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“……你!”</p><p> “总之,我要说的话便是这些了,而该我做的事我也都做完了。之后几天,我会去小白楼下面的监狱囚室里避风头,省得有什么我不了解的可怕敌手来找我麻烦。”</p><p> 说完,这位金发碧眼的胖公子,便有些吃力地从坐地莲台上站起身来,冲王洛挤眼一笑,而后找到一位在巷子边缘站岗的年轻青衣,说道:“我来自首了。”</p><p> 李靖闻言一惊:“嘶……虽然职责所在,我肯定要欢迎违法乱律之人主动自首,但眼下好戏正到关键时刻,你找我自首,岂不是耽误我看戏?”</p><p> 张富鸿也没料到会迎来这样的答复,沉默一会儿,一巴掌抽到了李靖脸上。</p><p> 李靖瞪大眼睛,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富鸿。</p><p> 张富鸿一边吃痛地捂着被对方反震得淤青一片的手,一边追问:“现在可以押我走了吧?!”</p><p> “你是真特娘的能下本啊,早知道我就选个空中观景位了……”李靖最终还是对张富鸿的当机立断表示了佩服,然后金印一闪,将当众袭击青衣的凶徒当场拿下!</p><p> 应该说,这位金发碧眼的公子,离场的方式是相当狼狈的。小李虽然没有刻意刁难,但为了快去快回,不耽误看戏,他是直接调用自身真元,腾空而去的……至于张富鸿,则被他单手提着,仿佛提着一块板油。</p><p> 但样子虽然不堪,其背影落在张俞眼中,却仿佛是张富鸿体内那颗杂种金丹一般,虽狼狈,仍熠熠生辉!</p><p> 然后,当张俞终于将注意力转回王洛身上时,却见棋盘上的玉符,已经悄然换了主人。</p><p> 就在他怅然出神时,玉符的赎买程序已被稳步推进完了最后一步。</p><p> “好了,资金已经交割完毕,两千一百六十二万灵叶原样奉还,当然,石街玉符也是原样奉还,可喜可贺,可喜可贺。”</p><p> 王洛挂上笑容,站起身来,将两枚属于石家的玉符并拢一起,而后看向孔璋。</p><p> 这位石街的第三玉主,也没有多余的犹豫,将手中玉符同样呈上。</p><p> 于是三符合一,化作一道红色的流光,没入石玥体内!</p><p> 虽然说了,但仿佛什么也没说</p><p> 三符合一,是张家两百余年的梦想。</p><p> 最初的梦想只是一颗小小的种子,从石家人手中拿到一枚玉符,只是为了抬升家族地位,让一个暴富之家能在石街得到更多的尊重,从而拥有更多便利。</p><p> 因此,张家人甚至不在乎合同中添加了相当有利卖家的赎买条款。一方面,他们并不相信已在下坡路上疾驰了近千年的石家还有翻身的可能;另一方面,即便真的有朝一日,石家凑足了千万灵叶——这也并非特别难以实现的数字——玉符被赎回去了,张家曾持有玉符一事,也足以令家族向上跃升一个位阶。</p><p> 但真正持有玉符后,张家人才发现这在石家上手中形同虚设的权力证明,其实有着太多的妙用,石家一直以来,都是在暴殄天物。</p><p> 于是梦想开始生根发芽,一枚玉符再难满足张家的胃口。石家手中残存的那一枚,后来又分割出来交由中立方持有的那一枚,成了张家历代家主的奋斗目标。到张俞这一代,为求三符合一,甚至可以不惜一切手段。</p><p> 如今,三枚玉符的确融合为一,乳白色的玉质化为赤红的流光,其景色虽不华丽,却意味着张氏家族持续两百多年的梦想化为现实……然而如此佳讯,却没能让张俞脸上流露出半分喜色。</p><p> “美梦成真,不开心吗?”</p><p> 王洛的问题,让张俞已经反复被怒火冲击的心脏开始抽痛起来。</p><p> 王洛于是温言劝慰:“喜欢它,就该真心为它着想,如今它已有了好的归宿,便该坦然放弃,衷心祝福。”</p><p> 张俞冷漠地看向王洛,瞳孔中仿佛仍残留着那一抹流星般的血光,令目光宛如泣血。</p><p> 王洛于是也收起玩笑之心,冲他拱了拱手:“无论如何,张老板愿赌服输的精神还是值得嘉许的,本来我还想着,这交易合同上可供利用的漏洞那么多,张老板但凡有几份坏心思,我都不免要多费一番周折,结果一路下来,张老板除了反复惊怒,倒没有怎么节外生枝,这里我衷心说声谢谢。”</p><p> “……不客气。”张俞感到牙关都要被咬得松动了。</p><p> 他是真没想到合同上有什么可供利用的漏洞!而这合同,他明明已经反复研读过不知多少次了,若非建木叶天生灵质,怕是合同要被他生生磨掉一层膜!</p><p> 一时间,他既是羞怒不甘,也有些好奇,总觉得死也该死个明白。</p><p> 但王洛却没有答疑解惑的打算,只是仰起头,朗声对四周说道:“那么,今日的玉主集会便到了最后一环。街坊们,有请归位龙王石玥为大家讲两句话。”</p><p> 而后,王洛率先鼓掌,很快就引发了人群的热烈响应。</p><p> 虽然这场玉主集会,本质上颇有些无疾而终的味道——集会开到一半,玉主人数就骤降三分之二,令集会的集字无从谈起,棋摊沦为石玥王洛的一言堂。</p><p> 但考虑到过程可谓精彩纷</p> ', ' ')('\n <p>呈,尤其集会主题,是让口碑一向微妙的首富张俞连连吃瘪受挫,人们对演出还是给予了好评。</p><p> 至于石玥,虽然大多数人的印象里,石玥仍是那个披挂着百城通的小坎肩,风尘仆仆穿梭于街头巷尾的小姑娘,但是像这样的小姑娘忽而迎来仙门洞开,白地飞升,却也称得上喜闻乐见。</p><p> 石玥本人,却一脸错愕,伸手指了指自己,又指了指王洛。“你没说过还有这一环啊……”</p><p> 王洛说道:“生活总该保留几分惊喜嘛,有些事我可以代理,但有些事还须你本人出面才行,毕竟,你才是石街真正的主人,而你要做的,和过去也并没有什么区别,做好你自己就够了。”</p><p> 石玥闻言,心中的惶恐便逐渐淡去。</p><p> 是啊,较之数年前,那个枉为人父的石秀笙留下千万债务人间消失,她不得不挺身而出支撑家门的至暗时刻,眼下这小小惊喜,又算得上什么呢?</p><p> 于是她站起身来,先是礼貌地向四周挥手问好,而后清了清嗓子,丹田内的石中火温和燃烧,令她的声音如夏日微风一般荡向四周。</p><p> “大家好,我是石玥。”</p><p> “嗯,如大家所见,事发仓促,我根本没做什么准备,而且大家也都是多年的街坊,所以我想还是少说些废话,免得耽误待会儿大家上工。”</p><p> 石玥带着游刃有余的笑容,开了个轻松的头。</p><p> “只讲两件事吧,首先,大伙儿不必把我当作什么和以往不同的人,玉主也好,归位龙王也罢,对现在的我来说都只是虚衔。我还是原先的我,过会儿还要去文游司那边寻单,最近运气好转,应该能接到几个像样的单吧。”</p><p> 在街坊的嬉笑声中,石玥又说:“第二件事,我希望大家不要把石街,当作和以往不同的石街。尽管石街可能很快就会迎来一场重大的转折,但我想无论外界如何变化,过好自己的生活,比什么都重要。”</p><p> 顿了顿,石玥补充道:“当然,反过来说,若有谁执意不愿让我们过好生活,那么我作为石家人,必不会坐视不理……我会立刻求助场外高人,必不让敌人有好下场。”</p><p> 趁着人群又一次爆发笑声,石玥总结道:“总之,希望每一个人都能过好生活,做好自己。我想说的就是这些,谢谢大家!”</p><p> 于是,在如雷的欢呼与掌声中,少女认真地向四周的街坊们反复鞠躬致谢,令欢庆的气氛久久不散。</p><p> 然而张俞却是散得很早,在石玥发表归位感言时,他就扶了扶头顶青帽,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了一出神隐。</p><p> 一直到许多石街人上工将要迟到,不得不离场时,才有人发现,那个本该扮演小丑的石街首富竟消失不见了。</p><p> 没能趁势落井下石,在小丑身上踩上两脚,诚然有些遗憾,但也正如石玥所说。过好自己的日子,比任何事都重要。</p><p> 清晨的故事,仿佛完美的童话,带给所有人如幼儿哺乳一般的安逸感。</p><p> 勤学好问</p><p> 三角巷子的茶肆内,孔璋小心翼翼地捧出珍藏已久的五罗青,那饱含珍爱、不舍、期待的复杂神态,仿佛他是在捧自己的骨灰……</p><p> 而王洛则相当自信地接过茶罐,就着眼前茶具,施展起那娴熟如有仙韵的茶艺。</p><p> 同时,他也不忘夸奖自己如今的心腹门人,忠诚度已达140点的石玥。</p><p> “刚刚讲的很不错。”</p><p> 石玥却是赧然:“哪里不错,其实我根本什么也没讲。”</p><p> “所以才说你讲的不错。你与我不同,并不宜塑造高高在上的形象,去给人们讲故事、灌输道理。你就以邻家少女的姿态示人,说些心里话,便能最大程度争取人心了。没看你讲话之后全场沸腾吗?效果甚至比我说话还要好,已经值得开酒庆祝了。”</p><p> 石玥有些忧心:“值得庆祝……可是,咱们只是给大伙儿讲了一个动听的故事,问题并没有实质解决啊。甚至,我感觉问题反而更严重了。”</p><p> 孔璋也说:“不错,虽然张俞这一关算是过了,但他本来也只是棋子,真正的棋手是顾诗诗和她身后的波澜庄。刚刚的集会,顾诗诗退场太早,无所作为,反而让我有些担心她还有后手。”</p><p> 王洛一边向两人端去茶水,一边说道:“顾诗诗当然有后手,她是整个计划的关键人物,肩负重要使命,怎么可能因为一枚棋子折了就善罢甘休?相反,张俞倒台后,反而彻底断绝了咱们两边和平过度的可能。人家昨日能整出上城区下毒,石街首富背锅的狠活,过两天说不定就能带着私兵夜闯石府,直接寻求暴力途径。今日集会之后,战斗才算拉开帷幕。”</p><p> 这番话,却是让对面的两人都没了悠然品茶的心境。</p><p> 孔璋刚刚将香茗滑入口腔,就感到这热茶仿佛在微微散发寒意,令五罗青本该有的轻舒韵味荡然无存。</p><p> 石玥则干脆放下茶杯,问道:“那之后该怎么办?需要我做什么?”</p><p> “做好自己。”王洛说道,“无论顾诗诗想怎么打,咱们都还是原先的打法,守好高地,等对面来送。此事到底是他们贪心</p> ', ' ')('\n <p>所致,理亏在先,顶着歪理来做事,做的越多错的越多,今日她已经折损了张俞,后面若不收手只会折损更多。”</p><p> 石玥叹息道:“那些豪门权贵们才不在乎什么理亏不理亏呢,只要利不亏,理怎么亏都无所谓的。”</p><p> 孔璋也不由叹息:“定荒元勋编织大律法,本意是化天道为文明,然而千年过去,这份力量却被越发滥用,以至于很多人都抱怨,如今这为人所用的天道,还不如旧时代将万物视作刍狗的天道。”</p><p> 王洛皱起眉头:“怨气这么重,苦味这么大,要不要我在茶里加点牛奶蜂蜜蔗糖来中和一下?”</p><p> 孔璋连忙掩上茶杯,再不开口。</p><p> ——</p><p> 石街的欢快时光,很快就来到中午。</p><p> 向善路第一人气餐厅,老洪家常菜,又一次迎来了自家的熟客……当然,这是废话,来这里用餐的绝大部分都是回头客。只是这回头客中,却有一人的身份格外不同。</p><p> 他头顶青帽,看来其貌不扬,待排队叫号,顺利入座后,四周的食客们也没向他多投去几份注目。</p><p> 没有人发现,这位似曾相识的食客正是他们唠叨了一上午的石街首席小丑,张俞。</p><p> 而首席小丑又一次来到了自己熟悉的餐位,点了熟悉的菜肴后,却品尝不出熟悉的滋味。过去那大隐于市井喧嚣,却实为石街之主的慷慨豪情,已经再也点燃不起来了。</p><p> “唉……”一声叹息后,却见桌前走来一个身姿挺拔,衣着华美的年轻人,他腰挂一只木匣一只玉瓶,径直在张俞面前落座。</p><p> 张俞错愕不已:“薄公子?”</p><p> 年轻人笑道:“正好路过万心桥,便来蹭个饭,张老板不介意吧?”</p><p> 张俞哪里会介意,只感慨道:“难得薄公子还愿意见我这落魄之人。”</p><p> 薄公子直接笑出了声:“张老板,若连你这样的豪富都算落魄之人,茸城这两千多万人至少有九成九要被你开除人籍了……一时挫败,不至于如此气馁吧?我在金澜坞听过不少张老板的故事,可是出了名的百折不挠啊。”</p><p> 张俞沉默了一会儿,用力点点头,端起手中酒杯:“说的没错,是我一时矫情了,薄公子,我敬你一杯。”</p><p> 薄公子说道:“其实我倒是觉得,现在这境况对你来说并不算坏事。”</p><p> “不算坏事?”张俞问道,“还请不吝赐教。”</p><p> “因为说穿了,你一没亏钱,二没伤身,要说损失,无非是损失了些本地人茶余饭后时提及的虚名罢了,你很在乎别人怎么说你吗?”</p><p> 张俞说道:“但我丢了玉符!”</p><p> “石街玉主之位,在你手中本也无用啊。便是没了玉符,你已经购置的资产,该升值还是会升值,大律法的倾斜也不会刻意避开你张家。再试想,若没有今日之事,你与顾诗诗的计划能顺利地继续推进下去,将石家的自治权彻底废除……届时石街再无玉主,你的玉符同样会归于虚无,所以你此时丢不丢玉符,有什么区别?”</p><p> 张俞不由失笑:“这话似乎也有些道理。”</p><p> “你所担忧的,无非是坏了顾诗诗的计划,让她之后不再与你合作。的确,顾诗诗性子并不宽和,你今日坏了事,她可能连着几天都不想见你。可你仔细想想,不与你合作,她难道能单枪匹马在石街展开业务?总还是有本地人相助的。而除了你之外,她还能找到更好用的合作伙伴吗?所以最坏的情况,也无非是后续的合作中,你拿到的条件差上一些。但只要还在牌桌上,一时的条件好坏就不重要。”</p><p> 张俞用力点头:“茅塞顿开!容我再敬一杯!”</p><p> 而两杯劣酒入肚后,本就修为根基浅薄的张俞,已感到醺醺然,于是便大着胆子,问了一个关键问题。</p><p> “那么,今日之后,薄公子觉得咱们的合作,还有多少成算?”</p><p> 薄公子哈哈笑起来:“张老板,想不到你的心结居然是结在这儿了!你可是精明一世,糊涂一时了啊。又或者是因为人在此山中,被那王洛的表演给闪懵了头脑。老实说,今日之前,我觉得咱们的合作,成算最多八九成,毕竟万事总有意外。但今日之后,我却觉得事情已有了十足的把握。王洛等人纯属自作聪明,因小失大。”</p><p> 张俞双目一亮:“这话怎么讲?”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