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4章
('“因为给予帮助，并不等于爱。付出努力，并不等于会有回报。”<br />\n“就这么简单？”<br />\n“就这么简单。”<br />\n“……不甘心！”梁恕把头发彻底揉乱，“我不明白。听不懂啊！那我应该怎么做……一开始就不要抱有任何期待？”<br />\n谢乐游叹了口气。<br />\n“你认为爱情，或者说，爱是什么？”<br />\n“它不是那种今天加一分，明天倒扣二十分，后天又补回来十五分的量化关系，也不等于一方对另一方的索取或是救济，你提供物质，我提供情绪。”<br />\n“很多人在寻找另一半，以此补上灵魂上残缺的部分，吸引他们的，是对方拥有自己不曾拥有的东西。”<br />\n“但我不需要这样的爱情。”<br />\n“不需要怜悯，不需要同情，不需要仰望，不需要盲从。”<br />\n谢乐游抬起另一只手，在空中画了个圆：“我对自己非常满意，不用削减，也不用增加……我对我爱的人也非常满意。”<br />\n“我们要磨合的，只是圆上的棱角部分。我不想打碎他，也不会打碎自己。”<br />\n“我根本就不需要所谓的救赎，也不在乎在外人看来我是主角，是反派，是背景板还是路人甲……说来说去，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，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？”<br />\n“想要的东西，向往的位置，渴求的力量，我自会去取。”<br />\n“因为这是属于我的人生。”<br />\n“我在活着。仅此而已。”<br />\n在过往的人生里，没有想把谢乐游扯下来的人吗？<br />\n有的。<br />\n数不胜数。<br />\n不仅要扯下来，还要碾进泥土里，好像这样，就令曾经的天之骄子抹上了不可去除的污点，拉到和扭曲的他们同一水平。<br />\n他们渴望得到拯救，将软弱而无力的自我，自以为是地寄托给他人。<br />\n如果得不到想要的回应，这份扭曲的感情，就会转化为恨意与攻讦。<br />\n有时这份恨意甚至来得没有缘由，仅仅只是因为幸福太过明亮，会灼伤躲在阴影里的老鼠。<br />\n嫉妒是没有针头的针。<br />\n最先被刺中的，是捏针的人。<br />\n因为促使针头冷不丁咬人的动力，是内心深处对自己的不满……不甘心。<br />\n真的好不甘心啊！<br />\n梁恕把肩膀缩了起来，他的喉头有几分哽噎。<br />\n“真好，真的特别好……这才是主角说出来的话。多意气风发。”<br />\n谢乐游，谢乐游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追逐快意，追逐自由。听起来就很主角名。真好啊——特别特别美好。能死在这样的人手中。<br />\n能说出，他一辈子都没法说出来的，超级帅气的话！这样的人，原来真的存在！<br />\n大概也不需要太过遗憾了。<br />\n梁恕的声音里是纯粹的艳羡，以及高兴。<br />\n没有嫉妒。<br />\n在生命倒计时的最后一刻，他心中莫名地平静，对过往得到或没得到的东西感到释然。<br />\n他决定宽恕自己，放过他人。<br />\n因为他叫梁恕。他的使命是救赎。<br />\n既然他活着的意义，已经被彻头彻尾地否定了……那么他能不能活下去，已经不重要了。<br />\n自从进入神庙以来，谢乐游第一次做出大的表情。<br />\n他扶住了额头。<br />\n原本离得远还好，现在离得近，密密麻麻的刷屏弹幕已经吵得他眼睛刺痛。<br />\n好烦——这人的心声！<br />\n“梁恕。谁说你的名字代表宽恕。”<br />\n谢乐游很认真地问：“你确定，你真的想就这么接受一切吗？”<br />\n梁恕的手骤然抓紧，把膝头扯出褶皱。<br />\n他才做好的心理建设，自我麻痹，被谢乐游一句话砸得粉碎。<br />\n那个“想”字，他嘴唇颤抖，牙齿打战，怎么都没办法从哽噎的喉咙里挤出来。<br />\n“我……我……”他喘着粗气，又想从当下的境地逃跑。<br />\n好可怕。高考。<br />\n好可怕，爸妈。<br />\n好可怕，失败的自己。<br />\n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。<br />\n我想，我想重新来过……我想拥有自己的故事，我想当一次人生的主角，哪怕一次也好。<br />\n我想……<br />\n“你不想……为自己活一次吗？”谢乐游的声音回荡在神庙。<br />\n他没有看向梁恕，但也没有看向身后的神明。<br />\n梁恕终于喊了出来：“我想！！！”<br />\n可是要怎么做？<br />\n“站起来。”谢乐游放下长剑，“我的剑下不杀没法站起来的人。”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梁恕沉默。<br />\n他按住膝盖，起身，从地上站了起来。<br />\n他看见谢乐游似乎很轻地笑了下。<br />\n轻佻，肆意。<br />\n似乎和方才有什么不一样了。这个念头在梁恕脑海里一闪而过。<br />\n他大惊，反射性接过谢乐游扔来的剑。<br />\n原本色泽如火的红色长剑，落在梁恕手里渐渐散去力量，变回原本的撬棍模样。<br />\n“请您告诉我要怎么做。”梁恕握住了撬棍把柄，他的神情也变得极其认真。<br />\n“这柄长剑里蕴含着我的力量。按照说法，也可以称之为神器。”<br />\n“帮我做件事，我就把这柄剑送给你。”谢乐游说，“怎么样，听起来是不是很有随身老爷爷发任务的风格了？弑神的凡人主角，这个传说名号怎么样？”<br />\n注视着事态发展的神明攥紧双拳。<br />\n他没有轻举妄动。<br />\n谢乐游在想什么？谢乐游又想做什么？神明满脑子里都是谢乐游的下一步心思。<br />\n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，他的脑子里，心里，整个人都被“谢乐游”三个字给填满了。<br />\n他可以接受死亡……但是，杀死他的人，只能是谢乐游！<br />\n别的什么阿猫阿狗敢来，他剥了挑战者的皮！<br />\n梁恕骤然感到一阵凶神恶煞的彻骨寒意，方才鼓起的勇气又开始打退堂鼓。<br />\n“这个这个……老大。”梁恕硬着头皮，自以为悄声和谢乐游说话，“其实我不喜欢你，之前是为了做任务，装的，我也觉得那话很恶心很肉麻很装……不是那种不喜欢，也不是那种喜欢……总之，你们夫夫吵架别带上我啊！我祝你们永远幸福！”<br />\n神仙打架，小鬼遭殃。<br />\n感觉寒意散去，梁恕刚想擦把额头上的汗，又感觉掌心中的撬棍在蠢蠢欲动，似乎要飞出来。<br />\n“你废话真多。”谢乐游说，“还想不想当主角了？”<br />\n“额……想。”经过一个小插曲，梁恕答得有点没底气，声音不由得弱下去。<br />\n“真想？”<br />\n“真想！！！”<br />\n“很好。没让你真去打架。”谢乐游说，“帮我把红线断了。看见了吗，喏，就那根，我下不来手。”<br />\n“你帮我把它断了。我就能打架了。”<br />\n嚯!<br />\n神明唰地起身。<br />\n他身后的书册哗啦啦翻出响动，密密麻麻的黑字如同灵蛇狂舞。<br />\n要阻止吗？要阻止吗？理性飞快地分析出了当下形势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他不能阻止。<br />\n谢乐游的方法是最好的方法。<br />\n当初设置登神长阶的时候，不就是为了让谢乐游断情绝欲吗？只有这样才是万无一失，他才能放心去死。<br />\n梁恕并没能注意到遥远的动静。<br />\n他不理解为什么要斩断红线，为什么斩断红线谢乐游才能打架。但不是让他这个小卡拉米去和神王对打，这真是太好了。<br />\n“我，我试试。”梁恕说。<br />\n他掂了掂沉重的撬棍，改成双手握持，表情严肃得像个冷血杀人狂——如果他额头上没有冒汗。<br />\n当主角可真不容易啊。<br />\n光是武器就够沉重，还得扛起未知的心理压力。双腿绝对不能哆哆嗦嗦，不然也太逊了！<br />\n目光逡巡了几圈，梁恕很想挠挠头，但是没有多余的手：“老大，你说的红线在哪，我啥都没看见。”<br />\n“说明你的心还不诚，不净。心诚则灵。”谢乐游老神在在说风凉话。<br />\n他笑眯眯道：“怎么，这句话也很像随身老爷爷的风格吧？是不是很谜语人？很欠打？”<br />\n拜托！<br />\n能不能不要再玩随身老爷爷的烂梗啦！<br />\n我不就是在心里多念叨了几句吗……嘶！<br />\n梁恕瞬间缩了缩脖子，试图清空大脑：“无意冒犯无意冒犯无意冒犯……”<br />\n谢乐游转了下手指，撬棍顿时上抬，违背重力法则地敲了下他脑袋：“晚了！”<br />\n好痛！<br />\n梁恕两眼冒金星，反射性抬手去揉脑门顶，他一只手没攥住，撬棍另一端顿时下落砸在他脚背：“哎呀我去！”<br />\n他物理意义上做到了单腿一蹦三尺高！<br />\n怎么那么疼！疼得他眼泪花都冒出来了！想满地打滚！<br />\n谢乐游！<br />\n你这个小心眼的主角！我看错你了！<br />\n到了现在，梁恕也回过味来谢乐游是故意在整他，亏他还以为……还以为总算能交上一次好运，遇见一个好人，哪怕是给他做一场梦的机会。 <br>\n\t\t\t', '\t')