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等喝完茶，宓凤娘看着老夫人流露了疲态，识趣得起身告别：“不敢打扰老夫人休息。”</p><p> 她这么有眼力见，老夫人更喜欢她：“你既然喜欢裱画的缎子，就叫她们给你拿半匹，那是宫里流出来的贡品，回家做棉袄外披也成。”</p><p> 又吩咐手下人：“我们既吃了宓婶子送来的菜蔬，也回赠几口袋我们自己庄子送来的干货。”</p><p> 刚才说到南北干货，杜老夫人听了三娘子送了叶盏半盘子干货让店里生意大好，一时觉得脸上有光，便道：“这有何难，回去再给你装上些，不值当什么钱，都是自家庄子晒好送来的。”</p><p> 还叫人送几把掉下来的孔雀尾羽给宓凤娘：“鸟身上掉下来的毛，不值当什么，给宓婶子带回家插花瓶好看。”</p><p> 杜家老夫人开口了，下面的媳妇、孙媳妇当然是跟着凑趣。</p><p> 这个说好要送几件旧衣裳，那个从腰间解个荷包。各个都有表示。</p><p> 从老夫人房里出来，叶盏掏了些银钱买通了带路的仆从，顺路探望了花园里扫地的孙婆子，当初中暑就是孙婆子先发现的她。</p><p> 孙婆子年老体弱，看见叶盏过来探望，眼皮子阖动，高兴得连连说“好好，”</p><p> 上次叶盏往杜府送东西时也给她送了两提油纸包包着的点心，这回看见就知道孙婆子，将点心吃完后，油纸整整齐齐铺平压在炕席下面，捆绑油纸包的麻绳都洗干净晾干在木窗台上。</p><p> 杜家虽然富贵，可不得势的丫鬟婆子过得仍旧是穷日子，连一张油纸、一根麻绳都舍不得扔，攒着等待有用时。</p><p> “也就这回看看你，下回也不知道我老婆子还活着不曾。”孙婆子连连攥着她的手。</p><p> 叶盏心中不忍，这样老婆子再过些年纪就会被统一送往田庄上，外面有个好听的名头叫给老仆人养老送终，实则是等着他们自生自灭，不过即使如此她们这些仆人也觉得这就是好归宿了，也能得个全尸，死了进杜家给仆人集中安排的一处墓地，比流落外面好。</p><p> 她回握孙婆子的手：“回头我一定再来看您。”</p><p> 叶家人直到太阳西斜才从杜家出来，进杜家不过拿了一车果蔬，回来时倒拿了好多东西，在门口雇了辆车才到家里。</p><p> 宓凤娘春光满面。</p><p> 回家后叶大富正做饭呢，煮了面条，一开锅热气腾腾。</p><p> 叶盏要接过围裙：“爹，您怎么在做饭？”</p><p> “我做饭，你们累了一天回家正好有现成饭菜可以吃。”叶大富不给她围裙，反挥挥手示意她去休息，“知道你会做饭，可不能叫你天天做饭给家里吃，那得多累？”</p><p> 叶盏只好口述让他做了一条橘香红烧青鱼。</p><p> 这青鱼也是从杜家拿来的，过夜担心放不住，不如今日一起吃了。</p><p> 烧热铁锅后放入葱白各色调料，煎得青鱼外面鱼皮变得焦黄时再加最重要的配料腌橘，炒制有锅气后加青鱼炒制爆香后加水。</p><p> 最后勾芡起锅。</p><p> 这道菜是一道粤菜，菜式不难，适合叶大富这种有烹饪基础的人。</p><p> 橘香红烧青鱼上桌，搭配着煮好的小米面面条，正好。</p><p> 玉姐儿舀一勺鱼肉鱼汤，倒在热气腾腾的面条上，闻了闻散发的滋味：“好香，好酸，正好开胃。”</p><p> 腌橘又酸又清冽，酸酸的腌制汁水浸泡在米黄色的面条上，正好给面条带来不一样的滋味。</p><p> 好看的蒜瓣肉用筷子一掰就掉了下来，吃一口，鱼肉软软嫩嫩，鱼片焦黄有韧劲，格外好吃。</p><p> 宓凤娘便点头称赞：“你爹跟着你，倒也能多学点厨艺。”原先她进厨房频繁事故，便改成了由叶大富做饭，可他的水平也就是能做熟，没想到这回叶盏教导，居然让这个外行都能做出这样水平的饭菜。</p><p> 叶大富面露骄矜：“娘子喜欢就好。”</p><p> 叶盏和玉姐儿：……饱了谢谢。</p><p> 叶盏倒有一桩事问宓凤娘：“娘，这启蒙的书我们可以上外头书铺买，反正又不考状元，便是浅显些也能读，为何非要找杜家要，不是欠了个人情吗？”</p><p> “就是要欠人情。”宓凤娘吃了一口鱼，抿了一口黄酒（如今叶盏已经不让她喝白酒了，她只能喝点黄酒）。</p><p> 她指点起来儿女们：“你们在外行事千万不要怕欠别人人情，只有读书读多了的书呆子才会怕欠人人情，宁可自己苦死累死都不对外求助，只自己死扛着。”</p><p> “人情就是欠着欠着才能亲热的。”叶大富也点点头。</p><p> “今日杜家借书给我们，我们欠了杜家人情，明天我们买些谢礼，不就有正儿八经的理由登门道谢了吗？杜家觉得我们知恩图报肯定会招待我们，到时候我们第二次不是又有理由登门了吗？”</p><p> ≈ot;这登门几个来回，互相赠送礼物过个半年，双方不就有了羁绊了吗？有羁绊是不是比现在君子之交两不打扰要更加亲密？≈ot;宓凤娘问叶盏。</p><p> 叶盏点点头。还真是。</p><p> “人情往来，不就是这么走动起来的吗</p> ', ' ')('\n <p>？”宓凤娘晃晃酒杯，“你们啊，要学得还有很多。”</p><p> “再说了，书多贵啊。你们几个看完之后我们要么卖了要么做传家宝，以后我们也能充充书香门第。”</p><p> 可以，这很宓凤娘。</p><p> 叶大富乐呵呵：“还是媳妇能干，听说今天还说定了要给杜老夫人送些点心过去？”</p><p> “是啊。”宓凤娘渐渐微醺，有了醉意上来，眼睛也有些迷离，“这不就是往来吗？”</p><p> “娘，非得去杜家吗？”玉姐儿看了叶盏一眼，“我倒觉得那个杜家太乱了，给他们送回礼便是，别再做点心了。”</p><p> “那可不成，有了点心才更亲近呢。”宓凤娘不同意，“说起来，我们今天可带了不少东西回来呢。”</p><p> 说到这里她翻身爬起来。开始清点今天的战利品。</p><p> 先是吃食，拿了半匣子内造的点心，一匣子半杜家家传的点心。这是因着内造点心样式只剩下半盒子了，当家少夫人嫌送人不好看，又叫用家传点心补上了。</p><p> 除此之外就是首饰衣裳。收获最大的就是老夫人送的金钗、金手串。再就是半匹缎子，摊开在阳光下亮闪闪，直晃人的眼睛，也不知道是什么蚕丝做的缎面，看着就价值不菲。</p><p> 其余夫人和媳妇子也拉拉杂杂送了不少，有银做的耳挖子，有穿过一次还未下过水的锦缎满绣衣裳，有两匹细布。</p><p> 最重要的是拿了十几本书出来，叶盏看了看目录，似乎应当是杜家自己编撰的儿童启蒙书，放在现代这种书没什么，满大街书店都能买到，可是在古代知识垄断，很多书籍不是孤本就是手抄本稀有，涉及教人做学问的还真是这种有积累的官宦世家才会有。</p><p> 而且银哥儿翻开了这书的内容，看着居然内容挺深，并不是儿童启蒙，甚至适合他的文化程度继续往下看。</p><p> 总归是收获满满。</p><p> 宓凤娘看着摆了满炕头的东西乐得合不拢嘴：“真是时运到了，一天比一天赚得多。”</p><p> 她志满意得：“看看何兰翠往来的是什么人，我们往来的是什么人，叫她眼红死！”</p><p> 谁知刚说完何兰翠，就听得外面巷子里有人大声叫骂：“宓凤娘，你个贱婆娘，给我出来！”</p><p> 听声音正是何兰翠的声音。</p><p> 宓凤娘赶紧把金银器物藏起来，在上面堆上家常破被子，撒了两件旧衣裳，这才将头发一抿，随手拎了把趁手的火捅子就往外跑：“怎么，有人寻我？”</p><p> 临危不惧，非常有大将气质。</p><p> 叶家人也跟着赶紧出门去瞧。不知道这个何兰翠又在闹什么。</p><p> 何兰翠一副有备而来的架势：袖子挽得老高，人也气势汹汹活像一只要来战斗的斗鸡，脖子梗起，眼睛瞪得铜铃样，满面的怒容：“好你个宓凤娘，你干得好事！”</p><p> “你说这话我就不懂了，我哪天没干好事？”宓凤娘不慌不忙迎战，“谁不知道我宓凤娘最是个行善积德的良善之辈，哪天我不是干上好几件好事。”</p><p> “你！？”何兰翠就没有一次斗嘴斗过宓凤娘的，当即哑口。可她很快就想起自己这次来的主要目的，“宓凤娘，你坏了我儿姻缘！”</p><p> 何兰翠哪里肯罢休：“我儿子好好的亲事就这么闹没了，我还当是阮家人有眼不识泰山，谁知道你个贼猪狗在里面捣乱！”</p><p> 到手的鸭子飞了，还害得她在炭场巷丢了人，许久都抬不起头来，何兰翠在床上哼哼唧唧躺了七八天，四处躲着人。</p><p> 谁知前几天她遇见银哥儿手里拎着两个荷叶包，从里面散发出来的味道判断，明显里面包着的是酱鸭子。</p><p> “怎得宓凤娘那个老货忽然变阔了？”何兰翠不信宓凤娘会忽然买得起酱鸭子，断定其中有鬼。</p><p> 便鬼鬼祟祟跟在银哥儿身后，结果跟着他到了阮家。</p><p> 何兰翠眼睁睁看着银哥儿进了阮家香水行的门，没多久又看着阮婶子笑着把他送出来，还给他手里塞了一个布兜，布兜里满满当当塞满了好几个脸盘大的葵花籽盘。</p><p> 一看就是熟人。</p><p> 何兰翠一下就想明白了，怪不得阮家不在炭场巷却能对她儿子的劣迹了如指掌呢，原来是宓凤娘跟她通风报信。</p><p> 好啊，好你个宓凤娘！</p><p> 何兰翠还能受这个气？当即气势汹汹就杀到了叶家。</p><p> 宓凤娘面不改色：“你儿亲事打水漂是因着你家不厚道，那边骗人家要入赘，这边骗街坊说要娶妻，预备又不丢面子又不丢里子的将这件事办了，存着生米煮成熟饭后再闹的龌龊心思，与我有什么干系？”</p><p> 她又问旁边围观过来看热闹的街坊：“诸位当初都是与我一起看明白来龙去脉的，是也不是？”</p><p> 有一两个胆大的嫂子点头：“没错。”</p><p> 还有些早就交头接耳回忆起那件事，你一言我一句力图还原事件真相。</p><p> 宓凤娘便似笑非笑觑了何兰翠一眼：“好容易事端平息，怎得又提起这事？莫非你是嫌大家忘得快又帮我们温习一遍？”</p><p> 何兰翠看着大家又开始议论</p> ', ' ')('\n <p>起这件事，银牙都要咬碎了：“旁的不提，你跟阮家交好是真，一定是你这厮跟她通风报信！”</p><p> 宓凤娘也不藏着掖着，大大方方承认：“是啊，我是与阮家婶子交好，可你儿子四处作孽，她随便寻个街坊就能打听到。又干我什么事？”</p><p> “我是做媒的，这成亲之前男方女方互相打听家人处事最常见不过，难道你以后不打听？”</p><p> “你不拦着你儿子作孽，反倒把我们这些知情人的嘴巴堵死，怎么，这条街的街坊邻居不能说话了？”</p><p> 几句话噼里啪啦就甩到何兰翠脸上，噎得她说不出话来。</p><p> 偏偏这时候街坊邻居们也开口了：“是啊。你管天管地还管的着我们老百姓拉屎放屁？”</p><p> “我们天天说嘴，连官家圣人都议论过，也没见官家派金吾卫将我们捉进大理寺监牢。”</p><p> 汴京城墙跟下人家，自带傲气，上点评官家、下议论邻居家黑猪，谁都不服气，自在惯了，受不得何兰翠这么霸道。</p><p> 众怒难消，何兰翠看了一圈，她以后毕竟还要在巷子里做人，当即狠狠瞪了宓凤娘一眼：“我们走着瞧！”</p><p> 宓凤娘才不怕她呢，她如今又认识了几位贵人，还有了大一笔进账，再有一干杜府下人的说媒生意，怕什么何兰翠？</p><p> 这次去杜家的收获约莫有十贯钱，宓凤娘将两个首饰还给两个女儿：“这是你们自己得的，归你们自己所有。”</p><p> 玉姐儿将那个金手串给了叶璃：“妹妹手腕子白，带这个更好看。”再就是她听说金能辟邪，叶璃天天与那些神秘之物打交道戴着能避开些无妄之灾。只不过她觑觑宓凤娘脸色，没把这句话说出口。</p><p> 叶盏对这钱倒有自己的安排：“我要去买塌房1。”</p><p> “塌房？那个作甚？”宓凤娘不解。</p><p> 叶大富也胡乱猜测：“难道是想存储菜蔬？可如今每隔一天都送新鲜的进城里，不应当啊。”</p><p> “到时候爹娘就知道了。”叶盏笑眯眯，并不正面回答。</p><p> 她想买一个塌房改造成水动力工坊，做奶油和黄油、奶酪这些奶制品，方便日后扩大经营范围。</p><p> 如今店里有定食、自助形式，菜式层出不穷，在这片算是小有名气，只不过要更上一层楼就必须拿出更新颖的菜式。</p><p> 汴京城内外有不少塌房，建造在河水之上，下面有立柱矗立在河泥里，借用河水的凉意方便储藏不怕潮湿的货物。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