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“我很高兴。”<br />\n大概是察觉到她的声音真的很愉悦，黎春风也笑了，<br />\n“你高兴就够了。”<br />\n她很喜欢这份工作，虽然并不轻松，但同事友好，顾客也对她没有很多刁难。很普通，但也可以让她暂时停下来思考很多，观察很多……也是在书店工作这么久，邱一燃才发觉，原来巴黎那么快，却也还是有很多慢下来选择去思考的人。<br />\n大概是被其中气氛感染，邱一燃也没有急着去捡起过往，她仍然害怕，也仍然恐惧，不知道未来到底该往哪个方向走会比较顺利。<br />\n但和自己较劲这么长时间。<br />\n她终于也试着将这些恐惧暂时搁置，直到自己汲取到足够的精力去应对。<br />\n在黎春风要回来之前。<br />\n邱一燃先收到了一个意外之人的联系。<br />\n于是这天。<br />\n邱一燃下了班，匆匆回家换了身整洁的衣服，在约定的时间，很准时地到达了约定会面的地点。<br />\n是黄昏，塞纳河边某段路金光粼粼，许多闲散的年轻人在其中踱步，阅读，拍摄……有个女人原本背着身注视着塞纳河发呆，在她走近之后，像是有感应那般回过头来——<br />\n风刮起来，她笑着冲邱一燃挥了挥手。<br />\n是旺旺。<br />\n她一个人。<br />\n-<br />\n“hey，她的中国好朋友。”<br />\n这是旺旺说的第一句话。<br />\n中文。<br />\n比之前雪饼说得标准很多。<br />\n可能是在邱一燃来之前，独自练习过很多次。<br />\n旺旺背对着塞纳河，整个人披着一层金光，脸庞看起来有些模糊。<br />\n于是她空落落的身影，也像是黄昏时发的一个梦。<br />\n邱一燃停顿了很久，也恍惚了很久，才有些愚笨地发觉，和旺旺雪饼上次见面已经是四个多月以前……<br />\n也发觉，自己总是喜欢把旺旺雪饼连着说。<br />\n哪怕现在只有旺旺一个人。<br />\n她慢慢走过去，有些勉强地冲旺旺扬起嘴角，装作惊喜的样子，用英文说，“好久不见。”<br />\n她尽量不让自己展现出对旺旺是一个人过来的吃惊，以及悲伤。<br />\n但声音听起来仍旧不够愉悦。<br />\n旺旺大概也发觉，先是特别爽朗地朝她笑了笑，然后从那级台阶上跳下来，拍了拍她的肩，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“别难过，我很高兴能再见到你。”<br />\n离得近了。<br />\n邱一燃也才彻底看清——旺旺也瘦了很多，颧骨下的肉都凹陷进去。她原本就是白人，现在皮肤变得更加苍白，像是也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。<br />\n邱一燃多看了旺旺几眼，就有些难过，不敢再看，低下头盯脚尖，笑着说，“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巴黎找我？”<br />\n“我之前搜到新闻了。”旺旺对她说，然后很自然地搂了搂她的肩，但很快又放下，“才知道你和小黎都是这么厉害的人。所以这次正好跟我妈妈来这里，就想问问看你们有没有可能现在还在巴黎，结果没想到真的在这里。”<br />\n说完之后，又重复，“幸好，幸好你们还在这里。”<br />\n原来如此。<br />\n邱一燃点点头，却没办法去问雪饼的事情，只好看着旺旺的肩发呆。<br />\n“那也就是说，你们没有离婚对吗？”相比于她的沉默，旺旺似乎更有心情与她交谈。<br />\n“离婚了。”<br />\n邱一燃不知道怎么概括整个复杂的过程，“但是现在准备再结，只是预约的时间还没到。”<br />\n听到前句，旺旺愣怔。听到后句，旺旺又笑了起来，“我就知道。”<br />\n邱一燃听见这句话，不知道怎么回应。<br />\n旺旺沉默一会，又很小声地说了一句，“真好啊。”<br />\n像是呢喃，又像是感叹。<br />\n邱一燃不敢去问雪饼为什么没有来，也不敢看旺旺的眼睛，只好扬了扬嘴角，然后又去看摇晃的水波。<br />\n反倒是旺旺自己，和她并肩看了会摇晃的塞纳河河水，过了一会，又主动提起，“她没有很不开心。”<br />\n邱一燃哑然。<br />\n旺旺大概是觉得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很好笑，自己笑出声，笑了一会，才停下来，慢慢地跟她说，<br />\n“她把她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，也和我度了一个很长很长很长的蜜月，还交了很多的新朋友，也受尽身边人的宠爱，所以那段时间笑容很多，最后到达一个很热很温暖的热带国家，过得很轻松。”<br />\n邱一燃默默听完，不知道旺旺是故意语气轻松地说给她听，还是真的在说事实。<br />\n但不管怎么样，她都还是说，<br />\n“只要她过的开心的话，我也为她感到高兴。”<br />\n表情很诚恳，眼眶微微湿润。<br />\n旺旺开她玩笑，“你怎么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？”<br />\n“有吗？”邱一燃掩了掩自己的眼睛，然后对旺旺有些勉强地笑，“可能是被风吹的。”<br />\n旺旺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，没有戳穿她的借口，而是说，“你是我来找的第一个好朋友。”<br />\n然后又问她，“你知道为什么吗？”<br />\n邱一燃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。<br />\n“因为她最为你们感到可惜。”旺旺很不经意地提起，“我记得有天下午天气很好，她让我翻之前拍的所有合照，看到你们那张合照的时候，我还发了会呆，不知道你们到底最后有没有到巴黎，结果她说她觉得这是她那些合照里把她拍得最漂亮的一张……”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是雪饼会说出来的话。<br />\n邱一燃笑了笑，没有打断。<br />\n旺旺继续说了下去，“所以她嘱咐我一定要来看你们一眼，看你们最后到底有没有离成婚……”<br />\n还耸了耸肩，像是吐槽的语气，“你知道的，她一向好奇心很重。”<br />\n旺旺在说这些的时候。<br />\n邱一燃也终于去看她的表情——<br />\n发现对方并没有自己以为得那么沉重，在提起那些过往时，好像也是真的很轻松。<br />\n好像雪饼的死亡，是需要很多悲伤，但是并不难过的一件事。<br />\n于是邱一燃也跟着轻松下来。<br />\n她不再用沉重的心情去看待这件事，而是认真听着旺旺诉说着雪饼的故事，好像雪饼真的就在她们面前一样。<br />\n之后一段时间。<br />\n她们两个人在河边慢慢吹着风，交谈一些近况。<br />\n邱一燃说自己没有离婚，选择回到巴黎，最近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。<br />\n旺旺为她感到高兴，说自己准备先工作一段时间，攒钱之后再去旅游，又说了很多雪饼的事情，最后整个人都口干舌燥了，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邱一燃，<br />\n“我是不是讲得太多了？”<br />\n“不会。”邱一燃温和地摇摇头，“你可以跟我多讲一些。”<br />\n旺旺松了口气，又张了张唇。<br />\n看上去是有很多话想说，但不知道怎么回事，之后又很久都没有开口。<br />\n过了一会。<br />\n旺旺有些愣愣地看向遥远的河岸，轻轻地说了一句，“我想我可能要把这些事对每个人都说一遍了。”<br />\n语气像是不太开心，“真麻烦。”<br />\n邱一燃静静陪她在河边站了会，说，“我们都会很愿意听的。”<br />\n旺旺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事，皱了皱脸，很久，才朝她露出一个笑，却没有说更多了。<br />\n她安静了一会，然后翻出包，把自己提前洗好的那几张合照给了她。<br />\n邱一燃接到手里，便看见——<br />\n好几张合照里，她和黎春风都没有看镜头，那天风很大，几个人的头发都被吹乱，只有中间的雪饼笑得很开朗。<br />\n“她说她自己这张最漂亮。”<br />\n旺旺学着雪饼常用的语气，“才懒得管你们有没有看镜头。”<br />\n邱一燃又被逗笑。<br />\n旺旺适时补充，“那现在我们两个来拍合照吧？”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说完。<br />\n她像是意识到什么，又自顾自嘀咕着，“但小黎也不在巴黎，这次可能见不到面了。”<br />\n“没关系。”邱一燃说，“以后你要是来巴黎，随时找我们。”<br />\n“ok。”旺旺耸了耸鼻尖。<br />\n然后就一边搂着她的肩，一边举起了相机——<br />\n邱一燃对镜头露出微笑。<br />\n“咔嚓——”<br />\n画面定格。<br />\n在旺旺离开之前，邱一燃又拿出自己那个看起来很不专业的胶卷相机，对旺旺说，“我给你在塞纳河边拍张照片吧。”<br />\n她暂时没有动用自己以前收藏的那些昂贵设备，最近都只带那个胶卷相机出来，拍摄的时候也仍然没有什么目的。<br />\n“就当留个纪念。”她对旺旺说。<br />\n旺旺很爽快地答应下来，甚至还很配合地在河边摆起了姿势。<br />\n虽然有些夸张就是了。<br />\n但邱一燃也还是一边温和地笑，一边慢慢吞吞地给她找角度，挪位置，最后在塞纳河边，为这位远道而来的俄罗斯朋友留下几张波光粼粼的侧影。<br />\n当然，现在也还是看不到成片。 <br>\n\t\t\t', '\t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