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“一报还一报。虞美人，你慢慢泡。”</p><p> 他往寝殿走去，留下一道冷酷的背影。</p><p> 虞楚黛：“……”</p><p> 他这是在报后山温泉的仇。</p><p> 要不要这么小肚鸡肠？</p><p> 虞楚黛跟他斗法一整晚，现在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，干脆把脸泡在水里吐泡泡玩。</p><p> 有本事就泡死她，从此以后让乾华宫温泉多一只怨鬼。</p><p> 高龙启，我诅咒你这辈子洗不了澡，最好北昭王宫所有温泉里都有鬼，所有人都别洗澡，一起发烂发臭。</p><p> 不一会儿，几个宫女过来，替她洗漱更衣。</p><p> 虞楚黛：“……”收回诅咒，吞掉作废。</p><p> 白天时，虞楚黛让结香她们将所有东西全收拾带回甘泉宫了，因此乾华宫中没有她的衣物。</p><p> 宫女拿来的，是高龙启的衣裳。</p><p> 一件赤红牡丹金纹阔袖长袍。</p><p> 她身材纤细，在女子中也算高挑，但跟高龙启比不得。</p><p> 他穿着正好的长袍，披在她身上，就成了曳地裙。</p><p> 宫女们簇拥她至寝殿中后，快步退下。</p><p> 殿中只余二人。</p><p> 在换衣过程中，虞楚黛思考良多。</p><p> 她觉得，以高龙启的性格，不太会拿她咬人这种事来骗她。</p><p> 毕竟，他被她咬，也算不得什么很光彩的事。</p><p> 骗她图什么？</p><p> 昨晚她喝过姜酒，若当真是酒后做了点出格的事，虽九成罪过在酒，一成罪过在她，但终究，她也有错。</p><p> 今晚温泉里，他也没真将她扔水里不管。比起那晚她把他衣裳抢走，扔在空无一人的后山……哎呀，话说那晚他怎么回去的？……不会真是裸奔吧？</p><p> 咳咳，总而言之，大家也算扯平了。</p><p> 默算一场账后，虞楚黛便不如方才那般有底气，看到高龙启时，微微心虚。</p><p> 高龙启坐在床上，她见他也是一身赤色花纹衣裳，没话找话，夸他道：“陛下近日很喜欢红衣啊，这赤红色调得极正，染得也均匀。龙纹虽霸气，但偶尔穿穿牡丹花纹也挺有新意。诗云，唯有牡丹真国色，花开时节动京城。也只有牡丹才衬陛下。”</p><p> 高龙启每次听她编些个言不由衷的奉承话，再用一本正经的酸腐念书语气讲出来，就忍不住想笑。</p><p> 他望向虞楚黛。</p><p> 他的衣袍宽大，她将衣裳上的系带围着腰绕了两圈，才固定住。</p><p> 纤细身躯包裹在赤红衣裳中，衣摆曳地为裙，金纹牡丹虽艳丽华贵至极，竟未能压住她，反倒更衬其姿色。脸上未施粉黛，淡极，却显花更艳。</p><p> 他忽然就觉得，她方才那番掉书袋的迂腐话，并非全无道理，用在她自己身上，并不为过。</p><p> 高龙启收回眸光，仿若无事般，道：“此事说来，还拜虞美人所赐。第一次见朕，就烧了朕的衣裳。病倒这几天，喝一次药就洒朕一身。朕那几件玄色衣裳，全被你祸害光了不说，连赤色龙纹都没剩下。尚衣局来不及赶制，朕只能穿最讨厌的牡丹纹。”</p><p> 北昭国皇族以玄青和赤红为正色，平时皇帝服制都采用这两种颜色，纹样则多用龙纹和牡丹纹。</p><p> 高龙启更喜欢玄青和龙纹，鲜少穿赤色，因此先前虞楚黛只见过他穿所谓的黑色衣裳，不知赤红色也为正统。还以为是他纯粹是穿黑色穿得厌烦，换换口味。</p><p> 他这样说话，虞楚黛没法接。</p><p> 高龙启却不放过她，“怎么不说话？”</p><p> 虞楚黛低头扯着袖口，偷偷瞄他一眼，道：“陛下这样说，妾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。”</p><p> 多说多错，不如不说。</p><p> 她把他衣裳都弄坏了，是事实，确实无法否认。莫说是龙袍御衣，哪怕是普通人家的衣裳，照理说都得赔偿。</p><p> 做的事全是错，辩又辩不过他。</p><p> 再说下去，按照最轻的惩罚算，她要么赔钱，要么挨板子。</p><p> 赔钱，把她的俸禄罚到五十年后，她人早在土里化作白骨了，怕是都还不清。</p><p> 至于说挨板子……就她这脆皮小身板，等于让她拿命还。</p><p> 哪一样她都担待不起。</p><p> 说来，高龙启自己也不无辜。</p><p> 她泡温泉那次，他自己不好好待在乾华宫里享受私家帝王温泉，非要大晚上去后山装鬼吓人，她应激自保才抢走他的衣裳。</p><p> 这次她生病，更该是他全责。</p><p> 他骗她出去玩，说要送她礼物，却把她放在树上吹风，还带回个血淋淋的人头吓她，害她通宵逃命，早上还强拉她去看人受刑。</p><p> 她昏倒后，明明可以把她扔去合欢苑让结香和小寿子照顾，非要把她放在乾华宫里。</p><p> 这一切的一切，怎么不算他的错呢？</p><p> 一番细想后，她的心虚减轻许多。</p><p> 但这些话，她不敢说出口。</p><p> 高龙启必定不会认，她懒得同他计较。</p><p> 可不是因为在他手里吃过太多亏，她才怕了他。</p> ', ' ')('\n <p> 绝对不是。</p><p> 豚学要旨之一，不同傻瓜争高下。</p><p> 今天她最大的错，便是听结香的话，跑来谢恩，自投罗网，自讨苦吃。</p><p> 日后，不管是赏是罚，她都不会再主动送上门。</p><p> 陛下就是个大傻子，她决定再也不要理他。</p><p> 高龙启见虞楚黛兀自杵在那里，不说话也不动，仿佛心事重重。</p><p> 高龙启冲她招手，声音冷峻。</p><p> “过来。”</p><p> 晋江26</p><p> 虞楚黛抬眸，默默观察，见他脸色阴沉，刚搭建好的心理建设轰然倒塌。</p><p> 对错已不重要，关键在于，他脸色这么吓人，她过去准没好事。</p><p> 难道他要亲自动手跟她算账？</p><p> “不了吧……”</p><p> 她哼唧小声说话，试图婉拒。</p><p> 高龙启单腿屈起，垂手于膝。</p><p> “过来。朕不会有耐心说第三次。”</p><p> 既然躲不过，虞楚黛干脆扬起脖子，道：“来！就！来！”</p><p> 她说得如此坚决硬气，梗着脖子朝床边走，姿态雄赳赳气昂昂。</p><p> 高龙启不禁高看她一眼。</p><p> 嘴笨怂包黔驴技穷，打算破罐子破摔？</p><p> 很好，就让他见识见识她会如何造反。</p><p> 虞楚黛走到床边。</p><p> 难得今晚她站着，他坐着；她俯视，他仰视。</p><p> 首先，她在气势上就压他一头。</p><p> 虞楚黛思考片刻后，抬手将裙摆朝旁边一掀，滑跪在地。</p><p> 她腰板挺直，跪得庄重、郑重、且稳重。</p><p> “妾身错了。妾身愿意自罚搬离甘泉宫，重回合欢苑，所有赏赐都还给陛下，以作赔偿。若是不够，妾身愿以月例抵扣，若俸禄还不够，每月药材、饭菜、衣裳等份例也可冲抵。”</p><p> 她语气正经，好似下一秒便要英勇就义般豪迈。</p><p> 高龙启抬手抚按额心，遮挡住自己快要憋不住的笑意。</p><p> 声势浩大如斯，还以为她憋着什么大招等着他，结果，就给他来这一手？</p><p> 他再抬眸时，已恢复肃穆面容，好奇问道：“虞美人，你这么能吃……扣去饭菜份例，朕很疑惑你要如何活下去。”</p><p> 虞楚黛看向他的眼神瞬间不开心。</p><p> 她怎么就能吃了？哪个女孩子喜欢被人说能吃啊？她只是对饮食颇有研究罢了。</p><p> 他自己没品味爱挑食，还好意思说她。</p><p> 但现在这种情况下，她得抓大放小，忽略这种小问题。</p><p> 虞楚黛一脸清冷道：“陛下放心，妾身可以去后山挖野菜。绝对不浪费陛下宝贵的粮食，衣裳的钱，说赔给你就赔给你。”</p><p> 高龙启点点头，“天天吃野菜，你确定？”</p><p> 虞楚黛眼神坚定，“嗯，野菜健康，还能明目、清火、还……”</p><p> 她编不出来了，其实，吃太多会面黄肌瘦，但输人不输阵。</p><p> 她继续道：“总之，是有格调的好东西。古有陶渊明采菊，嵇康打铁，如今妾身挖挖野菜，何尝不是种名士风流？”</p><p> 也不是不能接受，猴子吃水果能活，豚豚吃蔬菜能活，她吃野菜，也能活吧。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