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“拂衣的胸襟，很多人都不及。”岁庭衡跟在拂衣身后，神情温柔。</p><p> “臣女也这样觉得。”拂衣整理了一下衣衫，带着太子出了行宫大门。</p><p> 傍晚正是护卫换值的时候，一些小吃摊旁围着下值的护卫，食物的香气缭绕在四周，汇成一股有些奇怪的食物味道。</p><p> 有护卫认出岁庭衡，惊慌失措下准备行礼，全都被岁庭衡抬手阻止了。</p><p> “这几家店的东西又好吃又干净。”拂衣把食物递给随行的试食太监：“今天下午我提前尝过了。”</p><p> 原来下午她来了这里。</p><p> “殿下……”见太子殿下真打算吃试食太监呈上的食物，莫闻有些担心。</p><p> “能摆在这里的食物，早就被金吾卫查过很多次。”岁庭衡把竹签上的小食吃进嘴里，舌尖尝到了民间的烟火味。</p><p> “姑娘，你怎么又回来了？”卖汤圆的老婆婆见到拂衣，脸上挤出笑容：“您先请坐，我先把锅里的汤圆煮好。”</p><p> “多谢婆婆。”拂衣注意到这里已经坐着好几个吃汤圆的人，拉着岁庭衡在角落僻静的地方坐下。</p><p> “下午跟姑娘提及公子，姑娘这会儿就把您带了过来。”婆婆看向拂衣身边的岁庭衡：“公子还是吃芝麻花生馅儿的汤圆？”</p><p> 岁庭衡转头看了拂衣一眼，微微颔首。</p><p> 小吃街很喧闹，但莫闻觉得太子殿下与云郡主之间很安静。</p><p> 直到老婆婆把热腾腾的汤圆端到两人面前，拂衣按住岁庭衡的手腕，才打破两人之间的寂静。</p><p> “殿下，先让试食太监尝尝。”</p><p> 莫闻用勺子取走一个汤圆，莫名觉得太子此刻似乎有些忐忑不安。</p><p> “殿下对这位婆婆很信任，婆婆也认识你。”拂衣搅动着碗里的汤圆：“殿下以前吃过婆婆煮的汤圆？”</p><p> “吃过。”片刻沉默后，岁庭衡垂着眼眸：“第一次吃，是在我十二岁那年。”</p><p> “殿下……”拂衣放下勺子，把身体转向岁庭衡：“对不起，臣女忘了当年的事。”</p><p> 岁庭衡抬起眼眸看她，眼神灿烂如火。</p><p> “是臣女的错，忘了当年与殿下一起吃过婆婆家的汤圆。”</p><p> 难怪当初在彩音坊与太子初遇，太子会对她如此和颜悦色，也难怪太子待她总是耐心又温柔。</p><p> 她一直以为是父亲的功劳，没想到两人早就相识。</p><p> 只是她早把事情抛在了脑后，太子殿下还记得。</p><p> 想到太子牢牢记得这件事，还把她当做一个大好人，而她早就忘了这件事，也不记得跟太子见过，拂衣心底就升起几缕难言的愧疚。</p><p> 颇有几分负心汉的心虚感。</p><p> “不是你的错。”岁庭衡摇头：“你帮过很多人，身边也有很多小伙伴，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，忘记了很正常。”</p><p> “我幼时没有玩伴，也从未感受过陌生人的善意。当你在人来人往的街头，带我去吃的那碗汤圆时，我第一次感受到陌生人的友好。”</p><p> 拂衣难受得吃不下汤圆了。</p><p> 当年太子殿下日子那么艰难，她不仅没有好好关心他，还把他给抛之脑后，忘得干干净净？</p><p> 她真是个冷血无情的女人啊。</p><p> “我们一家被先帝厌弃，所以我一直不敢主动找你，所以这都是我的错。”岁庭衡看着拂衣：“你在寒冷的元宵夜帮了我，从没想过让我回报你，所以你才会不记得我，一切皆因你太好，你从未有过任何错。”</p><p> 拂衣恍然，当年如果太子真的主动与她相认，以她的性子大概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欺负。</p><p> 太子从不在她面前出现，是担心她受到牵连，遭到先帝厌弃？</p><p> “殿下后来真的见过我很多次？”</p><p> “嗯。”岁庭衡点头：“曾贵妃的千秋宴上，你坐在先帝右手边第三个位置，我坐在宗室席最后面。宁王的诞辰礼上，你与宁王路过崇文馆时，我正好在草丛里找笔，抬头就看到了你。”</p><p> “还有每年的年宴、万寿、中秋宴，我都能见到你。”</p><p> 从他的十二岁到十七岁，他每年都能在宫中无数次遇见她，只不过她的身边永远都有宫人簇拥着，而他待在小小的角落里，无人在意，也不敢引起任何人注意。</p><p> 他害怕别人知道他认识拂衣，连每一次抬头都小心翼翼。</p><p> 皇宫里四处都充满着她的身影与笑声，他与她有无数的相遇，只是这无数次相遇，她毫不知情而已。</p><p> 拂衣怔怔地看着太子，他的笑容温柔又包容，似乎这一切对他来说，都是很好的回忆。</p><p> 在那些她不知道的，他被欺负的岁月中，原来她已经无数次路过他，却从未看过他一眼。</p><p> “殿下。”拂衣心里堵得有些难受：“等回到京城，我再帮你把岁徇揍一顿吧。”</p><p> “你已经帮我揍过他。”岁庭衡的笑容越发温柔：“那年先帝万寿宴上，有位堂兄的玉佩掉进荷花池，他们把我推进荷花池，让我把玉佩捞起来。”</p><p> “我不识</p> ', ' ')('\n <p>水性，是你拽住我的手，把我从荷花池里拉了出来，还把他们全部揍了一顿。”岁庭衡见拂衣神情茫然，“只是那时候我浑身狼狈，脸上还沾着荷花池的淤泥，你大概也不记得了。”</p><p> 拂衣记得夏雨跟她提过，她曾在先帝万寿上醉酒，把岁徇等人揍了一顿。</p><p> 难道就是那次？</p><p> “荷花池的水很凉，但你拉住我时的手很暖和。”岁庭衡看向拂衣身上的裙摆：“那天你穿的裙子很漂亮，可惜被我身上溅下来的泥点弄脏了。”</p><p> 她把他挡在身后，不让别人靠近他半分，抬脚就把岁徇踹进了荷花池时，他真的以为，她是神仙降临人间，专门救他于水火。</p><p> 不信</p><p> “我……”</p><p> 拂衣没有想到，她与太子殿下还有这样的渊源。</p><p> 汤圆馅很甜，她吃下半碗后，才慢慢静下心来。</p><p> 吃完汤圆，天色已暗，拂衣刚站起身就迎面遇上了陆绅。</p><p> 陆太傅愣了一下，他看了一眼拂衣及她身边的岁庭衡，突然抬起袖子遮住脸，转身就往相反的方向离开。</p><p> “陆大人这是……”拂衣被陆绅的态度弄得满头雾水，自从上次陆家带着大堆礼物上门后，好像就变得不太正常了。</p><p> “不必理会，我们走。”岁庭衡看了眼陆绅略显仓皇的背影，恰在这时有个扛着竹筐的男人匆匆跑过，他伸手挡在拂衣面前，与拂衣伸出来挡在他面前的手碰在了一起。</p><p> “两位关系真好。”老婆婆注意到两人下意识的动作，笑着擦干净桌子，把莫闻给的银子还了回去：“下午姑娘已经给了很多的银子，已经足够你们吃上百碗汤圆了。”</p><p> 拂衣偷偷塞到她口袋里的碎银子，已经被她发现了。</p><p> 莫闻还想把钱强行塞到老婆婆手里，拂衣开口笑道：“那今晚就算婆婆你请我们吃的，下次我们再来，你一定要收钱，不然我们不好意思再来了。”</p><p> “好。”老婆婆从布兜里捧了一大捧山枇杷放到莫闻手里：“这些是自家树上结的枇杷，姑娘与公子拿回去尝尝味。”</p><p> 拂衣从莫闻手里拿了一颗枇杷尝：“好吃，谢谢婆婆。”</p><p> 莫闻看着手里这些枇杷没有说话，与行宫里供给贵人的那些枇杷相比，这些枇杷实在上不得台面。</p><p> 可他看到老人听到云郡主夸枇杷好吃后，露出的灿烂笑容，忽然有些明白太子殿下为何会对这位郡主如此特别。</p><p> “月亮跟星星都出来了。”走在行宫的青石路上，拂衣仰头看着天空：“月明星稀，明天应该是个大晴天。”</p><p> 岁庭衡停下脚步，也跟着扬起头，浩瀚夜空中圆月高挂，星辰稀稀疏疏闪烁，整座行宫都在月光的笼罩中。</p><p> 昨夜没有赏到的夜景，在今夜终于看见了。</p><p> 莫闻：“殿下，郡主，摘星楼很适合观景。”</p><p> “我不喜欢站在太高的地方。”拂衣摇头拒绝：“殿下，我们一起逛逛园子吧。”</p><p> “好。”岁庭衡笑了笑：“我也想好好逛一逛这里。”</p><p> 莫闻默默退到一边，恨自己此刻长了嘴。</p><p> 长央行宫历经几代帝王修建，先帝为了享乐，大肆敛财扩建，整座行宫涵盖了各地风格的建筑，亭台楼阁雕梁画栋，堪称美轮美奂。</p><p> 拂衣对行宫每一个地方都很熟悉，便带着太子四处观赏。</p><p> 路过一处时，拂衣皱起了眉头：“这里是斗兽园，臣女不太喜欢此处。”</p><p> 先帝虽然面对敌国唯唯诺诺，但私下里却喜欢看角斗，不仅喜欢看兽斗，还喜欢看人斗。</p><p> 拂衣很不喜欢这个地方，以前就算她住在行宫，也很少来这里。</p><p> “几年前，先帝与曾贵妃把忤逆他的朝臣子嗣召来斗兽园，让他们与恶兽相争，若是赢了就能免他们家族的死罪。”说到这里，拂衣几乎掩饰不住她对先帝与曾贵妃的厌恶：“当年我偷偷救下几个曾贵妃讨厌的朝臣子嗣，被她发现以后，她就对我越来越不喜。”</p><p> 那些年她的纨绔名声在外，行宫的宫人与侍卫都不敢得罪她，加之所有人都知道她与宁王交好，她趁机救下来一些人。</p><p> “我屡次败坏曾贵妃取乐的兴致，一开始她看在宁王与云家的份上还能忍，后来她想让先帝立宁王为太子，家父在朝上公然反对，而我也不愿意帮着宁王在先帝跟前说话，所以我们云家彻底成了她的眼中钉，肉中刺。”提到这些过往，拂衣叹息一声，随后又笑了：“幸好继承皇位的是陛下，这是我们整个大隆的福气与生路。”</p><p> 听完这席话，莫闻有些感慨，云郡主这句话，比任何逢迎拍马之言都讨喜，比任何歌功颂德的文章更动人心。</p><p> “现在这里已经不是斗兽园，父皇登基后就已经命人把里面拆除。”岁庭衡带着拂衣踏上台阶，推门走了进去。</p><p> 月色皎洁，拂衣在门后看到的是一个已经建好的蹴鞠场。</p><p> “这里空着也是浪费，所以前年我就请父皇把此处建成了蹴鞠场。”岁庭衡见拂衣面上露出惊讶之色：“等天气凉快一些，你</p> ', ' ')('\n <p>可以跟朋友们一起来蹴鞠。”</p><p> “外面人都说殿下你讨厌蹴鞠，却不知殿下把斗兽园改建成了蹴鞠场。”拂衣在观众席上坐下：“可见谣言有多不靠谱。”</p><p> 岁庭衡在她身边坐下，空旷安静的蹴鞠场，是个赏夜景的好地方。</p><p> “为什么……”岁庭衡顿住，把目光移向天空中的圆月。</p><p> “什么？”见岁庭衡话说了一半又收了回去，拂衣忍不住好奇：“殿下想问什么？”</p><p> 或许是月色太温柔，也或许是拂衣终于知道他们曾经也有过交集，岁庭衡终于问出藏在心底很久的一个问题：“为什么当年你不赞同宁王做太子？”</p><p> 他们曾经那么的要好。</p><p> “他不合适。”拂衣愣了愣，没料到太子会问这个问题，她单手托腮，侧着脸看他：“岁瑞璟眼里没有普通百姓，也不知民间疾苦，他做不好太子，更做不好一个皇帝。”</p><p> “如果仅仅只是这样，其实也不算糟糕，但他还有曾贵妃这样的生母。”拂衣垂下眼睑，陷入回忆中：“宁王与曾贵妃之间的母子感情很好，大隆百姓有一个昏聩的皇帝已是不幸，不能再有一个不把人当人看的皇后或是太后。”</p><p> 曾贵妃死在火灾里已经算是一种幸运，若是她还活着，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把她凌迟处死。</p><p> “他们都说你是游手好闲的纨绔，但我知道你是难得的明白人。”岁庭衡道：“是外面那些人没有眼光。”</p><p> 听到这话的莫闻：“……”</p><p> 啊，对对对，别人都没眼光，只有殿下才配做云郡主的知己。</p><p> “还有那些承过你恩惠的人，不该任由别人说你是纨绔。”岁庭衡低着头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直视拂衣：“如果我是他们，想尽一切办法，都会为你正名。”</p><p> “殿下，其实外面的人也没说错，我本就是爱玩乐的纨绔。”拂衣被太子的话逗笑：“跟那些饱读诗书的人比，我确实不够上进。”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