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霓裳被孟贺利方带来的那个消息弄得愈发心神恍惚，坐立不安。<br />
天王忽然这样叫人又给她带话，显是在加重对她的胁迫。<br />
李霓裳有一种预感，此事他若不达成目的，绝不会作罢。<br />
倘若她不管不顾，明日照原计划踏上返程，那么极有可能，她人还没回到武节，天王便已会有所动作了。<br />
李霓裳正焦虑不已，迫不得已，思忖是否照天王的意思，先回一趟，见面后，先稳住他，此时，外面又有人在轻轻叩门。<br />
李霓裳与瑟瑟对望一眼。<br />
瑟瑟慢慢走到门后，戒备地问：“谁？”<br />
“是我！送宵食来了！”听着，竟好像那驿丞的声音。<br />
不知他前倨后恭，是为何故。<br />
瑟瑟一怔，便说不要，不料他却不走。<br />
瑟瑟迟疑地打开一道门缝，只见这驿丞自己已是挤入门内，匆匆将门关闭，放下手中的食盒，开口便道：“公主呢？我有要事要禀公主！”<br />
李霓裳便走了出来，见这驿丞朝自己行了一礼，神色恭敬，和傍晚的样子竟是判若两人，不禁也感愕然：“你究竟何事？你怎知我是谁？”<br />
陈七低道：“公主可还记得三四年前在这一带做事的白四白掌柜？这几年这边变化大，他从前露过脸，不方便在此了，便改我留下，当个差事。”<br />
李霓裳怎会想到这个外表鄙俗的驿丞竟会是白家之人，惊讶不已，忙向他问好。<br />
陈七慌忙还礼，又道：“方才我见宇文太保与义王的那个侄儿鬼鬼祟祟躲着人议事，便偷听了一番，听见他们说要放火烧死孟贺利！”<br />
天生城大门旁的一个库房内，存有不少从前战时用剩下的火油。这二人谋划趁着半夜换班的空隙，设计杀死守卫，改以自己心腹代替，伺机点燃火油，一把火烧掉整个天生城。<br />
“如今天干物燥，据我所知，天生城只有一个出入口。他们先烧断通往大门的路，再封死大门，如此，引燃全营，那孟贺利便插翅难飞，凶多吉少。”<br />
“我想着既听到了，便须将此事告知公主，好叫公主有个准备，至于如何处置，就看公主的意思。此处不方便久留，我先告退。”<br />
驿丞禀事毕，匆匆离去。<br />
瑟瑟将人送出，一关上门，她的双目晶亮，整个人更是一扫连日以来的压抑之态。<br />
她握紧拳，快步走回到李霓裳的身边，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道：“公主！公主你当真是祥瑞降世！处处有上苍保佑！逢凶化吉！”<br />
她闭了闭目，极力稳住因这突然消息而带来的冲击之感。<br />
“那二人熟知天生城的地势与人事，既定下计策，势必计划周密，极有可能成事！”<br />
无论从方才孟贺利还是陈七的描述来看，天王今夜去了天生城一事，除极少数他身边的亲信外，没有人知道。<br />
也就是说，极有可能，在阴差阳错之下，横海天王宇文纵，今夜将会会被烧死在这座山营之中。<br />
非星陨大荒，剑折龙渊。<br />
峥嵘几十载的如此一个大人物，竟以犬狗戏虎狼之局，草草结束一生。<br />
“若是此人真的如此死去，公主此次之难迎刃而解！”<br />
瑟瑟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再次发抖了起来。<br />
“不但如此，他若是死了，这中原一带，必又有无数人出来争夺，称王称霸……外面越乱，咱们或越能多得几年去备战……”<br />
“说不定，或许有朝一日，咱们的所想，也当真能够实现……”<br />
第131章<br />
“至于孟贺利, 毕竟无辜，这一路对咱们也照顾有加。公主若不忍他枉死，我何妨派个人追上去, 看能否寻个借口, 将他绊住。”<br />
瑟瑟激动声落，见李霓裳定立，宛若出神，目光落在近畔在案头上跳跃的烛火之上，半晌, 竟没发声。<br />
在一片针落可闻的静悄里, 瑟瑟忽然惊觉，有所领悟。<br />
她沉默了下去，不再说话。<br />
李霓裳捺下心中纷乱的矛盾与杂思，抬目：“你去将陈七再请来这里。”<br />
瑟瑟应是, 转身出屋。<br />
没片刻，方才去了的陈七悄然再次到来，入内行礼问：“公主还有何吩咐？”<br />
李霓裳道：“实不相瞒, 今夜在天生城里的，除去孟贺利, 应当还有天王。”<br />
陈七显是大吃一惊, 愣怔了一下：“公主确定，天王也在？”<br />
李霓裳颔首：“据我所知，应当无误。”<br />
“怎会有这样的事！”<br />
陈七低呼一句, 面上登时露出几分惶急之色。<br />
“天王既也在那里, 那便不一样了！一定要去报讯，叫他们知道！无论如何，他毕竟是二郎君的……”<br />
他顿了一顿, “君侯若是知道，定也不会坐视不管！公主——”<br />
他焦急地望向李霓裳，显是在等她最后发话。<br />
“我请你来，便是要将此事交你定夺。”<br />
陈七赶忙作揖：“不敢不敢。多谢公主告知此事！我这就带人亲自去一趟！此事万万不可出岔子！”<br />
“我身边也有几名人手，你都带去，以防万一。”<br />
李霓裳带来的大队人马在抵达的当天，都被留在码头附近，身边只有十来人了。<br />
陈七略一沉吟，感激地道：“如此我便不推却了。多谢公主考虑周到。事不宜迟，我这就去！”<br />
瑟瑟安排人手回来，推门，见李霓裳已坐在了案旁，满面倦影，仍未去歇。<br />
“陈七留了三人，说随公主在此为好。”她关了门，走上去道。<br />
“放心吧，今夜一定会没事的。”她说完，仿佛安慰孩子一样，又柔声道了一句。<br />
也是那个天王命不该绝吧。<br />
公主终究还是念旧，竟不忍看他如此草草终结于小人之手。<br />
李霓裳慢慢望向瑟瑟。<br />
“你不怪我便好。一事归一事。那人如今固然是咱们的大敌，但这样的事，不能不管。”<br />
“公主千万不要这么说，原本就是我考虑不周才是。”瑟瑟说道。<br />
“他此番若是得救不感恩，仍要以此事相逼，我有一个想法，不知当说不当说。”<br />
她停了一下，对上李霓裳的目光。<br />
“何妨请君侯夫妇出面？此事也不是宇文一家说了就算的。何况裴二公子至今还是姓裴，乃君侯二弟，不是他宇文家的人！”<br />
李霓裳愣怔片刻，揉了揉眉，低道：“先等此事过去吧。别的，日后看情况再说。”<br />
夜更渐深，瑟瑟起初还劝她去歇，再劝几次，便不再说了。<br />
李霓裳实是忐忑难安，心中总好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。<br />
她以肘支额，在案前一味枯坐，等待中，一道更鼓声传入耳中。<br />
在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惊肉跳感里，她再也抑制不住，突然站了起来，看向瑟瑟。<br />
与其在这里空等，不如亲自过去看个究竟。<br />
不待她开口，瑟瑟便已走去取来披风道：“我已叫他们备好马，在等了。”<br />
李霓裳感激地看她一眼，不再多言，唤来剩下的几名护卫，骑马连夜也往天生城全速赶去。<br />
月色银白，道上马蹄声急。<br />
前方浓墨般的夜幕渐渐似裂开一线，太华嶙峋的轮廓，如巨兽蛰伏在视线的尽头，峰脊剑戟般割破云层，巨大的阴影，渐渐逼到马前。<br />
将近子夜，李霓裳终于赶到了天生城的山麓之下。<br />
再往前去数里路，便到营门之外。<br />
前方远处的夜幕下，依旧漆黑无光，并不见火影。<br />
李霓裳收目正待催马继续前行，对面月光之下，一匹马驮人狂奔而来。<br />
那骑影摇摇欲坠，看去受伤不轻。<br />
护卫很快认出，来人是陈七身边的一名驿卒，立刻上去接应。<br />
驿卒失血过多，一头落马，稍稍缓过来一口气后，说在前方的山麓口附近竟埋伏着一伙人，应是那陈长生生性狡诈，为防万一所留。<br />
陈七一行总共有十来人，而对方更多，他们寡不敌众，被迫且战且退，当中的大多数被围困在了一个孤岗上，陈七更是中箭，不知生死，只这驿卒拼死侥幸逃脱出来，想再去十里外的一处河防营求救，那营里的人，是孟贺利的手下。<br />
“你们没说天王也在？难道他们竟然不怕？”瑟瑟焦急追问。<br />
“说了！谁知他们不信，根本不听！他们知我逃脱了，还有几人在追我！你们快走，去河防营把人叫来——”<br />
驿卒提着口气才撑到此刻，指点了方向，便昏迷过去。<br />
护卫才将他先拖到路边藏在荒草里，前方的林间炸出一阵马蹄声。<br />
果然如这驿卒所言，追兵已到，火把的光映着骑影，在林中幢幢晃动。<br />
展眼，七八匹黑马涌出，刀刃与皮甲在马背上的摩擦声扑入耳中。<br />
对面竟应也没料到会遇上另一拨人马，一惊之下，见对方人数不占上风，当中似还有女子，便迅速追来。<br />
护卫临危不乱，两人迅速上前迎敌拦截，另一人要护送李霓裳离去。<br />
“他们人多，你也留下一道。都当心些！我们自己去送信就行！“<br />
她命那护卫也一并留下，助伙伴共同对敌，自己与瑟瑟迅速掉马离去。<br />
山道在狂奔中显得狭窄难行起来，好在这一带本就是天生城里修出去的马道，李霓裳熟悉道路，今夜月光也亮，很快奔出了数里地。<br />
身后的打斗声已经听不见了。<br />
陈长生的人在得知天王也在城内的消息后，非但不退，竟还敢痛下杀手，难道见计划败露，铤而走险，不做不休？<br />
那河营在北向十来里之外，就算能顺利叫来人，一个来回，至少也要半个时辰了，不知还能不能来的及。<br />
李霓裳焦心如焚，愈发夹紧马腹，再度催马。不料此时，坐骑的一蹄踏到了地上的一个洼坑。<br />
李霓裳听见骨骼断裂似的轻微脆响。瞬间，马头随着一条弯曲的马腿，倏然下沉。
天王忽然这样叫人又给她带话，显是在加重对她的胁迫。<br />
李霓裳有一种预感，此事他若不达成目的，绝不会作罢。<br />
倘若她不管不顾，明日照原计划踏上返程，那么极有可能，她人还没回到武节，天王便已会有所动作了。<br />
李霓裳正焦虑不已，迫不得已，思忖是否照天王的意思，先回一趟，见面后，先稳住他，此时，外面又有人在轻轻叩门。<br />
李霓裳与瑟瑟对望一眼。<br />
瑟瑟慢慢走到门后，戒备地问：“谁？”<br />
“是我！送宵食来了！”听着，竟好像那驿丞的声音。<br />
不知他前倨后恭，是为何故。<br />
瑟瑟一怔，便说不要，不料他却不走。<br />
瑟瑟迟疑地打开一道门缝，只见这驿丞自己已是挤入门内，匆匆将门关闭，放下手中的食盒，开口便道：“公主呢？我有要事要禀公主！”<br />
李霓裳便走了出来，见这驿丞朝自己行了一礼，神色恭敬，和傍晚的样子竟是判若两人，不禁也感愕然：“你究竟何事？你怎知我是谁？”<br />
陈七低道：“公主可还记得三四年前在这一带做事的白四白掌柜？这几年这边变化大，他从前露过脸，不方便在此了，便改我留下，当个差事。”<br />
李霓裳怎会想到这个外表鄙俗的驿丞竟会是白家之人，惊讶不已，忙向他问好。<br />
陈七慌忙还礼，又道：“方才我见宇文太保与义王的那个侄儿鬼鬼祟祟躲着人议事，便偷听了一番，听见他们说要放火烧死孟贺利！”<br />
天生城大门旁的一个库房内，存有不少从前战时用剩下的火油。这二人谋划趁着半夜换班的空隙，设计杀死守卫，改以自己心腹代替，伺机点燃火油，一把火烧掉整个天生城。<br />
“如今天干物燥，据我所知，天生城只有一个出入口。他们先烧断通往大门的路，再封死大门，如此，引燃全营，那孟贺利便插翅难飞，凶多吉少。”<br />
“我想着既听到了，便须将此事告知公主，好叫公主有个准备，至于如何处置，就看公主的意思。此处不方便久留，我先告退。”<br />
驿丞禀事毕，匆匆离去。<br />
瑟瑟将人送出，一关上门，她的双目晶亮，整个人更是一扫连日以来的压抑之态。<br />
她握紧拳，快步走回到李霓裳的身边，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道：“公主！公主你当真是祥瑞降世！处处有上苍保佑！逢凶化吉！”<br />
她闭了闭目，极力稳住因这突然消息而带来的冲击之感。<br />
“那二人熟知天生城的地势与人事，既定下计策，势必计划周密，极有可能成事！”<br />
无论从方才孟贺利还是陈七的描述来看，天王今夜去了天生城一事，除极少数他身边的亲信外，没有人知道。<br />
也就是说，极有可能，在阴差阳错之下，横海天王宇文纵，今夜将会会被烧死在这座山营之中。<br />
非星陨大荒，剑折龙渊。<br />
峥嵘几十载的如此一个大人物，竟以犬狗戏虎狼之局，草草结束一生。<br />
“若是此人真的如此死去，公主此次之难迎刃而解！”<br />
瑟瑟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再次发抖了起来。<br />
“不但如此，他若是死了，这中原一带，必又有无数人出来争夺，称王称霸……外面越乱，咱们或越能多得几年去备战……”<br />
“说不定，或许有朝一日，咱们的所想，也当真能够实现……”<br />
第131章<br />
“至于孟贺利, 毕竟无辜，这一路对咱们也照顾有加。公主若不忍他枉死，我何妨派个人追上去, 看能否寻个借口, 将他绊住。”<br />
瑟瑟激动声落，见李霓裳定立，宛若出神，目光落在近畔在案头上跳跃的烛火之上，半晌, 竟没发声。<br />
在一片针落可闻的静悄里, 瑟瑟忽然惊觉，有所领悟。<br />
她沉默了下去，不再说话。<br />
李霓裳捺下心中纷乱的矛盾与杂思，抬目：“你去将陈七再请来这里。”<br />
瑟瑟应是, 转身出屋。<br />
没片刻，方才去了的陈七悄然再次到来，入内行礼问：“公主还有何吩咐？”<br />
李霓裳道：“实不相瞒, 今夜在天生城里的，除去孟贺利, 应当还有天王。”<br />
陈七显是大吃一惊, 愣怔了一下：“公主确定，天王也在？”<br />
李霓裳颔首：“据我所知，应当无误。”<br />
“怎会有这样的事！”<br />
陈七低呼一句, 面上登时露出几分惶急之色。<br />
“天王既也在那里, 那便不一样了！一定要去报讯，叫他们知道！无论如何，他毕竟是二郎君的……”<br />
他顿了一顿, “君侯若是知道，定也不会坐视不管！公主——”<br />
他焦急地望向李霓裳，显是在等她最后发话。<br />
“我请你来，便是要将此事交你定夺。”<br />
陈七赶忙作揖：“不敢不敢。多谢公主告知此事！我这就带人亲自去一趟！此事万万不可出岔子！”<br />
“我身边也有几名人手，你都带去，以防万一。”<br />
李霓裳带来的大队人马在抵达的当天，都被留在码头附近，身边只有十来人了。<br />
陈七略一沉吟，感激地道：“如此我便不推却了。多谢公主考虑周到。事不宜迟，我这就去！”<br />
瑟瑟安排人手回来，推门，见李霓裳已坐在了案旁，满面倦影，仍未去歇。<br />
“陈七留了三人，说随公主在此为好。”她关了门，走上去道。<br />
“放心吧，今夜一定会没事的。”她说完，仿佛安慰孩子一样，又柔声道了一句。<br />
也是那个天王命不该绝吧。<br />
公主终究还是念旧，竟不忍看他如此草草终结于小人之手。<br />
李霓裳慢慢望向瑟瑟。<br />
“你不怪我便好。一事归一事。那人如今固然是咱们的大敌，但这样的事，不能不管。”<br />
“公主千万不要这么说，原本就是我考虑不周才是。”瑟瑟说道。<br />
“他此番若是得救不感恩，仍要以此事相逼，我有一个想法，不知当说不当说。”<br />
她停了一下，对上李霓裳的目光。<br />
“何妨请君侯夫妇出面？此事也不是宇文一家说了就算的。何况裴二公子至今还是姓裴，乃君侯二弟，不是他宇文家的人！”<br />
李霓裳愣怔片刻，揉了揉眉，低道：“先等此事过去吧。别的，日后看情况再说。”<br />
夜更渐深，瑟瑟起初还劝她去歇，再劝几次，便不再说了。<br />
李霓裳实是忐忑难安，心中总好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。<br />
她以肘支额，在案前一味枯坐，等待中，一道更鼓声传入耳中。<br />
在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惊肉跳感里，她再也抑制不住，突然站了起来，看向瑟瑟。<br />
与其在这里空等，不如亲自过去看个究竟。<br />
不待她开口，瑟瑟便已走去取来披风道：“我已叫他们备好马，在等了。”<br />
李霓裳感激地看她一眼，不再多言，唤来剩下的几名护卫，骑马连夜也往天生城全速赶去。<br />
月色银白，道上马蹄声急。<br />
前方浓墨般的夜幕渐渐似裂开一线，太华嶙峋的轮廓，如巨兽蛰伏在视线的尽头，峰脊剑戟般割破云层，巨大的阴影，渐渐逼到马前。<br />
将近子夜，李霓裳终于赶到了天生城的山麓之下。<br />
再往前去数里路，便到营门之外。<br />
前方远处的夜幕下，依旧漆黑无光，并不见火影。<br />
李霓裳收目正待催马继续前行，对面月光之下，一匹马驮人狂奔而来。<br />
那骑影摇摇欲坠，看去受伤不轻。<br />
护卫很快认出，来人是陈七身边的一名驿卒，立刻上去接应。<br />
驿卒失血过多，一头落马，稍稍缓过来一口气后，说在前方的山麓口附近竟埋伏着一伙人，应是那陈长生生性狡诈，为防万一所留。<br />
陈七一行总共有十来人，而对方更多，他们寡不敌众，被迫且战且退，当中的大多数被围困在了一个孤岗上，陈七更是中箭，不知生死，只这驿卒拼死侥幸逃脱出来，想再去十里外的一处河防营求救，那营里的人，是孟贺利的手下。<br />
“你们没说天王也在？难道他们竟然不怕？”瑟瑟焦急追问。<br />
“说了！谁知他们不信，根本不听！他们知我逃脱了，还有几人在追我！你们快走，去河防营把人叫来——”<br />
驿卒提着口气才撑到此刻，指点了方向，便昏迷过去。<br />
护卫才将他先拖到路边藏在荒草里，前方的林间炸出一阵马蹄声。<br />
果然如这驿卒所言，追兵已到，火把的光映着骑影，在林中幢幢晃动。<br />
展眼，七八匹黑马涌出，刀刃与皮甲在马背上的摩擦声扑入耳中。<br />
对面竟应也没料到会遇上另一拨人马，一惊之下，见对方人数不占上风，当中似还有女子，便迅速追来。<br />
护卫临危不乱，两人迅速上前迎敌拦截，另一人要护送李霓裳离去。<br />
“他们人多，你也留下一道。都当心些！我们自己去送信就行！“<br />
她命那护卫也一并留下，助伙伴共同对敌，自己与瑟瑟迅速掉马离去。<br />
山道在狂奔中显得狭窄难行起来，好在这一带本就是天生城里修出去的马道，李霓裳熟悉道路，今夜月光也亮，很快奔出了数里地。<br />
身后的打斗声已经听不见了。<br />
陈长生的人在得知天王也在城内的消息后，非但不退，竟还敢痛下杀手，难道见计划败露，铤而走险，不做不休？<br />
那河营在北向十来里之外，就算能顺利叫来人，一个来回，至少也要半个时辰了，不知还能不能来的及。<br />
李霓裳焦心如焚，愈发夹紧马腹，再度催马。不料此时，坐骑的一蹄踏到了地上的一个洼坑。<br />
李霓裳听见骨骼断裂似的轻微脆响。瞬间，马头随着一条弯曲的马腿，倏然下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