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6章
(' “你不属于这里。”<br />\n ……<br />\n “你不属于这里。”<br />\n “你……不属于……这里”<br />\n “……不认识……”<br />\n “离开……”<br />\n “走吧……”<br />\n “去……”<br />\n 要有多少个声音重叠在一起才能组成如此浩瀚的声流？<br />\n 秦光霁数不清。<br />\n 男女老少，喜怒哀乐。有的清晰，有的模糊。<br />\n 若勉力去分辨，也能从某一刻的突出中揪出一条来，将其与记忆里的某个人对应。<br />\n 可能是外公，是外婆，是妈妈，是爸爸，也可能是早已记不清脸的小学同学，是从不知道姓名的隔壁邻居。<br />\n 渐渐的，他又从里面听出了越关山，听出了温星河和温星火，听出了路云晓，听出了穆朝和芒奇……<br />\n 仿佛将记忆抽丝剥茧，分离出所有的声音，记得的，或淡忘的，<br />\n 一双归属于幻觉的手将一切悠久的和邻近的都搅在一起，而后以同一副喉舌发声：<br />\n “你不属于这里。”<br />\n 是的，他不属于这里。<br />\n 这里不是他的世界。<br />\n 可这里究竟是哪儿？<br />\n 是世界意志抽取了他的记忆，为他打造了一段迷幻的时光吗？<br />\n 还是他那脆弱的神经终于被世界意志的步步紧逼压垮，使他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自己的潜意识？<br />\n 很快便不止是声音了。许多张脸出现在眼前。它们从四面八方飞来，好像一阵阵风迎面吹过。<br />\n 没有身体，只有无数张脸在飞舞，像鬼，像火，像雪，唯独不像人。<br />\n 混乱是唯一的主题，而被混乱承载着的是驱逐。<br />\n 嘴巴一张一合，眼睛永远瞪得很大，不论是浑浊的还是清澈的，死去的还是鲜活的，都瞪得那么圆，无数次对他怒目而视。<br />\n 越来越快的飞舞带来越来越强劲的风，几乎要将他刮倒，使他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偏向一方，而后又被来自另一个方向的风反弹回去。<br />\n 秦光霁觉得自己成了一个被挂在屋檐下的晴天娃娃，又或是一个泄了气的足球，自诞生的那一刻起就被剥夺了自我的意识，只为被创造者定义出来的生命而活着。<br />\n 它们推搡着他，摆布着他，给予他生命，赐予他成长，赋予他完整的人格和人生。<br />\n 而现在，声音，人脸，还有这片虚无里存在着的一切：那些飘渺的、坚实的，陌生的、熟悉的，过去的、当下的，都在说着相同的否定。<br />\n 走吧，走吧。<br />\n 这里不属于你，哪里都不属于你。<br />\n 走吧，走吧，离开，然后迷失吧。<br />\n 不！<br />\n 不该是这样的！<br />\n 他攥紧了拳头。<br />\n 他挥出了手臂。<br />\n 他砸向那些驱逐他的事物。<br />\n 一拳，两拳，三拳……<br />\n 眼前的人脸成了破碎的光点，耳畔的言语成了无章的音节，虚空不再是虚空，而是一片片碎玻璃，一条条裂痕。<br />\n 过去，现在，未来。<br />\n 所有困住他锁住他的都要被砸碎，所有伤害他否定他的都要被驱逐。<br />\n 他是秦光霁，21岁的秦光霁。他是儿子，是弟弟，是外孙，是同学，是朋友，是学生。<br />\n 他是玩家，是队友。<br />\n 他是在副本里摸爬滚打了近半年的秦光霁。<br />\n 他也是要回家的秦光霁。<br />\n 他感受到力量重回体内，他聆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。<br />\n 秦光霁，<br />\n 回来吧！<br />\n ……<br />\n 眼前一片光明，刺得人眼生疼。<br />\n 浑身无力，伤口触目惊心，每一寸的挪动都会带来撕心裂肺的痛苦。<br />\n 喉咙干涩，发声也变得艰难。<br />\n 他发现自己并不是躺着，而是漂浮在半空中。头顶和脚下都是云雾，而他正处在两层云雾的夹层里。<br />\n 他看见前方有个模糊的人影。<br />\n 熟悉，却又陌生。一时间无法将其与记忆中的某人联系到一起。<br />\n “这是哪儿？”沙哑的话语冲破重重阻碍，在空气里波动。<br />\n “世界尽头。”那人转了过来，回答道。<br />\n 出声的那一刻，几个月来多次出现在脑海中的低沉男声写明了此人的身份。<br />\n “为什么……我会在这儿？”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，然而鼻腔里发出的微颤还是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宁。<br />\n 那人没再前进：“因为世界意志想要彻底吞噬你。”<br />\n “但他没料到你的意志如此顽强，竟然能在陷落之前硬生生凿出一条通路来。”<br />\n “但是，这还不够。”一片云淹没了对方的影子，声音也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。<br />\n “因为祂马上就要追上来了。”<br />\n 秦光霁忽然明白过来，原来他不是在漂浮，而是在坠落。<br />\n 他正向下方坠落，云海之下的世界重新发现了他，要将他再次召回自己的手中。<br />\n 那些幻境，正是自己的意识濒临灭亡时的回马灯。<br />\n 不行！<br />\n 他决不能重蹈覆辙！<br />\n 可是……<br />\n “可是这个世界的秦光霁已经死了。”他说道。<br />\n 没有了平行世界自己的联系，他该如何找到回家的路呢？<br />\n “其实——”对方顿了一下，“还有最后一个办法。”<br />\n 他猛然睁眼，以最热切的祈盼凝望他：“什么？”<br />\n “除了平行世界的你，还有一个人与两个世界相关。”', '”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