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落定<br/> 武敏吉话音一落，船内就彻底安静下来。只有外头舞台的音乐声传入，热闹的曲子衬得船中的无声更显怪异。<br/>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荣少锦脸上——他们扪心自问，如果换成自己被当众捅出戴绿帽，必然无法忍受。<br/> 就连兴乐帝也不由得皱起眉头，对荣少锦说：“少锦，朕听说姜卿家中还有个二儿子，要不……”<br/> 听到这句，几个时常伴驾的宠臣还能控制得住表情，田钦那群纨绔子弟就没那么深厚的功夫了，顿时响起几道倒吸气的声音，纷纷忍不住相互递眼色。<br/> 兴乐帝那话里的意思，就是不惜为荣少锦改圣旨。反正聘礼进的是姜家门，只要到姜家迎亲，再往外传一传话，说原先传错了人，大面上都能过得去。<br/> 何等的圣宠！<br/> 不过，奇怪的是，荣少锦不仅没有黑脸，甚至还对武敏吉回了个笑。<br/> 接着他对兴乐帝道：“舅舅，话不能只听一面之词。表兄，你那晚是喝醉了见到幻象吧，还是随便抓着个人就当是姜闲了。”<br/> 武敏吉也跟着笑：“你要不信，让人去来财赌坊打听就是。姜闲长得那般出众，记得他的人可不少。”<br/> 荣少锦面色丝毫：“我又没说他没去。”<br/> 众人听得犯了迷糊，那帮纨绔子又在相互看，只是碍于这是御前，不敢出声询问或是交头接耳。<br/> 吕宦官见着兴乐帝瞥向自己的眼神，会意地接话问：“那开阳侯到底是什么意思？”<br/> 荣少锦以同样挑衅的姿态对武敏吉挑挑下巴：“那晚姜闲跟我在一起。我们玩得兴致高了，没注意时辰，过了宵禁时间，就在那里住了一晚。”<br/> 他话都还没说完，众人眼神就开始闪烁，连兴乐帝都忍不住流露出略显复杂的神色。<br/> 武敏吉直接笑出了声：“对对对，你说得对，那晚他和你在一起。”<br/> 当然，任谁都能听得出他说的是反话。<br/> 毕竟，荣少锦刚才的说法完全就是要面子不肯认的那一套。<br/> 但，荣少锦目光扫过众人，最后落在兴乐帝面上。<br/> 他开口时依旧面不改色：“舅舅，您别听表兄的。我问过姜闲，他根本连表兄的面都没见过。您就让表兄现在画幅姜闲的像，我把他叫过来，您亲自看表兄画得像不像。”<br/> 众人纷纷一愣——荣少锦如此肯定，难道真是武敏吉骗人？<br/> 兴乐帝看向武敏吉：“敏吉，你怎么说。”<br/> 武敏吉已经收起笑，眯着眼瞟一下荣少锦，应声道：“好，我就画一画。”<br/> 吕宦官连忙让人伺候笔墨。<br/> 兴乐帝是个风雅皇帝，喜欢翰墨丹青。群臣投其所好，不管字画精不精好不好，都能写画几笔。武敏吉也不例外，甚至荣少锦都能写能画。不说画得传不传神，描个认人的模样总是可以。<br/> 此时船外传来大嗓门的喊话，是舞魁大赛开始了。不过众人已经顾不上那个，都在等着武敏吉画画。<br/> 荣少锦提议：“今日姜闲跟着我来，就在旁边画舫。吕内侍现在便叫人去领来候着吧，免得让舅舅久等。”<br/> 吕宦官看看兴乐帝，接到他示意，就点个人去跑腿。<br/> 兴乐帝又转头问荣少锦：“那晚真是你和……呃……”<br/> 荣少锦：“姜闲。”<br/> 兴乐帝：“真是你们两人在一起？”<br/> 荣少锦：“真是。那晚本来是田钦约我，结果他又有事没去。我都要走了，碰巧遇到姜闲，就带着他玩。他还是头一回去赌馆，玩什么都新鲜。”<br/> 一边说，一边用眼神向田钦示意。<br/> 田钦顶着兴乐帝的目光，背上都冒出层冷汗，连声回：“是是，那晚是臣约了开阳侯，后面又没去成。”<br/> 兴乐帝再问荣少锦：“看来你们处得不错？”<br/> 荣少锦自然地扬起唇角，眼中现出光芒：“嗯，我现在天天都盼着成亲的日子早点到。”<br/> 兴乐帝无奈一笑：“你们荣家啊，就总是出情种。你找个男子倒没什么，可好歹也该给你家留个后。”<br/> 荣少锦无所谓地道：“我还有叔伯兄弟，荣家又不是独我家这支，不少这一个后。”<br/> 兴乐帝：“那哪能一样。”<br/> 荣少锦：“没多大区别啊。再说，我们荣家情种多，就算娶个女人，照样也有没孩子的。等我和姜闲死了，牌位进家祠，那些侄子侄孙们祭拜的时候，总不能单把我们的牌位拿出来，不让我们吃香火吧。”<br/> 兴乐帝禁不住伸手拍他一下：“呸呸呸，童言无忌。你才二十一，讲什么生生死死。”<br/> 荣少锦顺势结束这话题：“舅舅长命百岁，我沾舅舅的光，安安稳稳在京里逍遥。”<br/> 甥舅两人说着话，武敏吉那边的画也画好了。<br/> 吕宦官将画拿来给兴乐帝过目。<br/> 画中是个美若好女的男子，低首蹙眉，西子捧心。<br/> 荣少锦一见之下就嗤笑一声——他就知道武敏吉会画成这样。<br/> 姜闲的五官，若要用词来形容，会让人不自觉地用上那些精致词汇，听起来就像在夸女子。然而实际上合在一处，却全然不是那个印象。武敏吉只听过手下的描述，想象出来的就和姜闲本人相去甚远。<br/> 旁边众人听见荣少锦那声笑，更是好奇得紧，田钦等人不敢御前造次，也忍不住伸长脖子去看。<br/> 荣少锦干脆将那画提起来，给众人展示一圈。那群纨绔子们脸上藏不住事，纷纷惊讶地去看武敏吉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