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 他难得准时下班，走的时候跟大家打了个招呼。<br />\n “你进步了！”阿京很感动：“告别工贼从我做起。”<br />\n “醒醒，老板还在这呢。”八宝说：“阿京你别太嚣张了。”<br />\n “我也准备下班。”傅冬川淡淡说：“你们早点回去。”<br />\n “我还在跟文案搏斗，”八宝瘫在椅子上，狂暴挠头：“这个破班真是！我也要下班啊！”<br />\n 周筑下楼时摘了工牌，罕见地看见下午光景的太阳。<br />\n 写字楼外，外滩游客熙熙攘攘，导游的小蜜蜂音箱里声音失真。<br />\n “各位游客，我们即将看到上海的三大标志性景象……”<br />\n 观光巴士平稳驶过，小商店仍在卖今日份的上海老酸奶。<br />\n 他走到公交站旁，在576路驶来时没有上车。<br />\n 纤长手指逐一握进掌心里，又用力张开，最后拿起了手机，拨通微信电话。<br />\n 陈召的微信铃声很弱智。<br />\n “玛卡巴卡阿卡哇卡米卡玛卡呣！”<br />\n 这孙子一直不接电话，逼得周筑又听了一遍弱智之歌。<br />\n 等到他忍无可忍到准备挂电话，陈召终于接通。<br />\n “哎？”<br />\n “醒没。”周筑问：“问你个事。”<br />\n “之前说注册了工作室的那几家……”<br />\n 一说工作室三个字，陈召腾地从大水床上坐起来。<br />\n “狗狗！我的好狗狗！你是不是终于想通，要自己注册工作室了！”<br />\n “我跟你说过好几次，你该早早想清楚计划，合理经营多面发展。”<br />\n “这事你交给哥哥我，咱们赶紧注册商标，弄你自己的公司，扩大版图……”<br />\n 经纪人像竹筒倒豆子一样跟他讲着商业版图，周筑等了许久才找到打断的节骨眼。<br />\n “等一下。”<br />\n “我是说，你把那几家注册了视频工作室的联系方式给我，公司有个业务找外包。”<br />\n 陈召愣在原地，直挺挺倒回水床上，任由波浪裹着自己上下起伏。<br />\n “你……是在帮海芒递活儿啊。”<br />\n “我等会转发名片给你。”陈召打开扩音，瘫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：“我以为你出去上班纯是为体验生活。”<br />\n “周筑，你几百万的粉丝，还有那些商单，你打算做的那些系列，你都不打算要了吗。”<br />\n “海芒到底哪里好，难道一个月给你开十几万？那不可能！”<br />\n “一万五。”<br />\n “一万五？”陈召猛地坐起来，像是被侮辱了，很暴躁：“一万五，你就天天早起晚归了？”<br />\n “你还记得你是谁吧？”<br />\n 又一辆576路开过来。<br />\n 周筑靠着公交站牌，看车里昏暗的冷白灯光。<br />\n 人们陆续走进车厢，如同工厂流水线里预备驶向远方的一批罐头。<br />\n 他还是没上去。<br />\n 以他现在的存款，无论是买一辆车，还是打辆奔驰回家，现在都绰绰有余。<br />\n 只是在上海买不起房罢了。<br />\n 电话里一直沉默，陈召以为是自己多嘴，让他不快。<br />\n “是我废话多，啧，我现在发你。”<br />\n “我没生气。”<br />\n 他扬起自嘲的笑，否定般摇一摇头。<br />\n 嗯，我是谁呢。<br />\n 第9章<br />\n 周日早上，部门微信群异常热闹。<br />\n 团建项目通过审批了，确实是去迪士尼，包车包门票吃喝，时间定在六月一号，下周三。<br />\n 周筑蜷在昏暗里看日程表，看到一半老妈打电话过来。<br />\n “醒了没，”周和平女士大声说：“早上十点了，该起来吃早饭了孩子。”<br />\n 周筑把被子拉过头顶，模糊地应付她：“刚起来，准备去了。”<br />\n 其实四个小时前才刚睡下。<br />\n “星期天是可以多睡一会，”周和平语气放缓：“你终于有了个正经工作，我才没那么担心你。”<br />\n 她的焦虑对象专向周筑同母异父的亲弟弟穆思筹，对后者的高中学业忧心忡忡。<br />\n 反正是被吵醒了，他开了外放刷牙漱口，给自己煮了碗泡面。<br />\n 周和平从化学月考没及格操心到高二文理分班，一边发誓自己再也不要管这个崽子了赶紧退休个痛快，一边又在叹气，觉得新分班的老师不够好。<br />\n 周筑像是在收听来自北京的教育频道广播，等水烧开的中途打开院门，把一室阳光和春风都放进来。<br />\n “你没事要多出去走走，已经荒废好几年青春了，不能再耽误。”<br />\n 周和平自己说累了，喝了几口水，语气温柔很多：“还胃疼吗？吃饭还是清淡一点，我抽空过来照顾你，宝。”<br />\n 周筑一抄手，趁着院墙外老阿姨没注意到他，把金鱼快速喂了。<br />\n 然后闪身回到阳光轮廓线以外，摸了根烟叼嘴里。<br />\n “很好，没事了。”<br />\n 电话挂断，群里消息叠到99+，女孩子在聊去哪里合照，到时候穿什么样的好看衣服。<br />\n 周筑原本没放在心上，爬完聊天记录以后转回厨房，一边煮面一边思考自己要不要穿得浪点。<br />\n 他在公司穿得很保守，换言之，尽量像个人。<br />\n 但是去了迪士尼……谁还不能当个小公主了。<br />\n 在上海住了一年半，几大著名景点全都没去过。<br />\n 他的生活区域限于周边两个街区，从买烟的地方到买菜的地方，偶尔在宠物店橱窗边逗逗别人家的金毛狗。<br />\n 早午餐解决完，青年站到衣柜旁，正式看了一圈自己能穿出去的衣服。', '。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