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有吃有喝有景色，比孤零零待在家里好多了。</p><p> 易磐又问：“烟花呢？”</p><p> 汤取道：“也挺好的。”</p><p> “喜欢吗？”</p><p> “还可以。”</p><p> 易磐弯了弯嘴角，无声笑了一下，过了一会儿突然道：“你喜欢泥巴吗？”</p><p> 这话题转变之突然，汤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，忍不住回头看他，确认耳朵没出问题，问：“呃，怎么突然聊这个，难道你喜欢？”</p><p> 易磐却不回答，而是接着说：“那看来也不会喜欢火药了。”</p><p> 刚才的问题好像一阵风飘过了，汤取压住心里的不爽，没好气道：“不喜欢。”</p><p> 易磐面上没什么表情，淡淡道：“泥巴很脏，火药很危险，但这两种东西，却是制作烟花的主要材料。把火药塞进空心的纸卷里，用黄泥封口，点燃引线，就能炸出漂亮的烟花。”</p><p> 他这个比喻似有所指，汤取一时之间没敢硬接。</p><p> 就听易磐总结道：“所以，有的时候，危险的东西反而能带来精彩的结果，而美的源头并不一定都是芬香。”</p><p> 汤取一时无言。</p><p> 易磐这人，别看经常沉默寡言的，但只要一开口，总能说出一些歪理胡说来，让人无法反驳。</p><p> 好一会儿，汤取才硬着头皮道：“像这样的化学反应，都是人为硬凑在一起的。如果这两种东西不混在一起作为搭档，虽然不会造出漂亮的烟花，但也不会产生危险的爆炸。所以说，各自平淡顺利，不也挺好么？”</p><p> 易磐与他对视，眼神里有几不可察的压迫感。</p><p> 汤取有点想走开了，但如果真这么做的话，未免有落荒而逃的嫌疑。</p><p> 于是只好钉在原地不动。</p><p> 两人都没有说话。</p><p> 只有冷风在夜色中吹拂。</p><p> 过了一会儿，汤取突然感到鼻尖一点冰凉，抬头望去，才发现空中飘荡着细细碎碎的白点。下雪了。</p><p> 不负全城人民的期待，今年的第一场雪果然在今晚落下。</p><p> 黑夜中亮起一小片光，是易磐打开了手机手电筒。</p><p> 朝上照去，只见纷纷扬扬的雪花向大地飘洒下来。</p><p> 远处传来欢乐的尖叫和笑声，所有人都在为初雪而兴奋沸腾。</p><p> 汤取回头，才发现易磐正注视着他，不知是不是手机灯光的映照，他眼角的弧度都是柔和的。</p><p> 汤取不自在地问：“怎么了？”</p><p> 易磐把手电筒照向他肩头，那里落下了细细碎碎的雪花：“风从你那边吹过来，好像吹过来了你身上的香气。”</p><p> 汤取垂下眼睛。</p><p> 刚才褚晶晶也说他身上有香气，汤取没有说的是，梁宝香不知道从哪个微商手里买的套牌洗发水沐浴露，香飘十里，他为了省钱才将就用着，没有另买。</p><p> 他是很庸俗的人，不需要用缥缈的想象来描述他，也不需要用旖旎的词语来形容他……他只是大千世界平常生活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个人，只想过普普通通的生活。</p><p> “我其实不喜欢烟花。”他突然道。</p><p> 这一瞬间，身体里仿佛鼓起了一股力量，像龙卷风，一口气支取了所有的顽强，让他不再躲避，反而目光坚毅地望向易磐。</p><p> “小时候过年看到地上的烟花废壳，炸过之后，只剩下孤零零的纸卷，碎在泥里，融在雪水里。为了这一瞬间的快意，却把自己全都燃烧掏空了。我不喜欢，也不愿意活成这样。”</p><p> 人总会有短暂的、想放纵的片刻，但细水长流才是他的人生理念。水往哪里流，沟渠已经固定，差异只在卷起的浪花多大而已，没有为了改道涌上高坡把自己撞成万千细碎水花的道理。</p><p> 仿佛天上的雪落进了眼睛里，易磐眼底的温度渐渐变凉，渐渐幽深。</p><p> 但汤取再也不像之前那么不自在，胆怯，彷徨，他没有移开目光，而是固执地与易磐对视。</p><p> 很久以后，是易磐先垂下了眼睛。</p><p> 他轻声道：“好。”又停顿了几秒钟，“我懂了。”</p><p> 汤取难以察觉地轻吐了口气。</p><p> 这天晚上汤取不知道怎么回的家，只记得坐在小电驴后座上，寒风冷冷地砸在他面上，刀一样刮过眼睛和耳朵，呼吸之间一片冰凉，像是灌进了雪水，随着天气一起结了冰，拉扯着肺腑往下坠，出气多进气少，牵连到心口也堵得慌。</p><p> 等到回到房间里，站在昏暗的灯光下，鼓胀在心口的尖冰才终于融化少许，四肢百骸感受到一丝丝的室温和暖意。</p><p> 兜里的手机振动，是不甘寂寞的陈言再次发来短信。</p><p> “人呢？再不回我，我打电话啦，破坏你看雪泡妹子的计划。”过了一会儿。</p><p> “儿啊，答应爹，别悄悄脱单好么。”</p><p> 一时之间汤取不知道该苦笑还是该长叹，他没回复，把手机丢到一边，关了灯，黑暗中脱力地趴到床上，扯过被子蒙住了头。</p><p> 腊月二十八，整个小区都安静下来，沿街的商店基本上全部关门</p> ', ' ')('\n <p>歇业，大部分住户也都回乡下老家过年了。天气太冷，连平时在路边瞎晃悠的老土狗都不晓得窝到哪个楼道里，不见了踪影。</p><p> 下过雪之后路面一片泥泞，路上全是黑乎乎的车辙印和脚印。人在户外，冷风嗖嗖地往领口灌。</p><p> 这种天气，汤取还需要出门去参加同学聚会。</p><p> 深一脚浅一脚往小区门口走的时候，路过手机维修店，只见辛辰正蹲在店门外，对着台阶上的一排小雪人，拿手机凑近了拍照。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