顺文帝颔首：“朕准了。”<br />
从御书房出来后，陆愠咳了两声。<br />
永宁长公主顿住脚步，转过身，四目交汇，忍不住瞪了他一眼。<br />
“你的法子还能再低端点吗？”<br />
她真算是开了眼了。<br />
陆愠摸了摸鼻子，又咳了一声：“阿娘，下不为例。”<br />
“你还想有下次？”永宁长公主剜了他一眼：“今日事一出，谁家的姑娘还敢做你镇国公府的贵妾。”<br />
谁都不傻，大理寺的陆少卿素日最爱惜羽毛，半点绯闻都没有。<br />
能让他亲自跳水救人，必定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。<br />
永宁长公主冷冷甩下：“回府后想想怎么跟你祖母解释。”<br />
陆愠“嗯”了声，随后朝着相反的回廊走去。<br />
就凭阿娘刚刚在殿中肯亲自为沈氏请旨，他就知道，阿娘没真的生气。<br />
长公主看见他那个不值钱的样子，忍不住撇嘴。<br />
就那么喜欢？<br />
陆愠推开偏殿的门，便闻到满室药香。<br />
蜡烛星星点点几根，帷幔散落在地板上，一旁的黝漆矮几上放着简易的茶具，冷冷清清。<br />
他掀开幔帐，拢在银钩上，那张冷白憔悴的病容赫然映入眼帘。<br />
额前几缕青丝被汗打湿，粘在一起，纤长蜷曲的睫毛即使是在睡梦中也不安的抖着。<br />
陆愠坐在她身边，去探她的小手，冰凉带着薄汗。<br />
“谁！”沈葶月突然惊醒，冷不防眼前坐着个人，吓得她失声尖叫。<br />
紧绷和惊惧让她连连噩梦，此番终于清醒，待看清来人后，心神终于松懈，眼眶不由得一酸。<br />
她安全了。<br />
她在这世间，没有父母，没有兄长，如浮萍一般，如今能庇护她的，竟是初见便要了她身子的陆愠！<br />
何其嘲讽。<br />
负面情绪隐隐作祟，开始缓慢抓根蔓延生长。<br />
沈葶月几乎是一瞬回神，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，陆愠来了，她得从他口中知道圣人是如何处置的。<br />
她暗暗掐了一下手臂上的软肉，让自己保持清醒。可掐得狠了，她鼻子忍不住一酸，眼泪就跟着掉下来。<br />
懊恼之际，她突然想起那话本子里写，任何郎君都无法拒绝女子的眼泪。<br />
若自己示弱，应该能方便套话吧。<br />
沈葶月借着那疼痛的感觉，低低呜咽起来。<br />
陆愠眸色晦暗，并没有出声安抚。<br />
两世的轨迹竟然在悄然间改变了。<br />
前世的沈葶月从未遭过暗杀，背后更不曾有人想对她下手。<br />
汝阳王府再落魄也是亲王，静安身负皇家血脉，那人都敢下手，想来沈葶月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瞒着他。<br />
那一百金就是最好的说明。<br />
她落水后嘴上说着不要，挂着自己脖颈上的手攥得比谁都紧。<br />
嗬，想做他的正妻，却不是因为喜欢他。<br />
沈葶月，原来小狐狸是你。<br />
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，我见犹怜。<br />
一本正经的陆少卿却环抱双臂，斜倚在架子床的边缘，一副看戏的样子。<br />
沈葶月哭得有点累，抬头见他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，顿时瘪了瘪嘴，不哭了。<br />
话本子说的没错。<br />
但眼前这位，貌似不是人。<br />
“没什么想问的？”陆愠似笑非笑，出声道。<br />
沈葶月揉了揉眼睛，尴尬声音带着糯：“没有。”<br />
她主动问，以陆愠的态度，指不定又憋着什么坏水，反正回府就知道了。<br />
他既存心逗她，她何必中招。<br />
“成。”<br />
陆愠起身，最后看了眼她：“你好好歇息，我明日还要上朝，早晨自有陆家下人接你回家。”<br />
沈葶月见他要走，身子下意识前倾，水眸巴巴的看着他，颇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。<br />
陆愠突然“唔”了声：“对，还有个事忘跟你说了，圣人说了，为了你的清誉，大哥你是嫁不成了，让我娶你——”<br />
他顿了顿。<br />
沈葶月屏住呼吸。<br />
他喉结滑<br />
动，“为妾。”<br />
说完，人便推门出去了。<br />
沈葶月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。<br />
气血一时间冲上心头，她觉得身子都不冷了。<br />
可恼怒之余便是只剩颓然，若只为妾，很多事她都没法做了。甚至她成了镇国公世子的妾室，就只能居在内宅侍奉婆母，都不能随意上街，抛头露面——<br />
沈葶月心绪渐缓，另一个计划在心里悄然形成。<br />
她得做两手准备了。<br />
——<br />
翌日早朝，朝臣们都在文宣殿外按例等待。<br />
陆愠一袭绯色官袍，黑色长靴刚踏上廊阶，便有同僚凑上来抱拳恭喜。<br />
他不由得一怔。<br />
“恭喜啊，陆大人，什么时候办喜宴可得叫我们啊！”<br />
“能入陆大人的眼，想来这陆家宗妇该是何等美貌，该带出来给我们瞧瞧呀？”<br />
就连他的顶头上司大理寺卿陈旭也挤了挤眉毛：“什么时候的事，竟藏得这么深，英雄救美都来了。”<br />
陆愠扶额。<br />
从前不知道他们这么八卦。<br />
他无奈道：“喜酒的时候一定喊上各位。”<br />
还有八卦者想打听昨日落水的细节，便听见周公公尖细的声音：“圣人驾到！”<br />
众臣都纷纷侧目站定，按顺序进殿。<br />
时值四月，顺文帝挂心水患之事，先问了工部城郊修坝的进展，工部尚书陆方昌将昨夜新画的工图递给宫人后讲解了一番，最后又提起了银钱的事儿。<br />
他自掏腰包已快半月，俸禄还未发，已经有些捉襟见肘。<br />
户部侍郎照例又是哭天抹泪的哭穷，胡说了一通，反正就是没钱。<br />
顺文帝皱眉，没再说什么，只是那拢起的眉心让堂下的大臣们人心惶惶，纷纷琢磨自己的羽毛是否纯洁。<br />
这时，赵御史突然出列参奏：“陛下，臣奏刑部侍郎宁夜滥用职权，私自送医入刑部大狱，徇私枉法，其心不轨！”<br />
这话一出，帝王刚刚的沉默都被大伙忽视了过去。<br />
满长安无人不知他宁夜是帝王心腹，为官向来无私高洁，这些年来凡是送进刑部的银子皆会分文不差地扔回来，犹如一块无坚不摧的铁板，谁也撬不动，怎会突然行贿了呢？<br />
顺文帝眯起眼，示意赵御史继续说。<br />
赵御史不敢隐瞒，便将昨夜他恰好去刑部帮太府监递案卷，又如何识破乔装进去的大夫，看见那人去大狱给驸马爷李堔治病的事儿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了。<br />
这一番下来，朝中大臣忍不住发笑。<br />
在座的都是修炼成人精的，昨日是千灯宴，赵御史这所谓的“恰好”便有那么几分意思了。<br />
只是不知是何人让刚直不阿的宁大人破了戒。<br />
不待顺文帝开口，宁夜出列躬身道：“臣有罪，昨夜臣确实送了一个大夫给驸马治病。”<br />
顺文帝不紧不慢地敲了敲御案，声音严肃道：“朕姑念你是初犯，杖责三十，这几日便不用来上朝了。”<br />
宁夜不卑不亢道：“臣领旨。”<br />
下朝后，周公公将陆愠留了下来。<br />
御书房内，顺文帝看着满桌案牍，那张严肃硬朗的脸也不免疲惫了几分，他轻声道：“祁玉。”<br />
陆愠心一凛，顿时上前一步。<br />
顺文帝揉了揉眉心，语气有些阴霾：“刚刚朝上你也听见了，这几年朕拨给户部的银子没有千万也有几百万，单说上月赈灾的四百万两，这才不到一月户部又哭穷，如今工部仅仅修建一个东渠就需要陆方昌自掏腰包——”<br />
陆愠顺势道：“陛下怀疑这笔银钱的去向。”<br />
顺文帝皱眉，点了点桌案，“你看看这些密函。”<br />
陆愠接过，一目十行的看下去，越看眉头蹙的越深。大内的密探在扬州查到了有人私设铁场，可函中寥寥几句，再往后的密函便再没提及此事，显然那些探子已被人控制。<br />
“朕已命户部替你拟了商籍文书，十日后你替朕暗访扬州。”<br />
陆愠：“臣遵旨。”<br />
顺文帝见他答应的痛快，心口上的重石也算稍微落了几分，不由得调侃道：“此番暗访，不影响你的婚期吧？”<br />
陆愠扶额：“赐婚的圣旨已下，臣不急。”<br />
——<br />
沈葶月被接回陆府时，在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。<br />
元荷疑惑：“姑娘怎么不进去。”<br />
沈葶月看着那黑底雕花烫金的几个字，蹙起了眉。<br />
从前她投奔姨母来，好歹也是给大房做正妻的，如今她的身份变成了镇国公府世子的妾室，登时就变得微妙。<br />
她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，尚在扬州小镇时立过誓，此生绝不为妾。<br />
平头百姓家的妾室尚且像个物件一样没有尊严，就更别提规矩森严的公侯府邸，怕是换妾都再寻常不过。<br />
她该如何立足呢？<br />
算了，也不过区区几日而已，忍一忍就过去了。
从御书房出来后，陆愠咳了两声。<br />
永宁长公主顿住脚步，转过身，四目交汇，忍不住瞪了他一眼。<br />
“你的法子还能再低端点吗？”<br />
她真算是开了眼了。<br />
陆愠摸了摸鼻子，又咳了一声：“阿娘，下不为例。”<br />
“你还想有下次？”永宁长公主剜了他一眼：“今日事一出，谁家的姑娘还敢做你镇国公府的贵妾。”<br />
谁都不傻，大理寺的陆少卿素日最爱惜羽毛，半点绯闻都没有。<br />
能让他亲自跳水救人，必定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。<br />
永宁长公主冷冷甩下：“回府后想想怎么跟你祖母解释。”<br />
陆愠“嗯”了声，随后朝着相反的回廊走去。<br />
就凭阿娘刚刚在殿中肯亲自为沈氏请旨，他就知道，阿娘没真的生气。<br />
长公主看见他那个不值钱的样子，忍不住撇嘴。<br />
就那么喜欢？<br />
陆愠推开偏殿的门，便闻到满室药香。<br />
蜡烛星星点点几根，帷幔散落在地板上，一旁的黝漆矮几上放着简易的茶具，冷冷清清。<br />
他掀开幔帐，拢在银钩上，那张冷白憔悴的病容赫然映入眼帘。<br />
额前几缕青丝被汗打湿，粘在一起，纤长蜷曲的睫毛即使是在睡梦中也不安的抖着。<br />
陆愠坐在她身边，去探她的小手，冰凉带着薄汗。<br />
“谁！”沈葶月突然惊醒，冷不防眼前坐着个人，吓得她失声尖叫。<br />
紧绷和惊惧让她连连噩梦，此番终于清醒，待看清来人后，心神终于松懈，眼眶不由得一酸。<br />
她安全了。<br />
她在这世间，没有父母，没有兄长，如浮萍一般，如今能庇护她的，竟是初见便要了她身子的陆愠！<br />
何其嘲讽。<br />
负面情绪隐隐作祟，开始缓慢抓根蔓延生长。<br />
沈葶月几乎是一瞬回神，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，陆愠来了，她得从他口中知道圣人是如何处置的。<br />
她暗暗掐了一下手臂上的软肉，让自己保持清醒。可掐得狠了，她鼻子忍不住一酸，眼泪就跟着掉下来。<br />
懊恼之际，她突然想起那话本子里写，任何郎君都无法拒绝女子的眼泪。<br />
若自己示弱，应该能方便套话吧。<br />
沈葶月借着那疼痛的感觉，低低呜咽起来。<br />
陆愠眸色晦暗，并没有出声安抚。<br />
两世的轨迹竟然在悄然间改变了。<br />
前世的沈葶月从未遭过暗杀，背后更不曾有人想对她下手。<br />
汝阳王府再落魄也是亲王，静安身负皇家血脉，那人都敢下手，想来沈葶月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瞒着他。<br />
那一百金就是最好的说明。<br />
她落水后嘴上说着不要，挂着自己脖颈上的手攥得比谁都紧。<br />
嗬，想做他的正妻，却不是因为喜欢他。<br />
沈葶月，原来小狐狸是你。<br />
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，我见犹怜。<br />
一本正经的陆少卿却环抱双臂，斜倚在架子床的边缘，一副看戏的样子。<br />
沈葶月哭得有点累，抬头见他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，顿时瘪了瘪嘴，不哭了。<br />
话本子说的没错。<br />
但眼前这位，貌似不是人。<br />
“没什么想问的？”陆愠似笑非笑，出声道。<br />
沈葶月揉了揉眼睛，尴尬声音带着糯：“没有。”<br />
她主动问，以陆愠的态度，指不定又憋着什么坏水，反正回府就知道了。<br />
他既存心逗她，她何必中招。<br />
“成。”<br />
陆愠起身，最后看了眼她：“你好好歇息，我明日还要上朝，早晨自有陆家下人接你回家。”<br />
沈葶月见他要走，身子下意识前倾，水眸巴巴的看着他，颇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。<br />
陆愠突然“唔”了声：“对，还有个事忘跟你说了，圣人说了，为了你的清誉，大哥你是嫁不成了，让我娶你——”<br />
他顿了顿。<br />
沈葶月屏住呼吸。<br />
他喉结滑<br />
动，“为妾。”<br />
说完，人便推门出去了。<br />
沈葶月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。<br />
气血一时间冲上心头，她觉得身子都不冷了。<br />
可恼怒之余便是只剩颓然，若只为妾，很多事她都没法做了。甚至她成了镇国公世子的妾室，就只能居在内宅侍奉婆母，都不能随意上街，抛头露面——<br />
沈葶月心绪渐缓，另一个计划在心里悄然形成。<br />
她得做两手准备了。<br />
——<br />
翌日早朝，朝臣们都在文宣殿外按例等待。<br />
陆愠一袭绯色官袍，黑色长靴刚踏上廊阶，便有同僚凑上来抱拳恭喜。<br />
他不由得一怔。<br />
“恭喜啊，陆大人，什么时候办喜宴可得叫我们啊！”<br />
“能入陆大人的眼，想来这陆家宗妇该是何等美貌，该带出来给我们瞧瞧呀？”<br />
就连他的顶头上司大理寺卿陈旭也挤了挤眉毛：“什么时候的事，竟藏得这么深，英雄救美都来了。”<br />
陆愠扶额。<br />
从前不知道他们这么八卦。<br />
他无奈道：“喜酒的时候一定喊上各位。”<br />
还有八卦者想打听昨日落水的细节，便听见周公公尖细的声音：“圣人驾到！”<br />
众臣都纷纷侧目站定，按顺序进殿。<br />
时值四月，顺文帝挂心水患之事，先问了工部城郊修坝的进展，工部尚书陆方昌将昨夜新画的工图递给宫人后讲解了一番，最后又提起了银钱的事儿。<br />
他自掏腰包已快半月，俸禄还未发，已经有些捉襟见肘。<br />
户部侍郎照例又是哭天抹泪的哭穷，胡说了一通，反正就是没钱。<br />
顺文帝皱眉，没再说什么，只是那拢起的眉心让堂下的大臣们人心惶惶，纷纷琢磨自己的羽毛是否纯洁。<br />
这时，赵御史突然出列参奏：“陛下，臣奏刑部侍郎宁夜滥用职权，私自送医入刑部大狱，徇私枉法，其心不轨！”<br />
这话一出，帝王刚刚的沉默都被大伙忽视了过去。<br />
满长安无人不知他宁夜是帝王心腹，为官向来无私高洁，这些年来凡是送进刑部的银子皆会分文不差地扔回来，犹如一块无坚不摧的铁板，谁也撬不动，怎会突然行贿了呢？<br />
顺文帝眯起眼，示意赵御史继续说。<br />
赵御史不敢隐瞒，便将昨夜他恰好去刑部帮太府监递案卷，又如何识破乔装进去的大夫，看见那人去大狱给驸马爷李堔治病的事儿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了。<br />
这一番下来，朝中大臣忍不住发笑。<br />
在座的都是修炼成人精的，昨日是千灯宴，赵御史这所谓的“恰好”便有那么几分意思了。<br />
只是不知是何人让刚直不阿的宁大人破了戒。<br />
不待顺文帝开口，宁夜出列躬身道：“臣有罪，昨夜臣确实送了一个大夫给驸马治病。”<br />
顺文帝不紧不慢地敲了敲御案，声音严肃道：“朕姑念你是初犯，杖责三十，这几日便不用来上朝了。”<br />
宁夜不卑不亢道：“臣领旨。”<br />
下朝后，周公公将陆愠留了下来。<br />
御书房内，顺文帝看着满桌案牍，那张严肃硬朗的脸也不免疲惫了几分，他轻声道：“祁玉。”<br />
陆愠心一凛，顿时上前一步。<br />
顺文帝揉了揉眉心，语气有些阴霾：“刚刚朝上你也听见了，这几年朕拨给户部的银子没有千万也有几百万，单说上月赈灾的四百万两，这才不到一月户部又哭穷，如今工部仅仅修建一个东渠就需要陆方昌自掏腰包——”<br />
陆愠顺势道：“陛下怀疑这笔银钱的去向。”<br />
顺文帝皱眉，点了点桌案，“你看看这些密函。”<br />
陆愠接过，一目十行的看下去，越看眉头蹙的越深。大内的密探在扬州查到了有人私设铁场，可函中寥寥几句，再往后的密函便再没提及此事，显然那些探子已被人控制。<br />
“朕已命户部替你拟了商籍文书，十日后你替朕暗访扬州。”<br />
陆愠：“臣遵旨。”<br />
顺文帝见他答应的痛快，心口上的重石也算稍微落了几分，不由得调侃道：“此番暗访，不影响你的婚期吧？”<br />
陆愠扶额：“赐婚的圣旨已下，臣不急。”<br />
——<br />
沈葶月被接回陆府时，在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。<br />
元荷疑惑：“姑娘怎么不进去。”<br />
沈葶月看着那黑底雕花烫金的几个字，蹙起了眉。<br />
从前她投奔姨母来，好歹也是给大房做正妻的，如今她的身份变成了镇国公府世子的妾室，登时就变得微妙。<br />
她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，尚在扬州小镇时立过誓，此生绝不为妾。<br />
平头百姓家的妾室尚且像个物件一样没有尊严，就更别提规矩森严的公侯府邸，怕是换妾都再寻常不过。<br />
她该如何立足呢？<br />
算了，也不过区区几日而已，忍一忍就过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