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贺敬珩身子一倾，抬手将发愣的阮绪宁揽进怀里：“……不是在这儿吗？”</p><p> 四下静默。</p><p> 推杯换盏的众人，都不约而同注视着这一桌的动静。</p><p> 得知那位存在感并不强的阮家小姐就是传闻中的贺太太，他们立刻重新换上另一副嘴脸：</p><p> “失敬失敬，我说阮小姐怎么跟贺总一起过来的呢。”</p><p> “哎呀，从校服到婚纱，真是羡慕死我了！”</p><p> “怪不得，以前经常能看到一个特别漂亮的小学妹去篮球场给贺敬珩送水，原来那个时候你们就……藏得可真深啊，不过，也是咱们国耀的一段佳话！来，大家一起敬贺总和阮小姐一杯！祝两位白头到老！早生贵子！”</p><p> 阮绪宁没见过这样的阵仗。</p><p> 也没想过，自己曾经对周岑的示好会在若干年后被读解成另一种样子。</p><p> 她动了动唇，半晌，又将舌尖上的话全数咽了下去——不能解释，不能纠正，否则，周岑一定会很尴尬的。</p><p> 眼下的角度，她看不见另一位当事人的表情，只能跟着贺敬珩举杯，微笑着接受那些祝福。</p><p> 周岑亦在笑。</p><p> 但唇角的每一次牵动，都极为勉强。</p><p> 有一些很美好的东西，好像被抢走了。</p><p> 有一些很美好的东西……</p><p> 确实被抢走了。</p><p> 周遭的起哄声无比刺耳，周岑莫名想起了当年的篮球场：小姑娘身穿白衬衫和藏青色的校服裙，怀里抱着一瓶矿泉水，远远站在那儿望向自己，他冲身后开玩笑的同学做了个“噤声”的动作，笑着跑向她……</p><p> 如今，他不得不跟众人一起举杯。</p><p> 敬那段爱情。</p><p> 敬那段明明已经属于自己、如今却又属于别人的爱情。</p><p> 用餐结束，有人意犹未尽，提议再去周边酒吧赶第二场。</p><p> 阮绪宁没有多少兴致，贺敬珩便招呼她早点回家休息，周岑也不打算留下，与其他校友过招呼，三个人前后脚离席。</p><p> 这种场合免不了要喝酒，贺敬珩早早就让柴飞等在了酒店泊车点。</p><p> 他示意提前就说好要蹭车的周岑坐在副驾座上，自己则牵着阮绪宁，径直坐进车厢后排。</p><p> 正值夜生活伊始，商圈外墙的霓虹灯闪烁跃动，仿佛流动着的彩色瀑布，交替的光影自从周岑的脸上掠过，紧随其后，又掠过贺敬珩。</p><p> 是后者先开了腔：“你今晚住哪儿？”</p><p> 或许是心情不佳的缘故，周岑今晚喝了不少酒，面上有些醉意，说话也慢：“城南的凯宾佩罗。”</p><p> “怎么定那么远？”</p><p> “离机场近啊，方便放行李。”</p><p> 阮绪宁插了句话：“……不回家住吗？周叔和岑姨，他们一定很想你吧？”</p><p> 两个男人双双沉默起来。</p><p> 车厢内仿佛瞬间坠入了冰窟。</p><p> 清晰地感受到一丝凉意，不明所以地阮绪宁搓了搓裸/露在外的双臂，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。</p><p> 贺敬珩看在眼中，示意柴飞调高空调温度，想想仍不放心，脱了西装外套将她罩住。</p><p> 拢紧带有丈夫身体余温的衣服，阮绪宁思考片刻，给周岑出主意：“凯宾佩罗离这里好远的，你要是喝多了觉得不舒服，不如，就在附近开间房休息一晚？”</p><p> “没带身份证。”</p><p> “现在不用身份证也可以……”</p><p> 周岑轻笑了一声，突然打断她：“要不然，你们收留我一晚？”</p><p> 贺敬珩眼皮一跳，透过后视镜，瞄了一眼神情微妙的周岑。</p><p> 对方也望过来，继续笑：“不会打扰你们吧？”</p><p> 答复他的是茂华公馆的女主人：“你是想住我们那儿吗？也行呀，正好有收拾干净的客房，对吧？”</p><p> 说罢，征求意见似的看向贺敬珩。</p><p> 记得举办婚礼的那天晚上，伴郎团和几位重要宾客都是在别墅客房休息的，若是以前，贺敬珩肯定不会反对。</p><p> 但是眼下……</p><p> 招待周岑，这与“引狼入室”没多少区别。</p><p> 只是阮绪宁先一步答应，自己若是再推脱，那就显得太小心眼了。</p><p> 思考数秒，贺敬珩目光沉沉接上话：“周岑，你现在也太跟我见外了，怎么会打扰我们呢——把那儿当自己家，想住几晚，就住几晚。”</p><p> 以退为进，利用主场优势逼退敌人。</p><p> 也是良策。</p><p> 黑色大g临时改变了方向。</p><p> 贺敬珩提议去24h便利店给周岑买点生活用品，顺便给阮绪宁的零食柜补充一点存粮。</p><p> 随着玻璃移门缓慢打开，“欢迎光临”的电子音在头顶响起，阮绪宁越想越觉得奇怪，忍不住质疑：“家里应该有新的换洗衣物吧？”</p><p> 她是指男士内裤之类的贴身衣物。</p><p> 张妈细心，一向都会给客人提前备好，没必要特意下车买新的啊。</p><p> 贺敬珩意味深长地解释道：“我的尺</p> ', ' ')('\n <p>寸，周岑不合适。”</p><p> 站在货架前挑选薯片的阮绪宁愣了愣：男人的语气带着攻击性，而且，字里行间还有一点儿不易觉察的……</p><p> 拉踩？</p><p> 大概是拉踩吧。</p><p> 谭晴说的果然没错，男人都喜欢在奇怪的地方作比较：就像上回买“好朋友”卫衣，他也非要强调周岑穿比自己小一号的尺码。</p><p> 阮绪宁冲贺敬珩的背影抿了抿唇，收回目光，伸手想要去够货架最上方的青柠味薯片。</p><p> 身高限制了她的选择。</p><p> 踮起脚也不行。</p><p> 刚准备喊贺敬珩帮忙，已经挑选好生活用品的周岑走到她身后，帮忙拿到了她想要的零食，轻声询问：“一包够吗？”</p><p> 阮绪宁点头：“够了。”</p><p> 她忽然想起曾经幻想过的、打算画进漫画里的一个场景：在图书馆、零食铺或者文具店，男主角近距离地贴着女主角，贴心为她拿取高处的物品……</p><p> 与眼下如出一辙。</p><p> 只是这个真实的画面，迟到了好久、好久，久到她都已经不再期待了。</p><p> 神游间，贺敬珩悄然折返。</p><p> 看见周岑紧贴着阮绪宁站定，他不由拧紧眉心。</p><p> 迎着来自好友的警告目光，周岑并没有拉开毫无分寸的距离，反而是借着酒精的作用，挑衅般地弯起唇线。</p><p> 倒是回过神来的阮绪宁，拿走薯片快步走到贺敬珩身边，抬手在他眼前凭空划拉了几下：“好了吗，我们去结账吧？”</p><p> 贺敬珩一言不发，将捏在手里的两个方盒子扔进她手里的购物篮。</p><p> 复又望向周岑，一抬下巴：“走吧。”</p><p> 视线下移。</p><p> 阮绪宁定定看着购物篮里多出来的两盒安全套。</p><p> 葡萄味。</p><p> 草莓味。</p><p> 她相信，周岑一定也看见了。</p><p> 回到茂华公馆后, 阮绪宁先一步上楼洗漱。</p><p> 离开便利店后，她便有些闷闷不乐：就算贺敬珩与周岑关系再要好，买生计用品这种事, 也应该稍微避避嫌嘛……</p><p> 搞得自己都不好意思与周岑对视了。</p><p> 张妈照顾贺家少爷已经有些年头，自然也认得周岑，见他面有醉态, 立刻去厨房里准备了醒酒汤, 叮嘱贺敬珩也喝一碗。</p><p> 阮绪宁不在场, 剩下的两人各自抿着面前的汤水，有一阵子没说话。</p><p> 像是缺失了润滑的两枚齿轮零件，又像是年久失修扭曲变形的两扇移门，只要稍有动作, 就无法避免地会产生摩擦。</p><p> 然而。</p><p> 周岑自始至终没有展露出自己的真实意图, 贺敬珩也只能按兵不动。</p><p> 半刻钟后, 他将已经见底的白瓷碗搁在餐桌上，以关切的口吻抛出话题：“你爸妈后来住的房子……”</p><p> 周岑淡淡回应：“法拍了。”</p><p> 见贺敬珩沉默了, 他兀自开起玩笑缓解尴尬：“所以，刚刚才在车上问你们能不能收留啊。”</p><p> 许多话堵在贺敬珩的嗓子眼里，末了, 只能掐头去尾地问：“最近还顺利吗？”</p><p> “你指哪方面？”</p><p> “各个方面。”</p><p> “紫焰传媒那边的待遇还算不错, 也给了我不少机会，只是这条路不好走, 努力运气人脉天赋，涉及到各个方面——能走多远，也不是我能决定的。”</p><p> 贺敬珩安慰道：“尽力而为吧。”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