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8章
“……是啊……无论怎么逃离，都最终……”他无法说下去，声音低沉下来，避开了我的眼神，“最终……”<br/> “我想不起那个计划……虽然恢复了所有记忆，但唯独那个……唯独那个计划，是一片空白。”<br/> 旧神愣了一下：“空白……？”<br/> “关于她的计划，至今为止，全是猜测。若是知道，我也不会来寻求……”<br/> “那就还是空白好了。”他的态度突然强硬起来，“除非你自己找到答案，否则，我不会说。”<br/> “可她的计划不是失败了吗？为何要为一个失败的计划而保守秘密？”<br/> “失败了，但没有完全失败。总而言之，我不会说。”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，看向了我，“但以我对你的了解，你不会放弃吧？”<br/> 我摇头：“从她到我，成长了这么久，想要的从来都是延续神迹的办法。我只是担心，那份愤怒——那份灼热的感情，会在我找到答案之前将我吞噬。那样的话……”<br/> “那样的话，就不如就放弃吧。”旧神带着一种平静又带着哀求的口吻，“什么最初的神迹，什么出云国旧神，都通通一边去，你就以源稚紫的身份，在这浮世之中存在下去。”<br/> “旧神……你……”<br/> “这千年来，我不是没看过她被所谓的使命、被我强塞给她的慈悲善良而牵绊住。她的「自我」在源稚紫出现前就一直被压抑着，被出云国旧神的身份，被我教给她的所有束缚着。”他一边说着，一边又站了起来，“而现在，正是她摆脱这所有的唯一好机会——你正是为此而诞生。”<br/> 那一瞬间，我似乎看到了千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神明。他扬起了笑容，眸中充满了光。<br/> “……为此……而诞生？”<br/> “摆脱了所有束缚，因此而诞生的你，不必为从前的自己而后悔——怀着这样的想法，那份愤怒在你的心中，也只是隐约的影子吧？”旧神继续说，“而且，你也答应了源稚紫的哥哥，要替他守好源氏。借这个机会，去实现吧。反正这也是你身为「源稚紫」从未实现过的事。”<br/> 我沉默地思考，而旧神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，那高亢的声音终归变得小心翼翼，带着某种晦涩的、难以说出口的试探。<br/> “你……觉得我这个提议怎么样？”<br/> -<br/> “……什么事？找鬼切的话，明天早上你能看到。至于你哥哥……”<br/> “死了。”<br/> 源赖光低头写字的手顿了一下，随后抬起头来看我，不由得皱了眉：“死了？这样轻飘飘可不像是他死了你应有的表现啊。”<br/> “我回来，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。”<br/> 夜色下，他洁白的和服上露出了源氏的家纹：“尸体呢？”<br/> “……”<br/> 源赖光又低头写字：“那么大个人，说没就没了，尸体也没有……”<br/> 我从手腕上摘下那串紫阳花木雕，走上前，放在他的矮桌上：“生逢乱世，人命如草芥，纵有神明庇佑，终不敌变故，此亦为常态。”<br/> “如此，你又何必回来？”他索性放下了笔，微微抬起头看我，“没了你的哥哥，这源氏也只是徒有其表的家，只是困住你的牢笼。”<br/> 我不明白他为何会说这样的话，可又想到如今源氏的处境，也不由得心生怜悯。<br/> “兴衰盛亡，非一人之力可为。”<br/> 源赖光起身：“兜兜转转，不如有话直说。”<br/> “源氏就此停手。”<br/> “停手？”<br/> “经年多战，纵使有鬼切在，源氏一族人财物亦在亏损……”<br/> “你是觉得没了你的哥哥，源氏便不堪一击？还是说你觉得源氏也不过如此？”<br/> “高天原与八岐大蛇终有一战，此非凡人所能，您终究只是人类之躯——”<br/> “为何你现在如此关心源氏？”源赖光停在我面前问，“若是真的担忧源氏，你就不能继续袖手旁观。”<br/> “……”<br/> “……从头到尾，只有感觉上相似，你究竟是谁？”<br/> “如果我不是源稚紫，您便容不下吗？”<br/> “……”<br/> “兴衰盛亡非现今源氏所及，您要重振源氏……不若在当下，先保存力量。”<br/> “……”<br/> “往后一战，纵是全力而为，源氏也无法获得殊荣。稍作分析，您也比我更能看清。多年来——”<br/> “就算我答应你，你又能带给我什么？”<br/> “源氏一族，往后的延续。”<br/> 源赖光微微眯起了眸子。<br/> “现在家族之中，何曾有像您一样的人？十年或数十年，甚至百年，源氏或许不会分崩离析，但……您与世长辞后的数百年间呢？您又怎么能保证？”<br/> 源赖光垂下了眸子，转身坐回了矮桌边：“我不答应呢？”<br/> “……”<br/> “源氏在我手中重振即可，后世如何，那并非我能控制。”他顿了一下，提笔，“你若是是因为你的哥哥而来劝说我，又或者你还知道什么其他的，那大可不必。”<br/> “……”<br/> “源稚弥的承诺，我也早已履行，可惜你并不能为源氏所用——”<br/> “若您不答应，我便只好先灭源氏一族。”<br/> 他落笔的动作猛然一顿：“你在威胁我？”<br/> “这是他拜托我的最后一件事，所以……用什么办法，我都必须要将源氏延续下来，但这也不是我一厢情愿就能做到的事。可源氏留下来，终究是有顾虑……”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