暖光幽微。简亭灵抬眸看他，觉得他神色里难得有些认真的意气，让她想起深夜校舍里跟她发火的那个少年。<br/> 重逢以来，总觉得他成熟了不少，喜怒愈发不形于色。<br/> 极少见他这样。<br/> 比起传唱度和商业价值，她最在意的当然是柯意之的意愿。只要他不想做，她永远和他站在一起。<br/> 简亭灵很快拿定主意。<br/> 可还没等她开口支持，却见他眸光带些微寂寥，落寞地落在灯下暗影间。<br/> “这是灵儿写给我的歌。”<br/> 他轻轻颦眉。<br/> “怎么能卖给他们。”<br/> 拿到这首歌时如获至宝的心情，至今仍在他心头跃动。<br/> 倒不如说，他的占有欲强到，连把这首歌公开发行都不肯。<br/> 他甚至想过，只将它唱一遍，只在自己的电脑里，留下一份不允许任何人拷贝的录音文件。<br/> 这是独写给他的情诗，迟到了那么多年的答案。他原本，一个字也不想和别人分享。<br/> 但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，他绝不可能这么做。<br/> 因为这也是简亭灵的作品。<br/> 她这么年轻，却这么惊才绝艳。<br/> 这份才华，一定要让全世界都看见。<br/> 所以他才将这首歌作为主打，所以他加紧制作专辑，执意要赶上今年的g.a.盛典。<br/> 尽管这意味着，这首歌词里的情意，不再独属于他。<br/> 他看进简亭灵双眼。<br/> 那双眼干净、清澈，爱意柔软。<br/> 她的感情拯救了他。<br/> 而她的语言，也一定能拯救别人。<br/> 所以他宁愿让这首歌成为一个祝福。为那些不善言辞的听众，描述他们自己的故事。<br/> 而他好不容易，才允许简亭灵用那份细腻温柔的才华，替别人表白心声。<br/> 却决不会，允许这首歌沾染任何铜臭气。<br/> 听见他很小声地这么说，简亭灵一瞬觉得双眼发酸。<br/> 她又默默地回到他身旁，将他抱进怀里，亲了亲他的头发。<br/> “对不起哦。”<br/> 她也用很轻的声音说。<br/> “是我的错，是我没有想到。”<br/> “谢谢你，这么珍惜这一切。”<br/> 尽管一直知道自己被深爱着。<br/> 却还总是，在已心满意足时惊诧地发现，自己意识到的部分，不过是他情感的冰山一角。<br/> “我会努力。”<br/> 简亭灵许下一个没头没尾的承诺。<br/> 而且无视掉他疑惑的目光，一点也没有做出解释。<br/> 其实她只是在心底许诺——<br/> 会用余生让他明白，她的每首歌，都会有他的影子。<br/> 每首歌，都是没有他，就不会诞生的情诗。<br/> 第85章 钟意<br/> 时节渐冷, 又到了简亭灵不得不遵照父亲叮嘱，乖乖穿上秋衣的日子。<br/> 上次简玉澄进医院的事还历历在目，这些时间她常住在家里, 写歌之余，还陪简玉澄看报表，给云莓做饭吃。<br/> 月初，g.a.官方公布提名, 柯意之新专自然在列。<br/> 惊喜的是，简亭灵的名字也赫然出现在新锐创作人提名里, 是名单中唯一的华人。<br/> 颁奖盛典定在十二月, 地点海外。<br/> 提名公布后, 柯意之总算清闲下来, 从繁重的日程安排中抽身，休了几天假。<br/> 简亭灵订好酒店机票, 两人一起去瑞士滑雪。<br/> 天光澄澈，雪山绵亘起伏，一望无际。<br/> 两人欣赏了一会旷达绝景，便扣好护目镜、戴好头盔, 向远方进发。<br/> 脚下的单板羽翼般轻盈，在高高低低的雪丘间漂浮, 将呼啸风声全都甩在脑后。<br/> 漫天粉雪飞扬, 简亭灵微微眯起眼, 看向远方的太阳。<br/> 有一种错觉。<br/> 与他并肩而行, 好像就能，追得上光。<br/> 回到酒店已是深夜。简亭灵全身酸痛, 短暂地泡了个温泉, 立刻瘫软如泥, 陷进床的怀抱。<br/> 柯意之却凭着自幼打下的武术功底，以及近年练舞的经历，一点不见疲态。<br/> 卧室灯光氛围感十足，馥郁暖调里，他身上只松松垮垮穿着一件浴袍。前襟微敞，线条流畅的肌肉若隐若现，肤色被温泉蒸汽熏得浅红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