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大黑停在一处狗窝前。</p><p> 这里圈养了几只漆黑的五黑犬幼崽。</p><p> 它鼻尖仔细闻了闻。</p><p> 这几只幼崽是它后代的后代，尚且可以闻出来稀薄的熟悉感来。大黑伸手在狗窝里扒拉了几下，几只狗崽子约莫都是一个多月大，此时嗷呜嗷呜叫着醒来。</p><p> 狗窝附近是它们的母亲，闻声惊醒，对着大黑龇牙。</p><p> 大黑凶狠地叫了一声，一爪子拍了过去。</p><p> “嗷呜！嗷呜！”熟悉的力道让壮年母犬立即回忆起来什么似的，凶狠不见，亲亲热热的围绕在大黑身边。</p><p> 大黑又是一爪子拍过去。</p><p> 壮年母犬立即缩在旁边不敢动了。</p><p> 大黑仔细在这一窝幼犬里挑来挑去，最后挑了只最不一样的——这只五黑犬有一只耳朵是白的。</p><p> 气息却闻起来最强壮最健康。</p><p> 它叼着幼犬往回走。</p><p> 怎么回来的，就怎么回去，还更警惕了，一路避着护卫队走。</p><p> 曲渡边仍旧跟在它身后，然后挑了个时机绕了个路，提前几分钟回到了顺宁宫。在大黑叼着幼犬回来的时候，他佯装生气和惊讶：</p><p> “你去哪里弄来了这么个小东西！又去哪里了，我正打算出去找你呢。”</p><p> 大黑用脑袋顶着他进屋，进了屋后，才把嘴巴叼着的小狗崽放在曲渡边脚边，轻轻呜呜两声。</p><p> 它先是哄了下生气的两脚兽幼崽，然后用嘴巴推了推地上冻的发抖的小狗崽。</p><p> 以后就让它看着你继续长大吧。</p><p> 曲渡边快速拿来了棉毯，给小狗崽抱到了窝里暖着，然后绷着小脸给大黑搓搓它快冻僵了的身体。</p><p> “你就浪吧，谁能浪得过你。”</p><p> 他把大黑的脚丫搓干净，催着它去了狗窝里，“等会喝点热水。你找来的小狗我才不管，你自己养大。”</p><p> 第二日。</p><p> 顺宁宫新来的小狗交给了叶伴伴先养着。</p><p> 大黑冻了一夜，精神头却好了起来，它耐心地等着曲渡边放学回来，带着他去了库房。</p><p> 有一间是专门用来堆放杂物的，大黑扒拉了半天。</p><p> 曲渡边也帮它扒拉：“大黑，你在找什么？”</p><p> 大黑鼻尖动了动，然后使劲朝着一个地方扒，最终在角落里找出了被压在下面的——小狗车。</p><p> 它兴奋地围着小狗车转了一圈。</p><p> 钻到前面的绳子下，把自己套进去，然后咬着曲渡边的衣摆。</p><p> 曲渡边无奈道：“大黑乖，我都长大了，你拉不动啦，而且轮子也坏了。”</p><p> 小狗车已经退休，左轮裂了一角，也算是功成身退。</p><p> 大黑听不懂，但能从曲渡边的表情中窥探几分，它有点焦急的呜呜，呜呜声越来越大，最后坐在地上摇尾巴，就是想让他上去。</p><p> 曲渡边沉默片刻后，“你会走得更快，不想多陪我几天吗？”</p><p> 大黑：“呜呜。”</p><p> 曲渡边深吸一口气，随后抄起小狗车，飞速跑向后院：“郭娘娘！快！帮帮忙！！”</p><p> 郭贵人：“怎么了怎么了？”</p><p> 曲渡边语气郑重：“麻烦郭娘娘快点修好轮子。”</p><p> 他把小狗车放下，“这里，补好也行。”</p><p> “怎么突然……？”郭贵人微微一愣，想起什么似的，“是不是大黑？”</p><p> 曲渡边叹了口气：“老人家，不好哄啊。”</p><p> 郭贵人：“要多久？”</p><p> 曲渡边：“越快越好，最好是在天黑之前。”</p><p> “天黑之前我恐怕不行，”不等曲渡边失望，郭贵人微微一笑，“此事还需大家一起帮忙，我只负责塑性的话，半个时辰。”</p><p> 曲渡边眼睛一亮：“好！”</p><p> 他借用了下郭贵人的铜锣，纵身一跃，飞到顺宁宫的屋顶上，铛铛铛的一敲，满宫的人听得清清楚楚：</p><p> “一级戒备！一级戒备！顺宁宫大黑近日申请永久离宫，需要小车一辆！”</p><p> “大家不忙的来后院帮忙，让咱家大黑快乐退休，郭娘娘需要做一个轮子！”</p><p> “呼叫宣娘娘！”</p><p> 宣妃撸起袖子，“来了！”</p><p> 织仪：“我也来了！”</p><p> 叶小远：“在这儿。”</p><p> 几嗓子就把他们喊来了后院，找木头的找木头，找锉刀的找锉刀。</p><p> 郭贵人把袖子束起来，干净利落，大冬天的，大家在院子里忙活出了一身汗。</p><p> “这一块，小七你用刀顺着我画的纹路剜掉。”</p><p> “好。”</p><p> 曲渡边运了内劲，和宣妃一样动作飞快。</p><p> 他自己也没想到，有朝一日第一次这般使用内力，是用来做木匠的活。</p><p> 郭贵人把原本的轮子拆了下来。</p><p> 大黑趴在地上，默默看着他们干活，似乎是知道他们在修小车，尾巴轻微甩着。</p><p> 太阳稍微偏西，大黑打了个哈欠。</p><p> 曲渡边心中</p> ', ' ')('\n <p>一紧，加快动作，最终收尾的时候，郭贵人把轮子成功安装在小车上，并且顺利拉动的时候，大家都发出欢呼的声音。</p><p> “修好了！”</p><p> 他们看向大黑。</p><p> 大黑努力站起来，抖抖毛发，一步步走到小狗车面前，主动钻到绳子下，拉着小狗车往外走。</p><p> 走到宫门口的时候，曲渡边帮它把小狗车抬了出去。</p><p> 大黑扭头看他。</p><p> 曲渡边跨步坐了上去。</p><p> 他总觉得自己跟前几年没有太大变化，但是从前能装两个他的小狗车，现在只坐他一个，就很拥挤了。</p><p> 曲渡边暗暗用内劲吊着，不把全身重力都压在上面。</p><p> 宣妃、郭贵人、织仪和叶小远，站在宫门口看着他们。</p><p> 曲渡边扬唇一笑：“我跟大黑出去玩啦！”</p><p> 他大声说：“大黑！咱们走！”</p><p> 他没说目的地在哪里，但是大黑已经小跑了起来。</p><p> 它速度比从前慢了很多很多，可还是那么稳当可靠，当初曲渡边一眼在犬舍中挑中它的可靠。</p><p> 守着宫门的宫人们有的还是那一批，在小狗车到来之前，就把门槛挪下来，有的换了新的，曲渡边就远远大喊叫他们挪门槛。</p><p> 大黑一路通行。</p><p> 没有目的地。</p><p> 它把曲渡边陪它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走了一遍。</p><p> 最常去的学堂、紫宸殿、练武场、他跟六六经常待的练武场后面的大树、还有宫城上他第一年看烟花的地方、兽园外靠近先祖牌位宫殿，曾经被鸵鸟亲吻的宫道……</p><p> 欢乐，苦闷。</p><p> 一帧帧，一页页。</p><p> 曲渡边看着大黑奔跑的背影。</p><p> 恍惚间觉得时光开始倒流，像是大黑在努力帮他追逐过去的童年时光。</p><p> 他们绕了很大一圈。</p><p> 最后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七殿下坐着小狗车满宫乱窜，但是没有一个人阻拦，崇昭帝听罢此事后，也只是沉默几秒，叹了口气：“吩咐下去，不要拦着。”</p><p> 走完所有他们去过的地方之后，曲渡边已经察觉，大黑快力竭了。</p><p> 但是这家伙也不知道跟谁学的，也是犯倔，就是不停。他没有强制大黑停下，他尊敬大黑表达出来的想法和坚持。</p><p> 最后重新回到顺宁宫的那一段路，大黑长啸一声，猛地开始冲刺。</p><p> 它似乎回到了巅峰状态。</p><p> 曲渡边十分给面子，高声呼喊：“大黑好棒！你是最厉害的五黑犬！”</p><p> 大黑威风凛凛，似乎是回头看了他一眼，然后继续加速。</p><p> 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，只有顺宁宫宫门口暖黄色的灯，照亮着门口灰色的地砖。</p><p> 大黑稳稳当当停在门口。</p><p> 曲渡边跳下小狗车，往后退了两步，坐在门槛上，朝它招手，“来，大黑，我们回家。”</p><p> 大黑看了他很久，似乎是在走和不走之间做选择。</p><p> 要是留在这里，它死掉后的会不会招来天敌，给两脚兽幼崽带来威胁？</p><p> 最终，它还是妥协于两脚兽幼崽眼中的恳求，从绳子下钻出来，一步一步，走到曲渡边面前，然后整个身体脱力半倒在曲渡边怀里。</p><p> 曲渡边：“好大黑，咱们回家了。”</p><p> 他抱着大黑，一下一下顺着它脑袋上的毛。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