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很迷茫地看了眼女人在她面前微微弯起来的背脊，问，“怎么了？”<br />\n“上来吧。”黎无回低着头，很简洁地说，“我背你。”<br />\n“不用。”没想到还是被黎无回发现自己的不对劲，邱一燃极力解释，<br />\n“离酒店也只有几步路了，我走回去热敷一下就好了。”<br />\n说着——<br />\n她就绕过了蹲在她面前的黎无回，催促着说，<br />\n“快起来吧。”<br />\n想让黎无回快点站起来，邱一燃甚至还快速往前走了几步。<br />\n结果黎无回刚站起来。<br />\n却又几个大步绕到她前面，拦着她的路不让她走，<br />\n“离酒店还有几百米，你别逞强，最后反而耽误正事。”<br />\n她十分了解她的软肋，用她最在意的事情当作要挟。<br />\n也成功地让邱一燃沉默下来。<br />\n她不说话。<br />\n黎无回盯着她看了一会，<br />\n“邱一燃，有时候让我帮一帮你，你也不会掉一块肉。”<br />\n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邱一燃试图反驳。<br />\n“那是什么意思？”黎无回反问。<br />\n却也不等她回答，很耐心地在她面前蹲下来，地上的影子缩成一团，“别想太多有的没的，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。”<br />\n邱一燃不明白她的话，“你为什么要为我做点什么？”<br />\n“你今天不是做了很厉害的事情吗？”黎无回背着身，笑声被藏进风声里，“这完全值得奖励。”<br />\n这哪里是什么需要奖励的事情？邱一燃抿紧唇，<br />\n“这也算厉害吗？”<br />\n“嗯，很厉害，所以需要奖励。”黎无回答得很自然，仿佛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。<br />\n然后又低声催促她，<br />\n“快点，等下要下雨了，你别在这里故意耽误时间。”<br />\n被黎无回催着。<br />\n邱一燃看了看周围都因此视线停留的人，又看了看很强硬几乎没得商量的黎无回，很没有办法——<br />\n只能是很小心地趴到了黎无回背上。<br />\n那一瞬间她屏住呼吸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很害怕自己的呼吸给黎无回添加没必要的重量。<br />\n其实因为两个人的衣服都很厚，所以这也不能算是什么亲密无间的动作。<br />\n顶多只能算是——<br />\n好心人黎无回对残疾人士邱一燃的友好关怀。<br />\n邱一燃趴上去后，脸很僵硬地低在黎无回肩边，不敢靠得太近。<br />\n尽管很用力地维持距离。<br />\n但她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头发，很不小心地垂到了黎无回的耳边。<br />\n电光火石的一刹那——<br />\n她很紧张地去将自己的头发捞回来，手指却不小心碰到了黎无回的耳朵。<br />\n凉的热的，触感相撞。<br />\n两个人都缩了缩。<br />\n邱一燃差点像雪球那样从黎无回身上滚下去。<br />\n幸好黎无回眼疾手快，扶稳她的腿，还直接将她背了起来。<br />\n恢复平衡后。邱一燃松了口气，却还是因为刚刚的触碰耳朵发烫，有些慌张地说了声，“对不起。”<br />\n“没什么好对不起的，离酒店也就几步路。”黎无回背起她，在原地顿了片刻，然后才往酒店那边走，“你不要乱动就行了。”<br />\n这个女人总是出尔反尔。<br />\n刚刚邱一燃说几步路，黎无回就否认，说还要几百米。结果现在说只有几步路的，就是黎无回自己了。<br />\n邱一燃不说话了。<br />\n好半天，她才憋出一句，“你有没有觉得重？”<br />\n“不重。”<br />\n黎无回摇头，长卷发在她颈间蹭来蹭去，弄得她有些痒，<br />\n“邱一燃，你该多吃一些。”<br />\n动作间，邱一燃嗅到了黎无回的发香。她很艰难地呼出一口气，看着地上她们两个摇摇晃晃的影子，一个直立着，一个佝偻着。<br />\n沉默良久，她说，<br />\n“黎无回，其实你是一个比任何人都要厉害的人。”<br />\n“突然之间为什么这么说？”黎无回步子迈得很慢。<br />\n像是因为背她，所以自己没有办法走快。又像是因为在听她说话，所以不想走快。<br />\n“那场车祸之后，你腰椎上不也是钉了三颗钉子吗？”邱一燃低着眼。<br />\n说到这里——<br />\n她仿佛已经感觉到那种被钉子钉进去的疼痛，手不自觉地紧了紧，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“这对任何人来说，基本都是难以承受的痛苦，但你还是在这以后站了起来，并且还能成为那么了不起的模特，也还能像现在这样……把我背起来，然后平平稳稳地走这么一段路。”<br />\n“其实我刚刚都在担心，背我会不会让你旧伤复发，但是看你那么自信，而且也很自然的样子，我又不敢把这件事问出来。”<br />\n说到这里，邱一燃停顿了很久，“你不喜欢表达痛苦，很多事情都是一个人承受。但我知道其实你也吃了很多苦头，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。”<br />\n因为黎无回很少表露自己，甚至刻意让人忽略，所以很多人都忘记——她的腰椎里还有三颗被钉进去的钉子。<br />\n包括离她那么近的邱一燃。<br />\n她有些费力地吸了吸鼻子，“我刚刚都差点忘记这件事了，其实就算我觉得再辛苦，也不应该让你来背我，但你表现得像是完全没有那回事一样。”<br />\n在那场事故中受伤的不止邱一燃一个，痛苦的也不止她一个。<br />\n对黎无回来说，那钉在腰椎间的三颗钉，同样也是模特生涯中极大的挑战。<br />\n她想继续当模特，所以只能永久性地带着这三颗钉，继续穿高跟鞋，继续努力去站上那么高的t台，还要让自己走路带风很美丽。<br />\n但即便如此——<br />\n在邱一燃感到痛苦的那段时间内，她也从未在邱一燃面前展现过自己的痛苦。<br />\n她在邱一燃出院之前就已经可以下床，就可以自己走路，也可以自理自己的生活，表现得像一个正常人一样。<br />\n邱一燃并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奇迹般地发生的，她只是日复一日地在忍受自己的痛苦，很多时候都没有精力去关注黎无回。<br />\n等她回过神来，发现自己再次摔倒在地面的时候——<br />\n黎无回就已经很强大地拦在她面前，提前走她要走的那段路，然后用血淋淋的经验告诉她要做什么，要怎么做，保护她，支撑着她，一次次将狼狈不堪地她从冰冷的地面扶起来。<br />\n其实说到底。<br />\n邱一燃是个很自私的人，只会说些冠冕堂皇的大话。<br />\n“所以呢？”她们的影子踏过一排排路灯，黎无回轻轻笑了一下，<br />\n“你这是要来表扬我吗？”<br />\n“我没有资格来表扬你。”邱一燃在她肩上摇了摇头，“但你真的是个很了不起的人。”<br />\n就算抛却现在拥有的一切，黎无回也同样光芒万丈，慷慨宽容。<br />\n与之相对应的，邱一燃软弱麻木，斤斤计较，摔下去就没办法自己站起来。<br />\n她有什么资格来表扬黎无回？<br />\n“我只是想跟你说，”邱一燃轻轻拍了拍她的背，“你能背我走完这一段路，就已经很厉害很厉害了，所以先让我下来吧。”<br />\n“邱一燃。”<br />\n黎无回没有给出对这件事的回应，却突然问她，<br />\n“今天明明是我输了，你为什么还是要给我拍照？”<br />\n邱一燃担心黎无回的腰，不敢贸然跳下来。想了想，还是解释，“其实原本只是意外的。”<br />\n“意外？”黎无回问。<br />\n“嗯。”邱一燃有些难以启齿，“其实只是不小心碰到了。”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与黎无回用强大意志力做到的那些事情相比，刚刚那个意外不值一提。<br />\n“你把我放下来吧。”<br />\n停顿了一会，邱一燃安静地说，<br />\n“这么简单的事，每个人都可以做到。也不是需要你为我做点什么事情的地步。”<br />\n话说了两遍。<br />\n但她又不敢乱动。<br />\n只是很局促地拍了拍黎无回的肩，又很执拗地重复了一遍，<br />\n“把我放下来吧。”<br />\n“为什么？”<br />\n黎无回没有听话地把她放下来，而是又问了一遍。<br />\n邱一燃被问住。<br />\n可黎无回却像是没有听到她刚刚那些话那样，坚持背着她往前走，仿佛又回档到一分钟前，重新问了一遍，<br />\n“为什么你明明赢了，还是要给我拍照？”<br />\n邱一燃沉默片刻，“都说了是意外。”<br />\n而黎无回却很固执地问，“就算第一张真的是意外，后面的也都是吗？”<br />\n邱一燃不说话了。<br />\n黎无回微微呼出一口气，然后又没由来地笑了一声，<br />\n“你的意思是说，刚刚其实有人摁着你的手让你按下了快门？还是说有鬼上了你的身，夺走你的身体让你给我拍照？”<br />\n邱一燃彻底败下阵来。她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黎无回把她放下来。<br />\n“你今天不是很想看到极光吗？”最后她不得不在黎无回面前说自己的真心话， <br>\n\t\t\t', '\t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