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\t“……我不认识他们。”<br />\n祁连耐心地哄：“不见一面怎么认识？”<br />\n“不认识为什么要见面？”<br />\n“他们跟你有血缘关系的。”<br />\n“猴子还跟我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基因相似。”<br />\n“不能这么讲，你应该……”<br />\n“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你的亲生父母，要来找我的？”萧山雪的眼睛红了，明明已经盈着泪，却又<br />\n紧抿着嘴唇，挂着一副油盐不进的倔强表情，重申道，“我不去！”<br />\n好凶。<br />\n祁连从前没见过他发火，这会儿压根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脾气。可是他的表情要哭不哭的又实在可<br />\n怜，断了骨头都不带吭一声的家伙，在他面前脆弱得一言不合就要掉眼泪。<br />\n但是工作做不通，祁连多少还是有些烦躁。他搓了下脸，调整好心情，耐着性子说：“你不可能<br />\n一辈子回避他们。”<br />\n“就当我死了不行吗！”萧山雪听到这儿，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，“为什么一定要把我送回<br />\n去！万一我逃不回来了怎么办！”<br />\n“你为什么要逃……”<br />\n祁连突然噤声，他明白球球为什么哭了。<br />\n之前的事情祁连还没来得及跟他说清楚。站在球球的角度，如果费尽力气最后还是被送回家乡和<br />\n那些压根不认识的人在一起，与祁连从此一别两宽，他不崩溃才怪呢。<br />\n祁连自我安慰地想，小孩害怕当然要发脾气，不生气不着急，未来他可能会有更多的念想，但现<br />\n在自己就是他最大的愿望。<br />\n他把萧山雪搂过来亲了一下头发，抱着他边晃边取纸巾擦眼泪。情绪太激动会引发哮喘，祁连就<br />\n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调整呼吸，等他喘匀气。<br />\n“想什么呢？”祁连说，“我不会不要你的。你终身监管的负责人是我，你还能从我眼皮子下边<br />\n溜出去，嗯？我陪你回去，你愿意多留几天就多留几天，不愿意我们就尽快回来，你的家人毕竟也是<br />\n这么多年没见过你，总得有所慰藉，对不对？”<br />\n萧山雪不吭声，但似乎没那么僵硬了。<br />\n“燕宁站不是什么好地方，我之前怕毁了你的自由。但是我不能打着为了你好的旗号什么都替你<br />\n决定，我想通了，只要你想跟我在一起，我不会拒绝你。至于这些档案，球球，我不是用它们来绑架<br />\n你的，办身份证需要这些东西，你不能总当黑户，对吧？要是哪天你想跟我登记了，必须得有身份证<br />\n啊。”<br />\n萧山雪在他衣服上擦了擦脸，小声问：“真的？”<br />\n“骗你我是小狗。”<br />\n萧山雪哼唧道：“你本来就是小狗。”<br />\n“好好好，我是小狗，”祁连抱着他晃晃，“那骗你我是小猪！”<br />\n萧山雪继续哼唧道：“那今天就登记。”<br />\n“今天不行，”祁连及时按住了他的脑袋，抓紧补充道，“今天身份证办不下来，要等三天才能<br />\n拿到手。而且登记还要体检表，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行的。”<br />\n“……哦。”<br />\n祁连看他虽然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，可多少还是有点不情愿，于是逗他：“老板，您还有什么要<br />\n求？”<br />\n“那这三天，我不去见他们。”<br />\n“好，不去，”祁连没再解释没有身份证不能坐车也见不了这一茬，就笑，“我不会不要你的，<br />\n乖。”<br />\n“你保证？”<br />\n“我保证。”<br />\n“不骗我？”<br />\n“不骗你。”<br />\n这下萧山雪倒是干脆起来，主动推开他坐好，甚至非常乖巧地整理好了丢在一边的档案。车子缓<br />\n缓跑起来，他就靠着窗框看外边，也没再说什么。<br />\n祁连叹了口气。<br />\n萧山雪在他面前总是有点小孩子脾气，有时候甚至显得有些不合时宜，无常不喜欢他的无非也就<br />\n是这一点。可祁连瞧着只觉得他可怜，他不会正常地表达感情和需求，那不是因为朱鑫也不会吗？天<br />\n天泡在地塔里打打杀杀的，能活下来都算祖上积德，再说了，他心地纯粹没有害人之心，在外待人接<br />\n物也过得去，人也是干干净净的，不懂的慢慢学就好了，还要苛求什么？<br />\n哼，球球就是天下第一！<br />\n祁连这么想着，不禁又有点烦躁。<br />\n他知道自己人性中的灰色，虽然嘴上说着是自己没做什么，但在限度内该用的人情和手段一个没<br />\n落。他从一开始被骂得浑身冒汗，到后边麻木地登门送礼道歉赔偿，那些人在他眼里渐渐从活生生的<br />\n人变成了符号和任务对象。<br />\n他恨极了这样的自己，要是球球知道了这些，会不会讨厌他？<br />\n祁连偷偷瞄了他一眼，只看到他的半张侧脸。<br />\n“对了，朱鑫，”萧山雪盯着窗外倒退的街景，突然问，“他会死吗？”<br />\n祁连以为自己偷看被发现了，但萧山雪一没回头二没用精神触丝去摸，好像只是个巧合。<br />\n“不会的，判了死缓。”<br />\n“死缓是什么？”<br />\n“就是……给他一个减刑的机会，让他好好改造重新做人，”祁连慢慢地打着方向盘，他故意没<br />\n有开自动驾驶，“后边有机会改成无期，表现好的话，关个几十年就放出来了。”\n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