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章
利益当前，对面几个人面露犹豫，他们背过身商量了一会儿，最终达成了一致。<br />
“那就这么说定了，我们这几个村子就帮你们上杜村一次。不过，既然是帮忙，那我们这几个村子就不适合当领头人。”<br />
这正中九湘下怀。<br />
这些终生都在地里耕种，或是山上砍柴打猎的人，最天象最为了解，因而对风险有一种敏锐的觉察力。<br />
帮忙？可以。<br />
做领头者？不行。<br />
羊群中总是有一个头羊，它会带领同伴去寻找丰沃的牧草和可口的水源。在大风和暴雨即将到来时，也是它最先觉察到并凭借丰富的经验寻找一个可容身的地方。<br />
在此过程中，同伴只跟在它的身后，很少帮忙。就算帮忙，也只是唤上掉队的同伴和做些探路这种小事，绝不可能代替它去寻找牧草或是水源——头羊不仅要聪明勇敢，还要做好被牺牲的准备——它是最容易被猎手盯上、也是秋后算账时第一个被牧羊人拿来开刀的羊。<br />
谢红叶恰好都具备头羊的特性。<br />
无论是在观音山上创建了一个土匪窝，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带领同伴下山，谢红叶都展示了自己作为一个头羊的领导力和抗风险能力。<br />
九湘旁观着这些人，显然她没有把谢红叶推出去的打算。<br />
场面一时间安静了下来，连上杜村的人都沉默不言，谁也不敢贸然应下这句话，谁都清楚一旦应下，接下来发生的事会与他们的生命息息相关。<br />
“好了。”出乎意料又理所应当地，最先出声的依旧是那个农妇，“你们说的不错，这件事中死的全都是我们上杜村的人，理应由我们上杜村的人来领头。”<br />
见上杜村的人应了下来，剩下四个村的人松了一口气，“那我们这就去召集村子里的人，申时始在县衙门口见。”<br />
申时在下午，不早不晚，有足够的时间准备。<br />
等其它四个村子的人走后，农妇叹了口气，面色沉痛。<br />
“我们把这些乡亲们抬回村子里去，召集人手，午后就去镇子上，非得为他们讨一个公道。”<br />
“不如，”杜衡若闻言忙抬起头：“不如就搁在观中吧，由我们来帮他们做一场法事。等午后你们回来之时，再把这些尸体带回去，也风光一些。”<br />
这话说得好，暗示他们此举必会成功。<br />
当下也就没了异议，众人合伙尸体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万华观前面的空地上，插好幡，准备好了做法事需要的一切东西。<br />
等大部分人离开之后，杜衡若去向谢红叶复命：“谢寨主，一切都按你说的做了，接下来要干什么？”<br />
杜衡若一边说，一边偷偷看着谢红叶，她还没见过哪个人的胆子有这么大，居然敢将祸水全都推到官府的身上。<br />
“别急。”谢红叶看着摆地整整齐齐的尸体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， “我已经安排好了，时候到了，该做什么你自然会明白。”<br />
九湘说的果然没错，只要将这些尸体全都推到官府的头上，那她所求就会事半功倍。<br />
杜衡若的话经过一个上午的发酵之后，传遍了四个村子里的每一个角落，就连树梢上歇着的鸟儿也听说了。它们震动翅膀，又向着更远的地方飞去，打算将这个惊世骇俗的消息分享给更多不知情的朋友们。<br />
九湘和谢红叶赶到镇子的时候还不到申时，但街上已经挤满了人，嘈杂的人声中，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些“狗官”“凶残”“放火烧山”的字眼。<br />
九湘看向西边在云雾中时隐时现的山峰：“苻成她们应该也动手了吧。”<br />
山峰间有云烟成缕，一眼看去恍若仙境。若此处真的被山火若烧起来，这些云烟全都会变成黑色的飞灰……怪可惜的。<br />
谢红叶点点头：“应该是这个时候了。”<br />
“什么？！他们昨晚把百姓当土匪给杀了？”<br />
“还要放火烧山？！”<br />
镇子中的异样早就吸引了县衙的人，在打听清楚他们是因什么事而聚集的时候，男县令忙派人去给朝廷驻军送消息，确定事情的虚实。<br />
但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，又怎么会有假？<br />
消息的虚实还没确定，县令已经信了七分，此刻正坐在地上哭天号地：“这群朝廷来的祖宗可是把我害惨了啊。”<br />
派出去的人一离开县衙，谢红叶的人就跟了上去，把他解决在镇子外的树林间，藏好尸体。不管他是否是给朝廷驻军送消息的，谢红叶下过命令，只要是从县衙里面出来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都要杀掉。<br />
申时已到，涌在县衙门口的人密密麻麻，行人很难从他们中间穿过去。九湘和谢红叶待在不远处的茶楼上，隐约间还能听见有人在质问衙门：<br />
“你们当真要放火烧山？！”<br />
“上杜村的那些人是你们杀的吗？”<br />
还有些人濒临溺死般哀嚎着：“别挤了，别挤了。”却没有半点用处。<br />
人势如潮，去向驻军打探虚实和借人的衙役还没回来，县令躲在桌子下瑟瑟发抖，剩下的衙役都守在门后，从门缝中窥视那些喊着口号的人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。<br />
其中有衙役愤恨道：“要我说，那些朝廷的驻军真不是东西，那可是一百条活生生的人命啊。”<br />
“可不是。”<br />
此时的九湘才顾不得这种杂乱的场面，一直看着西边的她眼睛突然一亮：“有了！”<br />
像是附和般，远处的人群也传来了一道声音：“你们快看西边，咱们的山是不是被烧着了！”<br />
“那黑烟是什么东西？”<br />
只见原先萦绕着云雾的山头不知何时升起了一股灰黑色的浓烟，直入云霄，靠山吃山的百姓怎么会看不出来，这分明是火烧柴木后才会出现的黑烟！<br />
他们的山真的被烧了！<br />
看清楚那缕黑烟后人声炸了开来，犹如给人潮里面丢了数不清的爆竹和烟花。<br />
“他们这群王八蛋，居然真的敢——”有人通红了眼，“来年我们靠什么活啊。”<br />
“谢红叶不是捉了驻军的头领吗？怎么这火还会烧起来，他们难道狠辣到连自己人的性命也不在乎？”<br />
“乡亲们！我们冲进衙门，让狗官给我们一个交代！”<br />
“大家冷静，冷静。”有人在里面劝道：“我们要从长计议，不要把事情搞到一个无法挽回的局面。”<br />
“是啊，我们要冷静，既然放火烧山一事无法挽回，我们就得跟衙门好好商议这件事。”<br />
“对。”<br />
眼见着距离县衙最近的一堆人都冷静了下来，少数几个叫嚣着不甘的也被死死控制着，九湘和谢红叶预料到的乱象并没有完全生成，但这二人镇定自若，仿佛还有后手。<br />
在这时，九湘突然想起了定安长公主，当时她决定对丈夫和孩子痛下杀手时，也是放了一把火，只不过那把火是为了掩饰真相，而谢红叶的这把火，这是为了——<br />
正式造反！<br />
九湘的眼睛比方才更亮，谢红叶是什么人？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屠户之女，因为不被世人接纳而做了土匪。<br />
就这样一个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一个人，却在做一件世家贵族也不敢做的事情。<br />
县衙里的人不知内情，和百姓一样，以为这山是那些朝廷驻军烧的，暗中将他们骂了一百零八遍，这不是想害死他们吗？<br />
县衙外的人的讨伐声低了下去，就在他们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时，一道惊雷般的声音从远及近，闯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中：<br />
“大事不好了——大事不好了——”<br />
第36章 古代篇之谢红叶<br />
来人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游过蚂蚁组成的人流, 停在了县衙的门口。尽管口中大气不停，也难掩满面悲凄：“村长，那些朝廷驻军丧尽天良, 不仅烧了我们的山，还将停在万华观前面的百来具尸体也烧了。”<br />
“我们发现得太迟了，尸体没有一具是完好的。”<br />
五个村子里的村长都是德高望重之辈, 他们站在众人之前, 县衙门外, 正商议如何能让县衙的人给他们一个交代。<br />
谁知还没讨论出结果, 就听到了这么一个噩耗。<br />
只见上杜村村长攥着来人的肩膀的手不住地颤抖，犹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，“你说什么？”<br />
说话人的声音本就不小, 附近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, 场面转瞬安静下来，只有因为愤怒而产生的喘气声。<br />
喘气声迅速蔓延着，越来越多，站在九湘这个位置, 听起来炉子上像是烧开的水在猛烈翻滚着，仿佛下一刻就会爆发开来。<br />
对于入土为安的人来说, 烧尸体的做法尤为恶毒, 这是要让他们灰飞烟灭！本就横死的他们在九泉之下很难再得到安宁, 更无法瞑目！<br />
短暂的沉寂之后, 在场的人已无法保持理智, 愤怒犹如火山爆发般从他们的心底喷了出来, 呈毁灭之势向着县衙紧闭的大门冲去！<br />
各个红了眼, 一副要吃人的面貌。<br />
“我们把他们也烧了！”
“那就这么说定了，我们这几个村子就帮你们上杜村一次。不过，既然是帮忙，那我们这几个村子就不适合当领头人。”<br />
这正中九湘下怀。<br />
这些终生都在地里耕种，或是山上砍柴打猎的人，最天象最为了解，因而对风险有一种敏锐的觉察力。<br />
帮忙？可以。<br />
做领头者？不行。<br />
羊群中总是有一个头羊，它会带领同伴去寻找丰沃的牧草和可口的水源。在大风和暴雨即将到来时，也是它最先觉察到并凭借丰富的经验寻找一个可容身的地方。<br />
在此过程中，同伴只跟在它的身后，很少帮忙。就算帮忙，也只是唤上掉队的同伴和做些探路这种小事，绝不可能代替它去寻找牧草或是水源——头羊不仅要聪明勇敢，还要做好被牺牲的准备——它是最容易被猎手盯上、也是秋后算账时第一个被牧羊人拿来开刀的羊。<br />
谢红叶恰好都具备头羊的特性。<br />
无论是在观音山上创建了一个土匪窝，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带领同伴下山，谢红叶都展示了自己作为一个头羊的领导力和抗风险能力。<br />
九湘旁观着这些人，显然她没有把谢红叶推出去的打算。<br />
场面一时间安静了下来，连上杜村的人都沉默不言，谁也不敢贸然应下这句话，谁都清楚一旦应下，接下来发生的事会与他们的生命息息相关。<br />
“好了。”出乎意料又理所应当地，最先出声的依旧是那个农妇，“你们说的不错，这件事中死的全都是我们上杜村的人，理应由我们上杜村的人来领头。”<br />
见上杜村的人应了下来，剩下四个村的人松了一口气，“那我们这就去召集村子里的人，申时始在县衙门口见。”<br />
申时在下午，不早不晚，有足够的时间准备。<br />
等其它四个村子的人走后，农妇叹了口气，面色沉痛。<br />
“我们把这些乡亲们抬回村子里去，召集人手，午后就去镇子上，非得为他们讨一个公道。”<br />
“不如，”杜衡若闻言忙抬起头：“不如就搁在观中吧，由我们来帮他们做一场法事。等午后你们回来之时，再把这些尸体带回去，也风光一些。”<br />
这话说得好，暗示他们此举必会成功。<br />
当下也就没了异议，众人合伙尸体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万华观前面的空地上，插好幡，准备好了做法事需要的一切东西。<br />
等大部分人离开之后，杜衡若去向谢红叶复命：“谢寨主，一切都按你说的做了，接下来要干什么？”<br />
杜衡若一边说，一边偷偷看着谢红叶，她还没见过哪个人的胆子有这么大，居然敢将祸水全都推到官府的身上。<br />
“别急。”谢红叶看着摆地整整齐齐的尸体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， “我已经安排好了，时候到了，该做什么你自然会明白。”<br />
九湘说的果然没错，只要将这些尸体全都推到官府的头上，那她所求就会事半功倍。<br />
杜衡若的话经过一个上午的发酵之后，传遍了四个村子里的每一个角落，就连树梢上歇着的鸟儿也听说了。它们震动翅膀，又向着更远的地方飞去，打算将这个惊世骇俗的消息分享给更多不知情的朋友们。<br />
九湘和谢红叶赶到镇子的时候还不到申时，但街上已经挤满了人，嘈杂的人声中，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些“狗官”“凶残”“放火烧山”的字眼。<br />
九湘看向西边在云雾中时隐时现的山峰：“苻成她们应该也动手了吧。”<br />
山峰间有云烟成缕，一眼看去恍若仙境。若此处真的被山火若烧起来，这些云烟全都会变成黑色的飞灰……怪可惜的。<br />
谢红叶点点头：“应该是这个时候了。”<br />
“什么？！他们昨晚把百姓当土匪给杀了？”<br />
“还要放火烧山？！”<br />
镇子中的异样早就吸引了县衙的人，在打听清楚他们是因什么事而聚集的时候，男县令忙派人去给朝廷驻军送消息，确定事情的虚实。<br />
但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，又怎么会有假？<br />
消息的虚实还没确定，县令已经信了七分，此刻正坐在地上哭天号地：“这群朝廷来的祖宗可是把我害惨了啊。”<br />
派出去的人一离开县衙，谢红叶的人就跟了上去，把他解决在镇子外的树林间，藏好尸体。不管他是否是给朝廷驻军送消息的，谢红叶下过命令，只要是从县衙里面出来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都要杀掉。<br />
申时已到，涌在县衙门口的人密密麻麻，行人很难从他们中间穿过去。九湘和谢红叶待在不远处的茶楼上，隐约间还能听见有人在质问衙门：<br />
“你们当真要放火烧山？！”<br />
“上杜村的那些人是你们杀的吗？”<br />
还有些人濒临溺死般哀嚎着：“别挤了，别挤了。”却没有半点用处。<br />
人势如潮，去向驻军打探虚实和借人的衙役还没回来，县令躲在桌子下瑟瑟发抖，剩下的衙役都守在门后，从门缝中窥视那些喊着口号的人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。<br />
其中有衙役愤恨道：“要我说，那些朝廷的驻军真不是东西，那可是一百条活生生的人命啊。”<br />
“可不是。”<br />
此时的九湘才顾不得这种杂乱的场面，一直看着西边的她眼睛突然一亮：“有了！”<br />
像是附和般，远处的人群也传来了一道声音：“你们快看西边，咱们的山是不是被烧着了！”<br />
“那黑烟是什么东西？”<br />
只见原先萦绕着云雾的山头不知何时升起了一股灰黑色的浓烟，直入云霄，靠山吃山的百姓怎么会看不出来，这分明是火烧柴木后才会出现的黑烟！<br />
他们的山真的被烧了！<br />
看清楚那缕黑烟后人声炸了开来，犹如给人潮里面丢了数不清的爆竹和烟花。<br />
“他们这群王八蛋，居然真的敢——”有人通红了眼，“来年我们靠什么活啊。”<br />
“谢红叶不是捉了驻军的头领吗？怎么这火还会烧起来，他们难道狠辣到连自己人的性命也不在乎？”<br />
“乡亲们！我们冲进衙门，让狗官给我们一个交代！”<br />
“大家冷静，冷静。”有人在里面劝道：“我们要从长计议，不要把事情搞到一个无法挽回的局面。”<br />
“是啊，我们要冷静，既然放火烧山一事无法挽回，我们就得跟衙门好好商议这件事。”<br />
“对。”<br />
眼见着距离县衙最近的一堆人都冷静了下来，少数几个叫嚣着不甘的也被死死控制着，九湘和谢红叶预料到的乱象并没有完全生成，但这二人镇定自若，仿佛还有后手。<br />
在这时，九湘突然想起了定安长公主，当时她决定对丈夫和孩子痛下杀手时，也是放了一把火，只不过那把火是为了掩饰真相，而谢红叶的这把火，这是为了——<br />
正式造反！<br />
九湘的眼睛比方才更亮，谢红叶是什么人？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屠户之女，因为不被世人接纳而做了土匪。<br />
就这样一个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一个人，却在做一件世家贵族也不敢做的事情。<br />
县衙里的人不知内情，和百姓一样，以为这山是那些朝廷驻军烧的，暗中将他们骂了一百零八遍，这不是想害死他们吗？<br />
县衙外的人的讨伐声低了下去，就在他们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时，一道惊雷般的声音从远及近，闯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中：<br />
“大事不好了——大事不好了——”<br />
第36章 古代篇之谢红叶<br />
来人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游过蚂蚁组成的人流, 停在了县衙的门口。尽管口中大气不停，也难掩满面悲凄：“村长，那些朝廷驻军丧尽天良, 不仅烧了我们的山，还将停在万华观前面的百来具尸体也烧了。”<br />
“我们发现得太迟了，尸体没有一具是完好的。”<br />
五个村子里的村长都是德高望重之辈, 他们站在众人之前, 县衙门外, 正商议如何能让县衙的人给他们一个交代。<br />
谁知还没讨论出结果, 就听到了这么一个噩耗。<br />
只见上杜村村长攥着来人的肩膀的手不住地颤抖，犹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，“你说什么？”<br />
说话人的声音本就不小, 附近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, 场面转瞬安静下来，只有因为愤怒而产生的喘气声。<br />
喘气声迅速蔓延着，越来越多，站在九湘这个位置, 听起来炉子上像是烧开的水在猛烈翻滚着，仿佛下一刻就会爆发开来。<br />
对于入土为安的人来说, 烧尸体的做法尤为恶毒, 这是要让他们灰飞烟灭！本就横死的他们在九泉之下很难再得到安宁, 更无法瞑目！<br />
短暂的沉寂之后, 在场的人已无法保持理智, 愤怒犹如火山爆发般从他们的心底喷了出来, 呈毁灭之势向着县衙紧闭的大门冲去！<br />
各个红了眼, 一副要吃人的面貌。<br />
“我们把他们也烧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