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拿起简宁另一只手，按在了自己心口。<br />
直白、烦闷、无奈、庆幸，带着这诸多未加修饰的情感道：“你就像是长在了这里。”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简宁咽了一下口水。<br />
这其实是她们之间第一次谈到“爱”。<br />
她说不出太华丽的词藻，唯有拿出自己的手指，用行动给出答复。<br />
折腾到最后，简宁累得只想睡觉。<br />
苏雨扬倒是还有精力，抱着她说：“我抱你过去。”<br />
“啊？”简宁揉揉眼，推开她的脑袋，“干嘛一定要过去？”<br />
“画在那边，我有不懂的地方想问。”<br />
简宁想起她来买「秋夜」的时候，也让自己讲解了。<br />
“……”她翻身趴在枕头上，“不讲，没趣。”<br />
苏雨扬坐了起来，似乎僵硬了一会儿，反正简宁没感觉她有动静。<br />
“……哎呦。”她不情不愿翻回来，“明天不行吗？好困。”<br />
“好吧。”苏雨扬又躺回去了，默默抱着她。<br />
肌肤相贴的温软与亲密，以及怀抱的安心感，让人更想要入睡。<br />
简宁合眼睡觉，“晚安。”<br />
“晚安。”苏雨扬在她耳边道，说完就去关了灯，只留下一个小夜灯。<br />
眼皮前的光感变化，简宁捕捉到了。<br />
她再次翻身，埋进苏雨扬怀里。<br />
苏雨扬照单全收，配合她调整自己的姿势。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几分钟后。<br />
简宁坐起来，妥协道：“走吧。”<br />
苏雨扬慢了几拍才缓慢撑起身体，看向简宁，有些受宠若惊。<br />
简宁瞥她一眼，推开她的脑袋，“看什么，走吧。”<br />
二人走出13号楼，向3号楼而去，冬夜的冷风吹得人困意全散。<br />
苏雨扬真要抱她过去，但她没这个脸皮，拒绝了。<br />
乘电梯上行期间，她嘟囔：“你想就说啊。”<br />
一会儿说一会儿不说，搞什么。<br />
“我说了。”<br />
苏雨扬通过电梯的镜面看向她。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简宁揉了揉头发，只能不情不愿吐出几个字：“对不起，我懒。”<br />
“没事，我真的可以抱你过去。”<br />
“……”简宁撞她一下，你没事我有事。<br />
“那你下次再说一遍。”<br />
“我怕你生气。”苏雨扬坦诚道。<br />
“……我哪有那么小气。”<br />
“没事。”<br />
苏雨扬还是这句话。<br />
简宁遂转头盯她。<br />
“叮——”电梯开了。<br />
她被拽着手腕拉出去，但目光依旧定格在苏雨扬身上。<br />
苏雨扬回头看她，微微一笑。<br />
很漂亮的微笑。简宁愣了一瞬。<br />
“真的没事。”漂亮的人说：“现在这样就好。”<br />
简宁这才回神，慢了不知道多少拍后回答：“……也行。”<br />
苏雨扬的确是让她来讲解画的，字面意思。<br />
“这个人是我吗？”她不无期待地问。<br />
简宁沉默了。<br />
她咬咬牙，点头。<br />
不然呢？<br />
“为什么用这个颜色？”苏雨扬盯着面前的画，又指向里面的淡蓝色花朵，“不觉得这个颜色更适合我吗？”<br />
简宁盯她，“你说呢？”<br />
固执的疯子一个。<br />
谁会为了一段半年不到的感情耽误事业？<br />
谁会因为一段讲解，半夜冒着冷风跑来跑去？<br />
苏雨扬不吭声了，她转而指向背景，“那这些是什么意思？”<br />
简宁懒得跟她解释了，“自己品，没趣。”<br />
说完转身要离开。<br />
苏雨扬连忙抓住她的肩膀，“那——”<br />
简宁瞥见她的眼神，身体顿了一下。<br />
行，再等你一个问题。<br />
“——你在里面吗？”<br />
浅色的瞳孔与深色的瞳孔对视。<br />
理性与感性的交织。<br />
简宁沉默了好一阵，最后说：“在。”<br />
苏雨扬不开口她也知道要问什么，所以在那烦人的“为什么”出来之前，她先说了答案。<br />
“这不是写实画，画里的也不是固定的人和物。”<br />
“我知道。”苏雨扬倒也不是没有一点艺术细胞。<br />
她能猜到红色的人是自己，蓝色的花是简宁。<br />
她也能猜到背景指的是自己的处境，玻璃碎片指的是简宁的处境。<br />
但她总觉得这理解过于浅显。<br />
简宁收回视线，不再看她，而是看向旁边的画。<br />
“我没法跟你解释清楚，它就是我，它也是你。”<br />
她画的是一种感受，一种言语无法触及的感受。<br />
现实无比重要，但又无比荒谬。<br />
所以她会把自己在意的东西，留在这画板的方寸之地上，免得它被现实压垮。<br />
而现在，她将自己和苏雨扬一同画了上去，以抽象的形式。<br />
具象的画都难以解释，抽象画之下的解释是什么呢？她讲解不出来。<br />
苏雨扬能理解她讲不出来。<br />
所以她问：“为什么要画碎了一半的玻璃？”<br />
简宁回头看她。<br />
一方目光闪烁，一方目光恍惚。<br />
简宁也并不确定。<br />
“总觉得没有全碎，也不能全碎。”<br />
“怕扎到下面的人吗？”苏雨扬眸光中的闪烁褪去，追问。<br />
简宁于是看向那只深红色手上的淡粉色线条，的确是伤口的意思。<br />
“可能是吧。”<br />
“你……”苏雨扬心跳开始加速，“不觉得烦吗？”<br />
她的确有强于正常人的控制欲，无论她藏得多好。<br />
简宁歪了歪脑袋，“我觉得那些粉红色的线条很刺目。”<br />
苏雨扬理解她讲不出来感受。<br />
因为她知道简宁不善于拆析感受。<br />
但她擅长。<br />
所以她很快就分析出来了，这句话的意思是——她心疼自己。<br />
她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，来自最幽深的海、最遥远的彼岸、最不可及的天际。<br />
简宁的确不擅长拆析感受，因为她会直接表达，用画面、用语言。<br />
“有几个瞬间会，但大多数时候不会。”她很诚实，并没有选择说冠冕堂皇的好听话。<br />
“就跟你有时候也对我挺无语一样。”<br />
苏雨扬也没有反驳这句话，被众人接受的事实并没有驳斥的必要。<br />
“你觉得，以后这个玻璃杯会全部破裂吗？”<br />
——有一天你会彻底厌倦吗？<br />
在她看来，这其实是不必提问的问题。<br />
答案是肯定的。<br />
……吧？<br />
现在她想加上一个问号了。<br />
想，姑且就让感性压过理性，又能怎么样？<br />
“我不知道。”简宁并没有她那么确信，“可能会吧，也可能不会。”<br />
她不再打量自己的画，转回去看苏雨扬。<br />
“以后的事我怎么知道？”她捏了捏苏雨扬的脸，“但你应该会在我的画里出现很多次。”<br />
画家并不擅于拆析，也不擅于预测未来，更不擅于断定评判，她只是画了一幅又一幅的画。<br />
画里的是一个又一个的她、她的情感、以及她和她。<br />
“哎呀。”简宁改捏为揉，“你管那么多以后，多累啊，反正我现在很喜欢你。”<br />
苏雨扬眨眨眼，她需要一些时间来分析。<br />
简宁没给她留时间，“你说很久之前就喜欢我了，什么意思？”<br />
“……”苏雨扬顿时没功夫想这些了，迟疑而温柔地将过去娓娓道来。<br />
简宁听完后点点头，很满意，大手一挥决定：“你给我仔细形容一下，我要画当时的场景。”<br />
那个场景里有蓝天白云、绿树青叶，有她，也有她。<br />
于是画家上了画板。<br />
再次、再再次。<br />
她在旧岁月里缺乏的情感体验，一次又一次地迎面而来。<br />
第54章 苏家<br />
一段时间后，凝还是被推上了风口浪尖。<br />
上次是在寻常民众的口中，这次则在少部分内行人的口中。<br />
简宁对此完全不在意，甚至完全没留意，还是江澈告诉她的。<br />
江澈：「苏雨扬在干什么？她威胁你了？」<br />
彼时的她甚至正在苏雨扬怀里看电影。<br />
放至片尾，她摸起手机，看到了这条消息。<br />
“这怎么回？”她把手机举到苏雨扬眼前。<br />
苏雨扬捏着她的手正了正手机屏幕，“我跟她讲，你不用管。”<br />
“哦。”简宁便又躺回去了，边伸展身体边问：“晚上吃什么——”<br />
苏雨扬报了一串菜名，象征性地问：“可以吗？”<br />
简宁永远都是可以、好、没意见。<br />
这次也是，“嗯嗯。”<br />
然后就看手机上有没有其他信息去了。<br />
苏雨扬低头看她，忍不住捏她的脸，“问都不问？”<br />
她茫然，“问什么？”<br />
“……”苏雨扬抬头，电影片尾滚动名单映入眼帘，她忽而笑了一声。
直白、烦闷、无奈、庆幸，带着这诸多未加修饰的情感道：“你就像是长在了这里。”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简宁咽了一下口水。<br />
这其实是她们之间第一次谈到“爱”。<br />
她说不出太华丽的词藻，唯有拿出自己的手指，用行动给出答复。<br />
折腾到最后，简宁累得只想睡觉。<br />
苏雨扬倒是还有精力，抱着她说：“我抱你过去。”<br />
“啊？”简宁揉揉眼，推开她的脑袋，“干嘛一定要过去？”<br />
“画在那边，我有不懂的地方想问。”<br />
简宁想起她来买「秋夜」的时候，也让自己讲解了。<br />
“……”她翻身趴在枕头上，“不讲，没趣。”<br />
苏雨扬坐了起来，似乎僵硬了一会儿，反正简宁没感觉她有动静。<br />
“……哎呦。”她不情不愿翻回来，“明天不行吗？好困。”<br />
“好吧。”苏雨扬又躺回去了，默默抱着她。<br />
肌肤相贴的温软与亲密，以及怀抱的安心感，让人更想要入睡。<br />
简宁合眼睡觉，“晚安。”<br />
“晚安。”苏雨扬在她耳边道，说完就去关了灯，只留下一个小夜灯。<br />
眼皮前的光感变化，简宁捕捉到了。<br />
她再次翻身，埋进苏雨扬怀里。<br />
苏雨扬照单全收，配合她调整自己的姿势。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几分钟后。<br />
简宁坐起来，妥协道：“走吧。”<br />
苏雨扬慢了几拍才缓慢撑起身体，看向简宁，有些受宠若惊。<br />
简宁瞥她一眼，推开她的脑袋，“看什么，走吧。”<br />
二人走出13号楼，向3号楼而去，冬夜的冷风吹得人困意全散。<br />
苏雨扬真要抱她过去，但她没这个脸皮，拒绝了。<br />
乘电梯上行期间，她嘟囔：“你想就说啊。”<br />
一会儿说一会儿不说，搞什么。<br />
“我说了。”<br />
苏雨扬通过电梯的镜面看向她。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简宁揉了揉头发，只能不情不愿吐出几个字：“对不起，我懒。”<br />
“没事，我真的可以抱你过去。”<br />
“……”简宁撞她一下，你没事我有事。<br />
“那你下次再说一遍。”<br />
“我怕你生气。”苏雨扬坦诚道。<br />
“……我哪有那么小气。”<br />
“没事。”<br />
苏雨扬还是这句话。<br />
简宁遂转头盯她。<br />
“叮——”电梯开了。<br />
她被拽着手腕拉出去，但目光依旧定格在苏雨扬身上。<br />
苏雨扬回头看她，微微一笑。<br />
很漂亮的微笑。简宁愣了一瞬。<br />
“真的没事。”漂亮的人说：“现在这样就好。”<br />
简宁这才回神，慢了不知道多少拍后回答：“……也行。”<br />
苏雨扬的确是让她来讲解画的，字面意思。<br />
“这个人是我吗？”她不无期待地问。<br />
简宁沉默了。<br />
她咬咬牙，点头。<br />
不然呢？<br />
“为什么用这个颜色？”苏雨扬盯着面前的画，又指向里面的淡蓝色花朵，“不觉得这个颜色更适合我吗？”<br />
简宁盯她，“你说呢？”<br />
固执的疯子一个。<br />
谁会为了一段半年不到的感情耽误事业？<br />
谁会因为一段讲解，半夜冒着冷风跑来跑去？<br />
苏雨扬不吭声了，她转而指向背景，“那这些是什么意思？”<br />
简宁懒得跟她解释了，“自己品，没趣。”<br />
说完转身要离开。<br />
苏雨扬连忙抓住她的肩膀，“那——”<br />
简宁瞥见她的眼神，身体顿了一下。<br />
行，再等你一个问题。<br />
“——你在里面吗？”<br />
浅色的瞳孔与深色的瞳孔对视。<br />
理性与感性的交织。<br />
简宁沉默了好一阵，最后说：“在。”<br />
苏雨扬不开口她也知道要问什么，所以在那烦人的“为什么”出来之前，她先说了答案。<br />
“这不是写实画，画里的也不是固定的人和物。”<br />
“我知道。”苏雨扬倒也不是没有一点艺术细胞。<br />
她能猜到红色的人是自己，蓝色的花是简宁。<br />
她也能猜到背景指的是自己的处境，玻璃碎片指的是简宁的处境。<br />
但她总觉得这理解过于浅显。<br />
简宁收回视线，不再看她，而是看向旁边的画。<br />
“我没法跟你解释清楚，它就是我，它也是你。”<br />
她画的是一种感受，一种言语无法触及的感受。<br />
现实无比重要，但又无比荒谬。<br />
所以她会把自己在意的东西，留在这画板的方寸之地上，免得它被现实压垮。<br />
而现在，她将自己和苏雨扬一同画了上去，以抽象的形式。<br />
具象的画都难以解释，抽象画之下的解释是什么呢？她讲解不出来。<br />
苏雨扬能理解她讲不出来。<br />
所以她问：“为什么要画碎了一半的玻璃？”<br />
简宁回头看她。<br />
一方目光闪烁，一方目光恍惚。<br />
简宁也并不确定。<br />
“总觉得没有全碎，也不能全碎。”<br />
“怕扎到下面的人吗？”苏雨扬眸光中的闪烁褪去，追问。<br />
简宁于是看向那只深红色手上的淡粉色线条，的确是伤口的意思。<br />
“可能是吧。”<br />
“你……”苏雨扬心跳开始加速，“不觉得烦吗？”<br />
她的确有强于正常人的控制欲，无论她藏得多好。<br />
简宁歪了歪脑袋，“我觉得那些粉红色的线条很刺目。”<br />
苏雨扬理解她讲不出来感受。<br />
因为她知道简宁不善于拆析感受。<br />
但她擅长。<br />
所以她很快就分析出来了，这句话的意思是——她心疼自己。<br />
她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，来自最幽深的海、最遥远的彼岸、最不可及的天际。<br />
简宁的确不擅长拆析感受，因为她会直接表达，用画面、用语言。<br />
“有几个瞬间会，但大多数时候不会。”她很诚实，并没有选择说冠冕堂皇的好听话。<br />
“就跟你有时候也对我挺无语一样。”<br />
苏雨扬也没有反驳这句话，被众人接受的事实并没有驳斥的必要。<br />
“你觉得，以后这个玻璃杯会全部破裂吗？”<br />
——有一天你会彻底厌倦吗？<br />
在她看来，这其实是不必提问的问题。<br />
答案是肯定的。<br />
……吧？<br />
现在她想加上一个问号了。<br />
想，姑且就让感性压过理性，又能怎么样？<br />
“我不知道。”简宁并没有她那么确信，“可能会吧，也可能不会。”<br />
她不再打量自己的画，转回去看苏雨扬。<br />
“以后的事我怎么知道？”她捏了捏苏雨扬的脸，“但你应该会在我的画里出现很多次。”<br />
画家并不擅于拆析，也不擅于预测未来，更不擅于断定评判，她只是画了一幅又一幅的画。<br />
画里的是一个又一个的她、她的情感、以及她和她。<br />
“哎呀。”简宁改捏为揉，“你管那么多以后，多累啊，反正我现在很喜欢你。”<br />
苏雨扬眨眨眼，她需要一些时间来分析。<br />
简宁没给她留时间，“你说很久之前就喜欢我了，什么意思？”<br />
“……”苏雨扬顿时没功夫想这些了，迟疑而温柔地将过去娓娓道来。<br />
简宁听完后点点头，很满意，大手一挥决定：“你给我仔细形容一下，我要画当时的场景。”<br />
那个场景里有蓝天白云、绿树青叶，有她，也有她。<br />
于是画家上了画板。<br />
再次、再再次。<br />
她在旧岁月里缺乏的情感体验，一次又一次地迎面而来。<br />
第54章 苏家<br />
一段时间后，凝还是被推上了风口浪尖。<br />
上次是在寻常民众的口中，这次则在少部分内行人的口中。<br />
简宁对此完全不在意，甚至完全没留意，还是江澈告诉她的。<br />
江澈：「苏雨扬在干什么？她威胁你了？」<br />
彼时的她甚至正在苏雨扬怀里看电影。<br />
放至片尾，她摸起手机，看到了这条消息。<br />
“这怎么回？”她把手机举到苏雨扬眼前。<br />
苏雨扬捏着她的手正了正手机屏幕，“我跟她讲，你不用管。”<br />
“哦。”简宁便又躺回去了，边伸展身体边问：“晚上吃什么——”<br />
苏雨扬报了一串菜名，象征性地问：“可以吗？”<br />
简宁永远都是可以、好、没意见。<br />
这次也是，“嗯嗯。”<br />
然后就看手机上有没有其他信息去了。<br />
苏雨扬低头看她，忍不住捏她的脸，“问都不问？”<br />
她茫然，“问什么？”<br />
“……”苏雨扬抬头，电影片尾滚动名单映入眼帘，她忽而笑了一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