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\t握着她手指的那张手，便微微用力。<br />\n“静心，不要乱动。”齐郁淡声警告。<br />\n谢胧下意识屏息，空气变得更加安静，她几乎听到了自己咚咚乱跳的心声。两人隔得这样近，谢胧不由有些害怕，害怕齐郁听到自己聒噪的心跳声。<br />\n……不过是写不好字，紧张成这样。<br />\n好丢人。<br />\n谢胧克制住自己的异样，专心感受齐郁手底的变化，顺着他的节奏临帖。顷刻间，一行身形具备的字便跃然纸上，耳边是齐郁略显暗哑的嗓音响起：“自己写一遍。”<br />\n他松开了她的手，然而仍旧站在她身后。<br />\n在齐郁的气息和视线笼罩下，心脏跳得仍然有些快，她竭力克制住。<br />\n不断告诉自己，不要紧张。<br />\n真是奇也怪哉，往日爹爹拿着戒尺搁在她手腕上三寸的位置，见她错一笔便打一下，也没有这么紧张来着。<br />\n这么一走神，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。<br />\n谢胧借机认真写，很快写成。<br />\n“还差些味道。”齐郁点评。<br />\n看着对比惨烈的两行字，谢胧有些尴尬。<br />\n然而对方指着其中两个字，略顿了顿，说道：“写成这样，少不得要训你一顿，或是打一通板子。”<br />\n谢胧连忙道：“兄长。”<br />\n爹爹或许舍不得真下狠手，但齐郁这不近人情的样子，说不准真赏她一通板子。<br />\n果不其然，齐郁拿起了一旁的戒尺。<br />\n齐郁似笑非笑看她，“嗯！”<br />\n谢胧脸都不要了，连忙一把按住齐郁握着戒尺的手，说道：“我哥哥都不打我的。”<br />\n“才说当我的阿兄！”<br />\n“是么”齐郁搁下手里的戒尺，似笑非笑看一眼少女紧张的模样，自顾自拿起帖子看，“你哥哥平日里，也这般手把手教你写字！”<br />\n谢峥才不会这么有耐心。<br />\n他连看着她，给她指点写字的差事都嫌苦，直接丢给了何茂丘。<br />\n别说手把手了，他只会没事就笑着夸她字写得够丢谢家的脸的，并劝她没事儿别写字了，整得他这个当哥哥的，面上实在没面子。<br />\n“他才不如齐师兄。”<br />\n齐郁淡扫她一眼，没有说话。<br />\n但看起来，并不生气。<br />\n于是谢胧补充道：“他连何师兄都不如。”<br />\n齐郁放下手里的帖子，重新提笔放入她手中，引她继续写字。<br />\n不知道为什么，他这回挑了一句最难写的临摹。谢胧聚精会神，却始终与他的动作相左，被他紧紧握着五指一气写成，才算是松了口气。<br />\n松开笔，掌心已然一片濡湿。<br />\n齐郁攥过的手背，也留下几道淡淡的红痕。<br />\n谢胧更有些不自在。<br />\n因为她骤然想到一件事，哪怕是别的事情，谢峥不这么嫌弃她的。<br />\n两人也不可能这么亲近。<br />\n亲兄妹，好像自幼吵吵闹闹多了，见了彼此都只觉得鼻子不是鼻子、眼睛不是眼睛。虽然相处不似和外人那么避嫌，可稍微亲近一些，便会觉得怪不舒服的。<br />\n谢峥不会手把手教她写字。<br />\n谢胧心口陡然有些慌乱，仿佛有只小兔子在跳，几乎撞破她单薄的胸膛。<br />\n她觉得自己和齐郁好像太亲密了一点。<br />\n“写字时，要稍稍放松一些。”少年的嗓音清冷而沉静，竟然当真像是个沉稳又有威严的长兄，严肃正经地指点她，“心中要先参透这一笔如何写，再落笔。若是仅按照自己的心意写，便是照着帖子，写上千遍万遍也参不透。”<br />\n他说得非常有道理，甚至看出了她的没用心。<br />\n谢胧顿觉自己想得太多了。<br />\n“我知道了。”她认真说。<br />\n谢胧总算是压下乱七八糟的念头，正准备拿起笔自己写试试，身后的人便再度握住她的手。微凉的触感自旁人肌肤传来，带起一阵隐秘的战栗，她无意识轻颤一下，想要收回。<br />\n对方却微微用力，将她禁锢在原地。<br />\n沉水香漫过来，谢胧觉得自己被他的气息笼罩在内，下意识屏息了一瞬。<br />\n“放松，提笔。”齐郁道。<br />\n谢胧骤然回过神。<br />\n齐郁只是在教她写字，他只将她视作师妹，如他的亲妹妹一般。<br />\n她应当澄心静念。<br />\n“好。”谢胧如此应了一声，努力将那些不太习惯的亲近忽略掉，悬腕提笔，认真将心中揣摩出的笔画走向写出来，“齐师兄，你瞧现在是不是好些了！”<br />\n她侧过头去看齐郁。<br />\n对方喉结滚动了一下，目光沉静如水，“自然。”<br />\n谢胧跟着松了口气。<br />\n然而少年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，略微低了下头。他的唇瓣险些擦过她的额头，然而少年微微仰身，自然而然地避开了这个动作，自己坐到了一旁的圈椅上。<br />\n他端起一盏茶水，喝了半盏。<br />\n“按着这个样子，将剩下大半张小字写完。”<br />\n“我瞧着你，不许偷懒。”<br />\n他虽是坐着，可周身气度矜贵沉静，倒让人不敢糊弄。<br />\n谢胧心里略盘算了下，没有顶嘴。<br />\n她用镇纸重新铺开一张纸，对着帖子，在窗前专心致志地写了起来。谢胧虽然是坐不住的性子，但认真做一件事，总比寻常人要认真一些。<br />\n一时之间，反倒写字写得头也不抬。<br />\n窗外的枫树枝繁叶茂，被风吹得簌簌作响。<br />\n偶尔落下几片树叶，被风卷着吹入窗棂，拂过少女染着墨香的纸页。<br />\n桌前少女乌发雪肤，眼帘低垂。<br />\n她微微抿着檀红的唇，青丝绕过白皙的脖颈，浓绿袖口露出一段纤细的手腕，玉镯倒映着日光，微微晃动。<br />\n少女始终不曾抬眼看他，像是没有觉察到他的存在。<br />\n齐郁微垂着眼睑，*目光晦涩不明。<br />\n过了会儿，他才搁下手中早已喝干了茶盏，移开阴影般浓稠的眸光。<br />\n看着窗外翠绿的芭蕉，齐郁双眼有些失焦。<br />\n这副画面似曾相识，但往日频繁出现在他的梦中，以至于眼前也像是一场梦。<br />\n“师兄。”<br />\n少女清脆的声音宛如莺啭，连带着窗外的燕子风铃也一阵叮咚作响，四周风动不止，又落叶翩翩入内。一切不太真实的错觉，好似在一瞬间，悄然被击碎。<br />\n齐郁接过她手里的练字纸。<br />\n他一目十行，却能够将一些门内人才看得懂的细微关窍收入眼底。<br />\n随即眼底浮现一丝赞赏，但很快按捺住了。<br />\n“你困了吗”谢胧觉得其余有些奇怪。<br />\n然而她细细去打量他的神情，却是什么都瞧不出来，实在是滴水不漏。<br />\n齐郁收起那张练字纸，看一眼窗外的天色。<br />\n他站起身，对她道：“走了，再不走你心心念念的青团，便要冷了。”<br />\n少女欢呼一声，连忙起身。<br />\n她领着他，轻车熟路穿过小径，扑入崔眉妩怀中撒娇。<br />\n这顿午饭吃得不久。<br />\n浅斟雄黄酒，也不说乱七八糟的，吃饱了便各自起身，收拾收拾一起出门去看划龙舟。<br />\n出了门，谢胧便挽着崔眉妩的袖子不撒手。<br />\n若是往日，她肯定也会和哥哥谢峥、大师兄何茂丘说些话的，但今日多了一个齐郁，她不知道为什么在齐郁面前忽然有些不自在了，干脆不理他们。<br />\n划龙舟的河两岸都被围了起来。<br />\n岸边更是人满为患。<br />\n谢宇原本打算去岸边的酒楼上包一个房间，让谢家两位夫人带着谢胧坐在窗前看龙舟，结果房间早被人定光了，一时之间倒有些尴尬。<br />\n不过四周没定到房间的，倒不止谢家。<br />\n有的人家用绿纱支起帷帐，女眷坐在里面，依旧吃茶看划龙舟。<br />\n这些人家多半是有些家底，却在偌大的京都排不上号。此时瞧见了谢家两位夫人，因为前些日子朝华公主的缘故，起了拉拢的心思，纷纷前来邀请。<br />\n面子到底拂不开，崔眉妩小声对谢胧道：“你自己去玩，但也别累着了赵妈妈，她年纪大了，你别光顾着自己取乐。”<br />\n说完，又小声交代了赵妈妈几句，才让两人去了。<br />\n只用单独带着赵妈妈，谢胧便彻底放松下来。她一贯爱热闹，想也不想，立刻便挤入人群中去了，顺着沿街叫卖的小摊子且看且买，没一会儿双手就满了。<br />\n眼看着实在拿不下了。<br />\n赵妈妈只得对谢胧道：“十一娘，你在这里等着，我将东西送回去便来这里找你。”<br />\n谢胧点点头，哎了一声。\n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