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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'\n          <p> 幸亏,幸亏。</p><p> 蔺楚熙苦笑。</p><p> 他说:“我是坏人,还好他是好人。”</p><p> 冬霁木了。</p><p> 他终于反应过来。他望着面前的成年人,那双桃花眼里浸满泪,水光淌过脸颊,滴落在桌上。蔺楚熙疲惫地、悔恨地看他,视线痴痴,自陈罪行,他还在继续说,说着那些让人灵魂震颤的话:</p><p> “冬霁,我知道,你恨我。”</p><p> 蔺楚熙闭上眼,他的话累积成叫冬霁齿冷颤栗的记忆——一切的一切,上一次任务里发生的所有,在他口中,成为了冬霁为之茫然、为之困惑的“恨意”。</p><p> 盛夏时节,寒意涔涔,从脚底板爬到头颅。</p><p> 冬霁想说什么。</p><p> 他想说,不是这样的,他怎么会恨他呢?他从来没有恨他——</p><p> 可蔺楚熙还在说,年长的大人痛苦至极,他淌着泪水,毫无形象,他说到最后,坦然地接受了他已经认定的“恨意”。</p><p> 要让蔺楚熙相信,冬霁不恨他……那太难了。</p><p> 送他入狱的是冬霁。</p><p> 如果不恨,他为什么要这样做?</p><p> 蔺楚熙需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。</p><p> 上辈子,冬霁复仇了,他将他送进监狱。</p><p> 这辈子,蔺楚熙醒来得太迟,他迟了一步,将冬霁送到锦绣市,让他做了与上辈子一样的事。虽说,蔺闻惜没有对他做过什么,可懊悔依旧叫他寝食难安,蔺楚熙痛不可忍,他迫切需要赎罪。</p><p> 这个餐厅包厢的桌上有着锋利的刀具,放置在桌上,距离冬霁很近,触手可及。</p><p> 蔺楚熙穿着柔软的短袖衬衫,他的脸颊瘦削。一夜消沉,胡茬冒出,让他看起来狼狈得像条流浪狗。</p><p> 他闭上眼,扯动唇角,依旧是个不好看的笑容,说:“揍我吧,或者用刀捅我,没关系,不用担心后果,我会安排好一切。”</p><p> “我做错了事,我需要付出代价。”</p><p> 冬霁看着他。</p><p> 他沉默得太久,久到蔺楚熙不安,他张开眼,试探看他。</p><p> 然后,蔺楚熙震住了。</p><p> 他看到漂亮青年,他设想中非常恨他、听完这一席话要露出真实情绪,冷眼嗤笑的冬霁,怔怔看他。</p><p> 他一言不发。</p><p> 双目对视的那一刻。</p><p> 冬霁湿了眼眸。</p><p> 一剎那,世界变得沉静。他的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满泪水,他的鼻尖红了,他的唇瓣开始颤抖。</p><p> 蔺楚熙慌了,他匆匆忙忙地要给他擦掉眼泪。</p><p> 着急中,撞掉了纸巾。</p><p> 他只来得及用手掌碰他,可刚碰一下,他怯弱地收回手:冬霁不会喜欢他碰他的。</p><p> “错了。”</p><p> 蔺楚熙茫然地看着他,他的手指尖还有残余的湿意。</p><p> 冬霁看着他。</p><p> 他嚎啕大哭,抽噎得难以自抑:“我才是犯错的那个。”</p><p> 冬霁是烂人。是恬不知耻、忘恩负义、狼心狗肺的贱人。</p><p> 他将对他很好的大人送进监狱,以“任务”的名义——书中角色的人生,被冠以单薄的“主角”“反派”身份,被理所应当地送上他们应有的归途。</p><p> 漂亮青年说着叫他不懂的话。</p><p> 蔺楚熙看着他掉泪,他痛彻心扉,他想要安慰,他不知道为什么冬霁要说自己才是犯错的那个:“是我的错啊,我让小小的你去勾搭蔺闻惜,让你失去学业,让你帮我做坏事——冬霁,是我的错,从来都是我的错。”</p><p> 他们谁都觉得自己才是最坏的那个。</p><p> 很早以前, 最初的最初。</p><p> 『冬霁』降临这个世界时,系统以糖块哄骗得他进行了街头与主角蔺闻惜的相见。而后,他们住进出租屋。某日, 『冬霁』笨拙理解剧本, 连连询问系统这句话什么意思,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时。</p><p> 系统解释完毕,显得有些不耐烦, 它说, “你是反派。这都是你作为反派该做的事。”言下之意,何必问台词的动机如何?照做即可。</p><p> 年幼的『冬霁』不太明白, 他有小孩的穷究劲儿。</p><p> 他问:“反派究竟是什么意思?”</p><p> 系统哑声,顿了顿,才道:“指的是和正面人物对立的角色,是黑暗与邪恶形象的代表……反派通常是无恶不作的坏人——”(注1)</p><p> 『冬霁』懵懵懂懂地听。</p><p> 他捕捉到关键之处,鹦鹉学舌般道:“反派就是坏人?”</p><p> 他从句中得到一个推论:反派是坏人,他是反派……这是不是代表着, 他是坏人?</p><p> 可他没有做坏事啊。</p><p> 『冬霁』闷闷不乐。</p><p> 系统没有阻止他的联想。</p><p> 它将虚空中的剧本翻得哗啦啦响,上头的拼音注字鲜明,它要他不要沉浸于思考,“是时候进行下一帧的扮演。”</p><p> 『冬霁』被它强行噤声。</p><p> 他不敢说话了。</p><p> 而后几年,『冬霁』一步一步,一步</p>        ', ' ')('\n          <p>一步地履行着反派该做的事。</p><p> 他在后来回忆起那天, 问起系统时,系统含着不耐的言语犹在耳边,它说:“反派通常是无恶不作的坏人——”</p><p> 是的。</p><p> 我是。</p><p> 他终于可以坦然承认。</p><p> 『冬霁』背叛蔺闻惜的信赖, 送出关键信息给蔺楚熙,真相暴露时, 他尚且懵懂,畏惧震颤于年长者的怒火。只懂得一言不发,站立在室内,任由蔺闻惜红着眼质问。成年人怒意勃然,他伸臂挥掉桌上对象。</p>        ', ' 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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