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所以当日他听叶舟提及此事，只是靠在窗侧淡淡道：“我都知道。可我看到他时就只记得他从季亭豢养的狼狗嘴下护住我的时候，贴在我脊背上的胸口是暖的。”</p><p> 季远之愕然抬眼，直愣愣看着他。</p><p> 萧子衿眼神有一瞬间的飘忽。</p><p> 如今叶舟身故，容归同他立场不同再难似从前，文绮又是一心复仇血恨不择手段，他身边就剩下一个季远之了。</p><p> 他回顾自己跌宕起伏的前半生，这会儿才惊觉自己除了季远之外竟一无所有。</p><p> 哪怕他为元国呕心沥血，费心费神，谁又领情呢？</p><p> 只是受万民供养者，当为社稷肝脑涂地——这是他母亲教他的，他至今不敢忘。</p><p> 死者可以往生，活下来的人却还是要背负着亡者的期望一直走下去。</p><p> “远之，万事我都可以答应你，那是我欠你的，”季远之还来不及露出喜色，就听萧子衿继续道，“唯独此事不行。”</p><p>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，又很快重新坚定了起来。</p><p> 确实是他认识的那个萧子衿。</p><p> 季远之怒极反笑，伸手扣在他的腰侧，语调轻柔又咬牙切齿：“万事都可以答应我？那如果这样呢？！”</p><p> “萧、子、衿。今日你只能二选一！”</p><p> 隔着衣服萧子衿都能感受到他掌心那炽热灼人的温度。</p><p> 他注视着季远之良久，终于叹了一口气，闭上了眼：“好。”</p><p> 一瞬间天旋地转，脸侧的被褥还带着被晒过的暖融融的阳光味道，带着厚茧的手像条游蛇似的游弋，动作缓慢。</p><p> 季远之在等他后悔。</p><p> “殿下，你真的知道你要面对什么吗？”他轻声耳语，热气打在耳廓外，激起萧子衿一身鸡皮疙瘩。</p><p> 有一刹那萧子衿是想要后悔的。</p><p> 荆州。</p><p> 他咬牙闭上眼，却又瞬间疼得白了脸，狠狠攥住了被褥的一角。</p><p> “殿下，别哭。”</p><p> 季远之握住他的手，和他十指相扣。</p><p> 两人的衣物散落了一地，床铺发出沉重不堪的锐响，萧子衿侧着脸能恍惚看到案几上烛台的微弱火光。</p><p> 行至今日，他已找不到回头路了。</p><p> 算了，由他吧。</p><p> 季远之俯下身，在他额头处贴了一下。</p><p> 他如同一只即将被丢弃的大狼狗，茫然又无措，却还是强撑着凶恶狂吠。</p><p> “元国……就真的比我还重要吗？”他轻声喃喃，又很快恶狠狠道，“不重要了，反正你是我的了。”</p><p> 萧子衿扣住他的手猛一用力，受不住地皱起眉：“季远之！”</p><p> “怎么了殿下？”季远之含笑道，“后悔了吗？”</p><p> “……”萧子衿扣住他的手，低声道，“你轻一些。”</p><p> 晨光熹微，枯树上两只乌黑色长羽的乌鸦正靠在一起，睁着豆子眼盯着房门外的赵岭。</p><p> 赵岭顶着一张凄婉的老脸老驴拉磨似的在原地打转，鞋底都快磨秃噜了。</p><p> 他听了萧子衿的命令已经替他收拾好了行囊，这刚一过来准备汇报就听到里面传来自己主子的闷哼。</p><p> 赵岭老大不小，是能当叔的辈分了，自然早年时候早成过了家，听得出屋里那些暧昧声响是在干嘛，反正不是在床上比武。</p><p> 他这下来也不是，走也不是。</p><p> 又怕耽误萧子衿的要事儿，又怕耽误萧子衿的好事儿，愁得头发都要白一大片。</p><p> 尴尬……</p><p> 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尴尬……</p><p> 给他打死他都想不到自己主子和药谷谷主居然是这种关系，那哪是药谷谷主啊，那明明是小王妃。</p><p> 怪不得半夜不睡觉要和自己一起去接王爷，自己夹在两人中间倒还显得多余了。</p><p> 他在屋舍右手边的水井旁蹲下，蒙着脸努力不去注意屋里的动静，等了不知道多久听到屋里动静渐歇他这才用木杆子“咄咄”两下敲了敲水井边缘，小心示意自家王爷。</p><p> 木门终于被人打开，赵岭仓促站起来，余光瞥见自家王爷眼角还带着一晕红，嘴唇红肿湿润，连忙尴尬低下头不敢看了，人也站地远远的，没靠近。</p><p> “王爷，东西已经准备好了。”</p><p> 萧子衿扶着门框：“嗯，先汲些水来。”</p><p> “是，王爷。”</p><p> 屋里一片旖旎春色，两人的衣物乱七八糟地落在地上，鞋袜被丢在了床侧，被褥滑落在床尾。</p><p> 萧子衿一关门还没回头，屋里的另一个人已经勾住了他的腰身，他倒吸了一口气，低声警告，声音还嘶哑着：“季远之。”</p><p> 季远之把人圈在怀里，指腹揉着他的后腰，头靠在他的颈边，一缕黑发落在了萧子衿的脸侧，带来点瘙痒。</p><p> 他低声问：“就真的非去不可吗？萧家皇室就那么让你放不下？你忘了是谁杀你母族，害你兄长和母亲的了吗？”</p><p> “不是因为萧家，”萧子衿上眼睑一垂，“而是因为我是陈彤的儿子。”</p> ', ' ')('\n <p>他自嘲一笑，“虽然是最不争气的。”</p><p> 所以哪怕萧家皇室害他至此，他也不可能袖手旁观。</p><p> 陈皇后未故时，曾问过他：“小阿楠，个人恩怨和家国社稷哪个更重要？”</p><p> 当年的萧子衿犹豫了一下，回答：“个人恩怨。”</p><p> 陈皇后用戒尺“啪”一声打在了他的手心：“所有人都有资格说这句话，但是你没有。”</p><p> “你身在皇室，就必须吧家国社稷排在个人恩怨之前。”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